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连福说:“大围子在鬼子眼皮底下,去了会有麻烦,得多带些人去。”
夏传芳说:“人多显眼,我带两个弟兄就行了。人家死了那么多人就够闹心的了,我们别给添乱。”
王虎说:“你一个人去太危险,让何兄在山寨留守,我和郑兄带两个中队埋伏在大围子外面,以防不测。”
夏传芳说:“不用。昨天鬼子吃了亏,不会善罢甘休,你们要是把人都拉走了,他们突然来攻打山寨咋办?放心,我不会出事。”
王虎还是不放心,夏传芳带两个侍卫走后,他急忙来找刘方明,想让刘方明帮拿个主意。
刘方明对王虎说:“你放心,我现在就去大围子,无论如何也要保护夏大队长安全回来。”
王虎发现三姨太不在屋里,就问:“她呢?”
刘方明笑了笑说:“我先把放在汇龙寺,等找个好房子再去接她。”
王虎从小屋出来,见树林中有个土坟,坟前立个木牌,上面写着“狼母之墓”,感到奇怪,就问刘方明:“狼母之墓?这是怎么回事?”
“噢,里面埋一只母狼。”
“那怎么叫狼母呢?难道令徒把这只母狼当做母亲了?”
“有点那个意思,这只母狼对他有恩。”
“如果我猜的不错,令徒和那只母狼一定有渊源。”
刘方明没往别处想,只怕泄露张玉郞的秘密,马上自圆其说:“和他哪有什么渊源,是我经常喂那些狼,跟他混熟了。上次你也看到了,一群野猪攻击他,把树都要嗑断了,这只老母狼拼死相救,结果被野猪咬成重伤,后来死了,我徒儿为了纪念它,把它埋在这里并立此木碑。”
王虎摇摇头,继续追问说:“刘兄,恕我冒昧地问一句,你是怎么认识这个徒弟的?是不是从狼那里捡回来的?”
刘方明说:“兄弟,何出此言?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王虎感叹一声:“唉,没什么,我只是随便问问。”
刘方明见王虎不说,也没有再问,送走王虎后,回屋准备一下,往腰带别上两支手枪走了。
大围子一片静默。二十口棺材在灵棚内一字排开。
下午三时整,管事的一声高喊:“鸣炮!入殓——”随着一声喊,喇叭、鞭炮同时响了起来。
死者入棺后,几十名护卫队员站在灵柩两旁,举行吊唁。也是孙光达在社会上威望高的缘故,来参拜和吊唁的人一拨跟着一拨。
大凡来的都是各界名流、左邻右舍和亲朋好友,皆在情理之中。然而,夏传芳出现在灵前,却让孙光达感到意外。
夏传芳之所以能来大围子吊唁死者,是因为这些人是和日本鬼子作战而丧生的,怀着一种敬佩的心情来祭拜的。除此之外,他熟知孙光达的刚正和豪气,敢和日本人叫板,而且行善积德,不欺压百姓,他打心眼里敬佩。这些年,他带人多次抢劫尚方印和金世昌家的财物,却对大围子不动一毫。
在孙光达眼里,夏传芳属于绿林好汉、草莽英雄之类,虽然是山里胡子,但不屈服日本鬼子,比别的胡子还能稍微强点,对夏传芳的印象既不好也不坏。所谓不好,是因为夏传芳怎么说也是胡子,胡子的品性就抢掠有钱人家的财物,不劳而获。孙光达是个大财主,当然对胡子的行径深恶痛绝;所谓不坏,是因为夏传芳盘踞青龙山这么多年,从未侵犯过他们大围子,而且把胡子帮打造成一支抗日队伍,冲这一点,孙光达对夏传芳还是比较敬重。所以,当夏传芳向死者行完礼,孙光达破例的亲自把他送到客厅,请上座。
孙光达刚从客厅回到灵棚,就见刘方明走了进来。孙光达认识刘方明,虽然很少见面,但他能安上刘方明就是神镖侠。以前他就佩服刘方明行侠仗义,现在是女儿的师傅了,更加敬重,赶紧上前接待,派人去召唤孙丽萍。
此时,孙丽萍正和张玉郞在屋里陪孙太太唠嗑,向孙太太讲述大灰狼救她的事儿。听说父亲叫她,想让张玉郞陪自己一块去。
张玉郞犹豫一下说:“师傅不允我在人多广众的地方露面,还是你自己去吧,我留下陪伯母说话。”
孙丽萍见张玉郞这么说,就自己从屋里出来,见刘方明在父亲身边站着,喜出望外,乐颠颠跑了过去。
孙光达见孙丽萍跑着过来。就笑道:“我还是头一次见到女儿这样跑着来见人的。”
刘方明说:“早耳闻令千金稳重大方,举止娴雅,她能一改大家闺秀的姿态,跑着来见我,可见她对师傅多有感情。老兄,你不会嫉妒吧?”
孙光达笑道:“我正愁这丫头娇生惯养,无从管教,有你这个高人做她师傅,我怎会嫉妒,高兴还来不及呢!”
孙丽萍来到刘方明跟前,刚叫一声“师傅”,就见一队鬼子和伪军全副武装雄赳赳开进来,脸色立时变了。
孙光达见鬼子来势凶猛,小声对刘方明说:“不知鬼子又玩什么花样?老弟,我去应付一下,婵儿就交给你了。”
“你放心吧。”刘方明抓住孙丽萍的手刚要离开,鬼子兵刷地散开,迅速将灵棚和后四合院包围起来。府上的护卫队员都在忙活丧事,想取武器对抗已来不及。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这时,只见野岛和那个叫田村的小队长腰间挂着战刀踏入灵棚,站在棺柩前脱帽,三鞠躬。然后野岛走到孙光达跟前,向金大宝招下手,金大宝和两个宪兵抬着木箱子走了过来。鬼子兵把木箱子放到地上打开,露出白花花的银元。野岛指手划脚说了一通,金大宝翻译道:“孙先生,这是一千块大洋,你提出的条件我们都做到了。”
孙光达冷漠地说:“完事了,你可以带着你的人回去了。我丧事缠身,恕不奉陪。”
野岛晃头说:“哎,不忙,我还有公务。据可靠情报,青龙山匪首夏传芳现在就在你们府上,只要你把他交出来,我们立刻就走。”
孙光达说:“夏传芳确实在我府上,但我不能把他交给你。不管他是土匪还是胡子,能来吊唁就是孙某的朋友,我绝不允许你在我这里抓人!你们有什么过节,等他离开大院,你怎抓他我不管。”
野岛冷笑道:“那可由不得你,我想怎样就怎样。”说完,拔出战刀一挥,一群鬼子端枪闯入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