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执来这里,自然不会像沈子翼一样,只是闲聊。但他来此有何目的,他自己不说,林小竹也打定主意不问。
袁执很显然也没心情跟林小竹绕弯子瞎扯,随意问了两句这店里的事,便直接道:“小竹姑娘,本世子前来,是想请你帮个忙。”
林小竹抬起眼睛,看着袁执,脸上的笑容依然不变:“世子爷有何吩咐,请说。”
袁执自顾自地找个地方坐了,如聊家常一般道:“你店里的奶油蛋糕,我叫下人来买过一次。我父王吃了,直说好。所以我便想着请小竹姑娘到我府上去亲自给我父王做,不知小竹姑娘意下如何?”
请厨子到府上做点心,倒也是大户人家的惯常做法。毕竟无论是用料还是卫生方面,在自己家里做,总比在外面买的让人放心。但袁执这段时间到点心铺子转悠,林小竹便在心里分析过他的用意。猜想得最多的,便是袁执想要抢她入府以挟制袁天野。毕竟袁天野为了她,把何文清的点心铺子给端了。也就是说,她成了袁天野的软肋。如果端王府对袁天野动了疑心,必会拿她来试探袁天野。可后来没有动静,她又把这个猜想给打消了。现在,她算是明白了,袁执不是不想动手,只是在等待机会,等着袁天野离开京城。
“对不起,世子爷。我这段时日感染了风寒,一直都没怎么好,昨儿还呆在家里休息呢。只因这个店明日就要开业了,才强撑着来看看。世子爷想必也知道,这感染风寒是不能做吃食的,否则容易把病传染给他人。您看这样行不行?点心铺子的李大厨,就是上次跟我一道去沈园做点心的那个。他做的奶油蛋糕一点儿也不比我做的差。现在点心铺子那边的蛋糕,都是他做的。世子爷这趟差事,便让他跑一趟。您看如何?”
她这番话,就是在试探袁执。如果真如袁执所说的那般,只是做为端王做点心表表孝心。必然不会拒绝她的要求。可如果别有用心,那必然会另有说辞。
袁执听了这话。刚才一直没有什么表情的脸色猛地一沉,盯着林小竹的眼神一下变得阴鸷起来,身上冒出来的阴寒之气,平白使店子里的气温下降了几度。
要换作他人,林小竹必然会坦然地与他对视,以显示出自己说的都是实情,丝毫不心虚。可这袁执喜欢烈性的女人。她也不知自己如果太过镇定,会不会引起他占有的**。当下在他的逼视下,垂下眼眸,牙齿紧紧地咬住下唇,双手不自然在绞紧了衣角,装出一副紧张害怕的神色来。
“哼,我看你满面红光,声音响亮,中气十足,哪里是生病的样子?”袁执说到这里。猛地一拍桌子,厉声道,“我看就是在装病!”
林小竹配合地抖了一下身体,然后战战競競地道:“世、世子爷。奴婢哪里敢装病?实则真是病了,其他人都可以作证的。再说,能去端王府为王爷做点心,是所有大厨的荣幸,求都求不来呢,哪里还有往外推的道理?奴婢推辞,那是真心为王爷的身体着想,万不敢为了一已之私隐瞒病情。否则把病传染给了王爷,奴婢有九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本来这个时候,跪下来向袁执磕头,那表演就更真实了。但林小竹自从到了古代,也就给做她师傅的老爷子和马教习下过跪。此时让她去给袁执磕头,她实在不愿意,就只是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装傻。
“哼,真病还假病,让大夫一搭脉就知道了。”袁执冷哼一声,喝道,“李胜,请一个大夫来。”
“是。”李胜在一旁很响亮地应了一声,便跑了出去。这条街上就有一个医馆,里面就有坐堂大夫,这趟差事极好办。
搭脉?林小竹心里一紧。她可不会什么用内力改变脉博,使它呈现出符合风寒的脉相来。这真病假病,一诊便知。要是大夫说她没病,今天岂不是羊入虎口,就要被抓到端王府去了?
袁执的眼睛一直冷冷地盯着林小竹,想看看听得要请大夫诊脉,她会不会惊慌失措。然而让他失望的是,林小竹的样子,倒比刚才还要镇定许多,这不得不让他对自己的判断动摇起来。开始思忖:这林小竹要是真病了,自己还能想什么办法逼她入府。
袁天野在京城时,袁执之所以不来强请林小竹,就是不愿意跟袁天野撕破脸皮。那袁天野虽然无官无职,却仗着大家都要请他看病,极为狂妄,想不给谁面子便不给谁面子。如果抓了林小竹,他很有可能不管不顾地闹将起来,到时候父王必然要把火烧到自己身上来。所以袁执今天来,也是本着不撕破脸的原则,请林小竹入府。到时候就算是袁天野回来,也没办法拿这事来作文章。
可没想到林小竹竟然说自己病了,还把理由说得那么冠冕堂皇!这要不动抢,请她自己入府,怕是有一定的难度。
袁执很不高兴地皱起了眉头。
自袁执进店起,余掌柜便紧张地动起心思来。林小竹,可是袁成特别交待要好好照顾的,绝不能出任何差错。可他没想到袁执会亲自跑来这店里要人。硬拼是不可能的,且不说端王府好手如云,两个店的人一齐动手都是如卵击石;便是想着不能暴露公子的实力,也不能硬拼。再说,袁执又是以这样的借口请林小竹入府,他们想要动手也师出无门。
可看这样子,袁执是一定要抓林小竹入府的了。怎么办?
正当店里各自转着心思的时候,李胜带着一名老大夫进来了,道:“世子爷,我请了济世堂的吴大夫。”
那位连胡子都白了的老大夫忙给袁执施礼请安。
袁执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指着林小竹道:“给这位姑娘看看,有没有病。”
强权在前,便是林小竹不想让这老大夫看病,也是不可能的了。她只得走到一张桌子前面,坐了下来,将手腕伸出来,让老大夫把脉。为了给老大夫一点心理影响,她还压抑着轻轻地咳了两声嗽,以表示自己得的是风寒。
除袁执和他带来的人外,店里所有的人都紧张地盯着林小竹的手,思索着对策。
老大夫把了一会儿右手的脉,抚了抚胡子,道:“换一边手。”
林小竹依言换一边手,又轻轻咳了两声。
见老大夫给林小竹把了两只手的脉,李胜问道:“怎么样?”
老大夫很有礼貌地拱了拱手,轻言慢语地笑道:“且再等一会儿。”转过脸来,便叫林小竹:“张开嘴,我看看喉咙。”
林小竹心里一喜。看这意思,莫非这位老大夫还真以为她得的是风寒?然而她望向老大夫时,却见老大夫一脸的正经,眼睛看也不看她,只从药箱里拿出一根竹片,示意她张嘴,然后拔开林小竹的舌头看了一下,点点头,慢慢地将东西收好,这才站起身来,转向袁执道:“世子爷,这位姑娘患的是风寒之症。不过病情不是很严重,我给她开两剂药吃吃看。”说完,便要去医箱里拿纸笔。
火锅店的人闻言,俱都大喜。尤其是余掌柜,一颗心终于有一半放回了肚子里。大夫可是李胜去请的,他说的话,在袁执等人看来,便是可信的。那么,自己这一方也有了力争的依据,说什么也不会让他把林小竹带走。只要他们一离开,回府去大家便可以商量对策了,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打个措手不及。
“你确定?”袁执的眼睛紧紧地盯住了老大夫,眼神阴沉得让人胆战,“吴大夫,这话你可想好了再说。否则,后果很严重。”
老大夫被袁执这眼神盯得脸色大变,便是连胡子都抖动起来。他颤微微地伸出手,结结巴巴地对林小竹道:“姑、姑娘,老朽、老朽再给你把一次脉。”
自己有没有病,林小竹最清楚不过了。自练了老爷子教的功夫,又吃了袁天野好几粒药丸,这些年来她便从来没有生过病,现在也没有任何地方不舒服。然而刚才这位老大夫却帮她圆了谎,说她患有风寒!要不是他医术不行,那只有一个解释了——他是自己人!这一整条街可都是袁天野的。他在这街上开个医馆,用个自己人做大夫,也就一点也不稀奇了。
可这会儿看这老大夫的表现,她心里又不确定起来。这位大夫,不会是想要巴结袁执,误解了他的意思,才说她有病的吧?
无论如何,也只能赌一把了。
她只得又伸出了手。
老大夫伸出抖动的手,搭在了她的手腕上,还微微闭上了眼。然而不知是因为慌乱的缘故还是别的,他这一次把了老半天的脉,也没有说话。隔了好一会儿,袁执正要不耐烦的时候,他才道:“换一只手。”
看老大夫终于把手从林小竹的手腕上拿下来,李胜终于忍不住了,急声道:“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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