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毛腾已经暗暗坐在后院场地旁的空房内,可是等过了辰时,才稀稀拉拉地过来二三十个军汉,宋配脸都绿了。
毛腾耐着性子,等到了辰时三刻,人也逐渐来得多了一些,虽然少不了被宋配脚踢鞭打,可是这些懒汉似乎都已经习惯,低着头厚着脸皮进入队列,练习操戟之术。
毛腾一脸铁青地冲出房来,指着场内的兵士吼道:“原先在越骑营,你们都只是些滥竽充数之辈。如今在关中保护赵王,身居如此要职,居然这般散漫,视军法为无物。这两个月的粮饷你们别领了,另外,你们这十几个早来的,跟我去捉那些闲汉,其余的人继续跟宋屯长操练。以后谁要迟到,不守军纪,立斩不饶!”
巩更!毛腾忽然想起了这个名字,当初在云阳城,正是齐万年在朱默军的逼迫下救了巩更一命。想不到巩更竟恢复了元气,还在北地做着最大部落的头领。张损这家伙真杀得了他吗?毛腾皱了皱眉,忽然想到,如果张损真杀了巩更,北地的胡人肯定会作乱,那齐万年声势浩大的造反会不会就要提前降临了?届时自己也就有了用武之地?
行馆后还有个大院落,除了给赵王做卫士的兵卒外都住在那里。不过还是毛腾带来的二百破产农民,抽调了大半给赵王做了卫士后,剩下的也只有百余人,宋配就留在那里,毛腾叮嘱他好好教习这些农夫出身的兵士,可是现在宋配却无奈地躺在树下打盹。
毛腾长出了口气,没想到竟会出现这样的事情,暗忖道:“这些人不但人少,更多的还是无赖农夫和城郭市侩。即便用重刑立威恐怕也靠不住,如果真遇到大事,这些兵卒铁定靠不住。还得好好想想办法,重募一支兵力,最好是边地的农牧民,他们多数都会骑马,人也质朴敦厚,就没有这么难管束了。不过目前还就这点部下,要是个个都跑去给孙秀之类的献媚,自己还怎么带兵?”于是对宋配说道:“给赵王做卫士的,那些人勿须再做理会,留下的军汉,须要好好治理。今天就休息一天,你去通知那些什长和队率,明天继续训练,不过别说我也在。”
那老卒点了点头,有些为难地道:“可是那些年轻人,又聪明又勤快,像孙先生他们都很是喜欢。要是孙先生他们不高兴……怎么办?”
老卒忙道:“那是那是,我一定给中尉爷通报。”毛腾点了点头,说道:“你好好在行馆看门,我就向赵王吭一声,日后即便赵王府中有亲信老仆过来,看门的差事还是你的。”老卒听罢兴奋不已,连连鞠躬,毛腾背着手就走了。
“李嫂,这是鲜麦秆吗?”卫铄有些好奇地看着李嫂正在剥的韭菜。李嫂憨憨一笑,说道:“夫人,这个是韭菜,麦秆子是给牲口吃的。”
卫铄看她憨直,却跟洛阳那些老仆妇大为不同,掩嘴一笑道:“没有啊,我只是才发觉,韭菜叶是扁的,麦秆子应该是圆的吧。”李嫂这才咧嘴笑道:“嗯嗯,就是的。不过麦草杆子也只能等着割了麦子后再给牲口吃,那时候都干了。”
李嫂有些讷讷地看着卫铄,连忙说道:“夫人……您别这样,给中尉爷看见了会骂死老婆子的……”
毛腾道:“没事的,你做好了饭食,还要给你老头子送去。忙里忙外的也不好,她要想做就让她试试,真要什么都不会的话,那我替她不就行了。”
卫铄看着那木凳子,有些难为情地道:“我听说,只有胡人才坐在这些东西上面。”
卫铄洗手时仔细地抠搓着指甲上的菜迹,毛腾也没吭声,从屋内就取了把剪刀出来,从后边忽然将她搂住。卫铄只当他是在戏耍,红着脸道:“你做什么。”毛腾一把抓起她的手来,也不等她反应过来,咔嚓咔嚓就把她长长的指甲给剪了,卫铄缩着手可是又没他力气大,只得焦急地道:“不要这样,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你……你怎么把我的指甲都剪了……”
卫铄看着自己原本修长的指甲都被他剪得光秃秃地,和那些干活的下人一模一样了,顿时心中委屈万分,口不择言地道:“你……你是不是要我以后也做那些下贱的活计,要我做你的丫鬟吗……”
卫铄委屈地道:“可是……可是士族都要蓄指甲……”
卫铄见他服软,也没有生气,只是有些怜惜地摸着自己的手指头,低声细语地道:“你……你不喜欢才好呢……以后我就留得长长的,叫你看了讨厌,你就放我回家了。”
“你……李嫂要过来了……”卫铄有些不好意思地挣扎了下。毛腾帮她擦干了双手,在她耳边说道:“其实我怕你蓄着指甲掐我来着,以后啊剥韭菜什么的让李嫂做就行了,你想玩玩也可以,可别看着指甲上的菜迹心疼了。”
吃完了饭食,天色渐渐昏暗。两人回房休息去了,卫铄百无聊赖地翻了翻毛腾从洛阳带来的一些书卷,便很自然地脱了外衣缩身躺进了榻中。毛腾心中暗喜,关上了房门,也没有再打搅她,只是紧靠着她慢慢睡去。
不一会儿,毛腾带着那二十六人回到场地内,身后紧随的两人各自提着一个血淋淋的人头。操练的军汉们看到如此情境皆被唬得不轻,纷纷屏住呼吸认真操练。而后面跟来的一些偷懒军汉,全都爬在地上大声哭喊,哀求毛腾饶他们一命。毛腾大手一挥道:“从今日起,除了这二十六人外,其余的军士名册我便全烧了。场内还在操练的,你们就做行馆的仆役吧,表现好的老子给你们恢复士兵身份。剩下的,哪里来的滚回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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