拉着窗帘的房间里没有一丝光亮,同样也没有一点声音,静谧得好像世界都已经沉睡般。
所以当耳边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安娜幽幽地掀开眼皮,望向黑黢黢的床头。往常红色的猪棉花会坐在床头守着她睡觉,但今晚这小家伙却在这时候扭着它毛绒绒的小屁股哼哧哼哧地爬下床。
“猪棉花,你怎么了?”虽然安娜也会下意识地想猪棉花可能要上厕所,但作为一只玩偶,安娜的确从未见它上厕所或是吃东西什么的。
“对不起,把你吵醒了安娜。”黑暗中,猪棉花终于站到了地板上,它转身面向此刻正撑起上半身的安娜,道歉的同时还不忘向她倾了倾身。“是大人……哦,没什么只是我突然想起有东西落在楼下,所以想去拿,你继续睡吧,我马上就回来。”
猪棉花原本是想说“大人回来了”,但想到明天就是安娜的生日,或许他家大人会希望给她一个惊喜也说不定。聪明如猪棉花马上找了个理由,为自己即将去见辻子的行为找了个借口。
觉得自己特机智的猪棉花,在落下话音后,快步跑起来,跳到门把上开了门就出去了。
走廊上还亮着灯,晕黄的灯光淡淡的从门缝处洒进来,落在地上意外有种温暖温馨的感觉。而随着房门关上,黑暗再度莅临,安娜才从怔愣中回过神来。
刚才若她没听错,猪棉花是提到了“大人”吧。安娜是知道的,猪棉花只有在称呼辻子时才会喊“大人”。
心间不知为何突然变得雀跃不已。但安娜又不敢肯定,万一不是会很失望吧,不过……若真的是她回来了,那就太好了。
安娜觉得,她从未有哪次如今天这般期待起自己的生日。
重新躺回去的安娜忍住兴奋到有些颤抖的双手,小心翼翼地拉过被子,却并没有闭上眼睛。她平躺着就这么望着上方的天花板,静悄悄地望了好一会儿,她才低声呢喃“夕子”,然后闭上了眼睛。
……希望,明天能早点来。
猪棉花在路过周防尊的房门口时,脚步意外停顿了下。他的房门是关着的,但从门缝处能看到里面还未熄灯,有白炽的光偷偷从下面的缝隙中流泻出来。
看来里面的人还未睡呢?不过一旦想到周防也是被惊喜的对象,猪棉花就强忍住想要告知他的冲动。
啊~作为唯一一个知道真相的……玩偶,猪棉花莫名有种“我都知道,但我就是不告诉你们”的隐秘的愉悦感。
它们这几个玩偶虽然都是出自园生要的手笔,但因为制作之时辻子也有参与。并且在最初醒来之际它们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园生要和辻子,对它们来说,若园生要是有如父亲般的存在的话,那辻子就是它们的母亲。
所以当辻子一出现在这个次元,猪棉花就感觉到了她的存在。
红色的玩偶一路保持着轻快的脚步下了楼,又爬上沙发,打开窗户利索地跳到了吠舞罗外面。
今夜并无月光,但由星辰构成的瑰丽夜色简直美得不可思议,终端机的光亮闪闪烁烁,却还是照亮了立于转角处的身影。猪棉花站在吠舞罗的窗外,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那里的人,于是便也有些激动地跑了上去。
辻子和十束是在银发少年醒来后不久离开的天台。
起初看到银发少年醒来,他们还都有些紧张,但这样的紧张并没有维持多久,少年睁开眼睛看到他们之后,茫然了好一会儿才懵懂地问道“啊你们好……那个请问你们是谁?”顺便还露出一脸畜生无害的无辜表情,还别说这样的表情才和他的外貌比较相符,至于之前那种残酷阴险的神情简直像被鬼附身了一样。
这种情况一般人大概都会以为这少年是装出来的。但作为当事人之一,辻子却知道面前的银发少年是真的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或者说他并没有被无色附身时的记忆。
例行问了几个问题,尽管觉得这少年的来历及记忆似乎都有些问题,但辻子和十束最终还是没将他怎么样。当然他们也不是没有考虑将他带回去或送交警察,但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即便带回去也无法从银发少年口中得到什么情报,并且送交警察什么的也只是让这个无辜的少年背了无色之王的锅,更何况一旦扯到异能,必定又会将他送至Scepter4,一旦让蓝衣服的人知道今晚的夜袭,等于间接让吠舞罗的所有人也知道这次十束被袭击的事。
因为不想搞砸明天的生日宴,十束和辻子在商议了一番后,最终只是拿走了地上的枪然后离开。
下楼的时候,十束还有些担心辻子,毕竟根据辻子的说法,无色之王目前正在她身体里,尽管少女无数次保证不会出什么问题,但这并没能消除十束的不安。
看着十束这样,辻子也有些无奈,她想了下,决定找个话题来转移他的注意力。
“对了,你们决定好要怎么庆祝安娜的生日了吗?”
“这个啊……”十束稍稍顿了下,最终还是收起了脸上的担忧,以目前为止最为轻快地语气笑道,“我们计划让吠舞罗的大家在当天把红色的玫瑰花一支支送给安娜,这样一来等到所有人说完‘生日快乐’,安娜手上就有一大捧的玫瑰花了。”
“啊,这样啊,是这样的吗?”辻子露出少许疑惑的表情,其实她并没有一群人开展生日宴的经验,所以当十束说道一人一支玫瑰时脑子就像有些卡住了。
“其实本来想弄得更隆重一点的,做一个巨大的蛋糕之类的,不过经过商议后决定以后在采用这个方案。”
“巨大的蛋糕?那要不我来弄个巧克力瀑布之类的,一定会让安娜大吃一惊。”
十束觉得这个想法真心不错,但具体情况还得和草薙商量过才行,所以有关巧克力瀑布的提案只能暂缓下来。
这时候已经过零点了,辻子还有些事要做,十束只好独自回家去了。
辻子是走着去吠舞罗的,一边走一边探索无色的记忆,从他成为“王”开始似乎就一直处于混沌之中。他的记忆太乱了,辻子根本寻不到所谓的源头,而最近的记忆也只是在路上和十束擦肩而过,之后又尾随十束和周防去了天台,再来便是守在天台上准备对十束出手。
他似乎正致力于毁掉吠舞罗,尽管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但的确将最初的猎物设定成了十束。
辻子不期然又想起之前的梦境,周防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即将掉落的画面,即便是现在回想起来还令人心有余悸——
无色的最终目标之一大概就是这样也说不定。
‘看到了有趣的画面呢。’脑海中竟然又响起了无色之王的声音。辻子微微拧了拧眉,却并没有要阻止的意思,任由他发出扭曲的笑声‘呐,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但我们来做个交易如何?’
辻子没说话,也没有给予任何回应,她看着意识中的无色之王,就像看着一个跳梁小丑一样。
‘不回应吗?说到底你也不过只是个Strain,本大爷可是最强的王,马上就能把你吃得连渣都不剩。’
辻子还是没说话,但有那么一瞬间,她在无色的记忆中看到了一只鹦鹉。鹦鹉和无色说了很多话,无外乎教唆他和其他的“王”作对什么的,并灌输他才是独一无二最强大的意识,而事实上处于混乱状态的无色竟然就这么被怂恿成功了。在那之后,无色就开始计划对付剩余的六位王。
这样的无色,辻子可不认为他没有调查过鹦鹉的真实身份,况且似乎就连之前那银发少年的身体都是鹦鹉提供给他的。
或许是某个Strain,也可能是某位王,想要削弱其他几位王的实力,让无色来当这根搅屎棍。
辻子打算进一步查看无色的记忆,至少要知道鹦鹉背后的势力才行,然而就在这时,肩膀在毫无防备之下被人按住了。
“小姐,这么晚一个人吗?”不知何时身侧站着好几个人,辻子偏头看向他们时这几个人猛然吸了口气。为首的人吹了声口哨,按着辻子肩膀的手有些不安分地往另一边伸去,一副要将人带到怀里的架势。“哥们几个正好无聊,陪我们玩玩呗。”
那男人环着辻子的肩膀,低头看去,却见她既不反抗也没有想象中的惊慌失措或尖叫,心里一阵得意。正准备把人搂进怀里带走,下一刻,骨头断裂所引起的疼痛令他忍不住痛呼出声。就见前一刻还安静到乖巧的少女捏着他的手,将其扭成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甚至还在不断加重力道。
“啊啊啊啊放手啊——”男人因疼痛一下跪到了地上,被扭断的手以一种别扭的姿势垂在身侧。
之前围在周遭的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到了,原先还带着几分调笑的目光转眼被震惊取代了。他们望着面前突然笑起来的人,看着她从温和转变成如最恶使徒那般凶狠,莫名得毛骨悚然。
“谁允许你碰本大爷了!!”好不容易获得这身体主动权的无色俾倪地望着地上的人,有些得意洋洋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