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汉家在松树沟大里头住。那年连降大雨,山洪爆发淹没了他在沟外的房屋,当时他正在外面扛活,等他急忙赶回来,他的妻子和八岁的女儿早已被洪水卷走了。后来,张老汉就在沟里面搭起这两间小草房,一直再没说上媳妇,自己靠打猎维持生活。虽说生活贫苦些,倒是一个人好将就,整日相安无事。
那天,张老汉把张玉郞抱回家,烧了锅热水想把张玉郞干净,但他的皮肤粗拉拉的,胳膊、膝盖和胸腹厚厚一层膙子,咋洗也不见原来的肉皮色。
张玉郞从一开始就不让摆弄,小脑袋像拨浪鼓似的直晃,手脚一点不老实,乱蹬乱挠,动不动还向张老汉呲牙,张口要咬张老汉。
张老汉好点把张玉郞的长头发也剪了,找件自己穿的旧衣服把他裹上,抱在怀里去了杜大蔫家,向杜大蔫老婆讨奶。
杜大蔫家离张老汉家不远,走几步就到了。杜大蔫老婆生个女娃刚满月,虽然家穷吃的不好但奶水足,有时候女娃吃不了,肿胀疼的难受就向外挤掉。所以杜大蔫老婆看张老汉把张玉郞抱来二话没说就给奶了。
张玉郞对人奶并不陌生,含住杜大蔫老婆的**咕咚咕咚裹着,可能是牙咬着**了,疼得杜大蔫老婆直皱鼻。
杜大蔫问:“张大哥,你从哪捡来个孩子?”
张老汉说:“上哪去捡?这是我一个远房亲戚的孩子,他老婆生的太多了养活不过来,看他像个野孩子太淘了,要送给人,我就给抱来了。”
“噢。”杜大蔫上老婆跟前瞅了瞅,“这孩子身上怎么了?净是皴,像起皮癣似的,麻咧咧的。”
张玉郞以为杜大蔫过来跟他抢奶吃,松开**,向杜大蔫呲牙瞪眼睛。
杜大蔫随便地骂一句:“这小犊子,怎么像狼似的,眼睛贼亮,还要咬我。”
张老汉说:“在家野惯了,孩子中数他操蛋,埋了埋汰的,要不怎会把他给别人。”
杜大蔫说:“我看这孩子跟正常人家的孩子不一样,你可得从小就看管好了,要不的长大了你非跟他操心不可。”
这话正是张老汉所担心的,说到了张老汉的痛处,他一语双关地说:“我先养着看看,要是不省心,我再把他给送走。”
杜大蔫说:“往哪送?谁能要啊!”
张老汉没吱声。
张玉郞在张老汉家呆了不长时间,沟里住的人,时常听到狼叫,偶尔也能见到狼的踪影。开始大家只是互相提醒一下,并未当回事。
过了两年,沟里出现了狼群,人们发现那些狼总在张老汉家房前屋后转悠。大家担心张家父子的安危,就来劝张老汉搬家。
张老汉心中有数,微笑说:“你们不用担心,狼有灵性,只要人不去惹乎它,它就不会轻易伤害人。我拿枪打了一辈子猎,什么都打,就是不打狼,所以狼不怕我。它们是饿急眼了,来这儿向我讨吃的,你们不必担惊受怕。”
沟里的人对张老汉的话半信半疑,反正狼也没祸及到自家人和禽畜,就不再理会。
又过了几年,沟里有个叫贾大轩的少年无意中看见张玉郞跟狼在一起疯玩,就像撩逗自己家的狗一样随便,感到惊奇,就把这事跟沟里很多人说了。大伙都不相信,有的就说他:“‘贾大玄’你别玄了,一个半大孩子还敢和狼玩?不是因为上次张玉郞把你咬了,你给他造谣吧?”
贾大轩说:“你们不信拉倒,山根底下有个黑瞎子洞你们知道吧?那天我在岭上割柴禾,听黑瞎子洞那旮旯老“哈哈”笑,就悄悄过去看,看见张玉郞抱着一只大灰狼的脖子,另几只灰狼就一起扑上前,把张玉郞按倒。当时我吓完了,以为一群狼非把他给吃了不可,谁知他站起来把那些狼撵得到处跑,一边撵一边哈哈大笑。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们要认为我撒谎,哪天不好自己亲自去看看,他肯定会天天去黑瞎子洞。”
大伙看贾大轩说的有根有稍,不像是撒谎,但还是不全信。第二天,几个人凑一起暗里跟踪张玉郞,见他去了黑瞎子洞,就隐蔽在高处偷看。果不其然,张玉郞在树林子边上叫一声,一群灰狼便从洞里嗖嗖窜出来。张玉郞站在狼中间,摸摸这个脑袋,拽拽那个尾巴,乐的一“哈哈”。
几人看得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们感到惊讶并不奇怪,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这群狼与张玉郞的的亲密关系。这一群狼,正是当年救过张玉郎的母狼和母狼在张家生的几个小狼,还有母狼和那个大公狼的后代。以前母狼在张家生的小狼中,有的已经离开狼群出去自立门户了,但无论是公狼娶妻还是母狼嫁婿,它们都向妻或婿讲述宝宝的故事,宝宝父母对它们的恩德,一辈一辈传了下来。当然,这全是老母狼要求它们这么做的。因此,张玉郞在它们的族群中有崇高的地位。他虽然年龄小,但具有“狼王”般的威信。
几人亲眼所见,证实贾大轩没有撒谎,张玉郞和狼群在一起确有其事。一时间,关于张玉郞和狼的事在沟里传的沸沸扬扬。
这事很快就传到了沟外尚家屯大地主尚方印的耳朵里。尚方印这时候是伪屯长,自从日本军队开了进来,他就当了汉奸,成了鬼子的忠实走狗。自从他当上了伪屯长,对当地的老百姓比以前更加苛刻。当他得知张老汉收养个孩子跟狼在一起玩,那还了得!马上带领家丁来到松树沟,以扰乱社会秩序的罪名,将张家父子抓了起来。
张玉郞从小跟狼在一起生活了半年多,又吃过狼奶,骨子里有股野性,天生胆大,又十分倔强。见到这些拿枪的人不但不害怕,还对绑架他的人又咬又挠,有个家丁看手被咬破出血,恼羞成怒,就将张玉郞按在地上踹几脚。张玉郞长这么大哪挨过打,感到委屈就一边挣扎一边叫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