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心灵感应,还是先天有缘?江月从母狼的眼神里看出了什么,虽然接触时间短,但从母狼神情和动作,她感觉到了母狼对她没有什么敌意,知道母狼在求助她不会伤害她,不像刚才那样戒备和害怕了。刚才她从屋里出来的时候,手里还握着一把斧头护身。现在看母狼不像传说中那样凶恶,而是这般温顺听话,就把斧头丢在一边,大胆地靠近母狼跟前,俯下身子抚摸一下它的伤腿,安慰说:“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把你的腿治好。你耐心等着,一会儿就能把腿给你接上。”
母狼仿佛听懂了江月说的话,慢慢把头伸过来。
江月着实害怕,害怕母狼突然张嘴咬她一口,本能地后退一步。但她后退了一步后,马上又上前两步,离母狼比刚才还近。刚才是俯在它后腿那儿,现在是蹲在它脑袋跟前,主动把一只手伸了过去。
短短一霎间,为何会产生如此变化?因为在她后退那一瞬,她注意到了母狼看她对它不信任那种沮丧的表情,她猛然间想到了自己家过去养过的狗,狗对人示好的时候就是把头伸过来,让你抚摸,或者它伸出舌头舔你的手。狼和狗同属一种科类,狗对人亲近是那样,狼会不会也是那样?它刚才是慢慢把头伸过来的,如果它要对你下口,不会是这样慢慢的,而会猛的一下,让你防不及防。想到这些,她就大胆地又靠近母狼,战战兢兢伸出手抚摸一下母狼的脑门。
母狼睁大眼睛瞅着江月,是瞅她的脸,而不是嘴边那只手。瞅着瞅着,眼睛就湿润了。
江月感到惊讶:“怎么,狼也会动感情?也会激动流泪?”
母狼真的流下了眼泪。它轻轻地“嗷呜”一声,用头顶着江月的手摩挲一下。可能是怕江月恐惧,它没有张开嘴吐出舌头舔,而是用尖长的脸蹭了蹭她的手腕。
仅这一个细微的动作,让江月对母狼彻底放心了。她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这不是一只普通的母狼,而是能听懂人语善解人意的聪明狼,简直就是神狼!”
江月回屋烧了半锅开水,准备给狼清洗伤口用。这时候张民安也把跌伤药物调制好,准备工作就绪。
江月对丈夫说:“你先把热水和药品送过去,我找床旧被一会儿把母狼的头给捂上,省把它伤腿弄疼了急眼咬人。”
张民安畏怯地说:“还是我们俩一起去吧,那狼怪吓人的,我一个人可不敢上跟前,怕它咬我。”
江月瞪他说:“你一个大老爷们,怎那么熊?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张民安说:“我胆小,你也不是不知道,遇见狗都哆嗦,别说狼了。”
江月觉得奇怪:“先头你拿个棒子出去不是挺勇敢的嘛!”
张民安笑了笑:“那不是仗着酒劲儿嘛,也是想在你面前逞逞能,没想到你的胆儿比我大。”
江月了解自己的丈夫,他从小就失去了父母,孤苦伶仃总受人欺负,是好心肠的父亲看他可怜,收养了他做干儿子,把祖传的医术传给他。可能是受父亲的影响,他为人忠厚老实,从来没和人动手打过架,这样的人胆小怯弱一点都不奇怪。所以,江月听丈夫说害怕狼,就没说什么,从柜里翻出一床旧被扛在肩上,让丈夫端盆热水一起来到西下屋。
母狼看他们进来只是抬一下头,身子躺在那儿没有动。
张民安把水盆放在地上,回去取来药物、绷带和木枷,望着母狼对江月说:“得想法把狼绑上,接腿对骨缝很疼的,人都疼的抗不住直叫喊,又抓又挠的,狼就能抗住吗?虽说它通人气,知道我们是在帮它,可它毕竟是野兽,急眼了肯定会咬人,不能有一点含糊。我们为它治病,反倒让它咬了,多犯不上。”
江月觉得丈夫说的有道理,就改变了先头打算用被子捂住狼脑袋的想法,灵机一动,把被子在母狼身边展开,打手势让母狼爬到上面。
母狼注视着江月,竟然听话地把上半身匍匐被子上。
江月笑着对丈夫说:“看到没?这狼真听话。”
张民安挠了挠头,不理解地说:“怪事,它好像明白你的意思。狼比一般动物精明不假,但能精到这样吗?难得它找上门来,会知道我是大夫?”
江月也愣了:“还真是,它腿折了,怎么会知道你能接腿?从山里大老远上这儿来了?”
张民安晃了晃头:“我也弄不明白,唉,不管怎样,先给它接上吧。”
江月扯起被子,像包孩子那样把母狼上半身裹起来,然后用张民安递过来的绳子把被卷捆上几道。
张民安看母狼的嘴巴被捆在被子里,这才靠近母狼跟前,蹲下身子查看母狼的折腿。他先试探地用手捏了捏折骨的地方,看母狼的腿上部抽搐一下,捂在被子里的脑袋和身子并没有动,这才用热水给母狼清洗伤腿。清洗干净后,小心翼翼地把断骨接上,然后敷上之前配好的跌伤药,打上石膏,用木枷固定好缠上绷带。一切妥当,张民安才起身退到一边,擦擦脸上汗,长舒了一口气。
其实,张民安先前的担心都是多余,母狼很懂事,老老实实躺在那儿让他医治,没有乱动,也没有嗥叫,只是疼得浑身直颤抖,那只好腿偶尔蹬了几下。这让夫妻二人出乎意料。
江月自始至终蹲在母狼的身后,一只手按住母狼头部,一只手协助丈夫操作。直到丈夫把母狼的折腿固定好,才松了口气,迅速去掉绳索解开被子,让母狼的头露出来透透空气。
母狼仍然没有动,长拖拖地躺在被子上,“哈、哈”喘息着。
江月瞅着母狼,知道它这是在被子里捂的,憋得上不来气。她心疼地用手摩挲母狼的后背,见母狼呼吸渐渐均匀了,她才起身将被子从母狼身下拽出来,折叠一下重新铺好,让母狼趴到厚被子上。
母狼吃力地站立起来,拖着缠着绷带的伤腿走到被子上转了一圈,低头嗅了嗅,又用前爪抓挠一下,满意地趴在上面,望着江月摇了几下翘起的尾巴。
张民安给母狼包扎完事了就想快点离开,怕母狼不知好歹,怨恨他把伤腿给绑上了,冷不防扑过来咬他一口。他听人说过,野狼攻击目标,扑上去头一口先咬住腿把对方撂倒,第二口就掐住喉咙,咬断气管,进攻套数极其老练而凶残。听了怪吓人的,谁不害怕?平时他听说狼都头皮发炸,何况现在狼就在他眼皮底下。如果不是考虑妻子的安危,他早就蹽没影了。
江月看丈夫退到门口,笑着说:“你先回去吧,我陪母狼呆一会,让它熟悉一下环境。”
张民安不放心地说:“别闹玄了,快回去做饭吧。”
江月这才想起来还没做饭,不得不离开母狼,赶紧去大门口抱柴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