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承中的脸近在咫尺,他呼吸间是红酒的甘醇迷醉,随着他一呼一吸游离在空气中,带着不可抗拒的强势侵入我的鼻尖,我下意识地屏住呼吸,瞪大眼睛望着面前的人,心慌乱极了——————
“乱来?”顾承中闷哼一声,语气里满是不悦和隐忍,深邃的眸子仿若淬了寒霜,幽冷地盯着我,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下一秒,他唇角勾起,眸光骤凛,重重一巴掌拍在身侧的操作台上,怒气汹汹道,“我想乱来很久了!”
这一句落入我耳中,我登时惊愕了,瞪着顾承中有些不知所措,嘴唇微微张开,颤抖着说,“喂,大叔,你别这样——————你喝多了吧你!”
顾承中唇角一颤,冷哼了声,忽然一手快速扣住我后脑勺,重将我送上前,正好同他温热的唇相撞!我惊愕地瞪大了眼睛,近在咫尺的人,我每一颗毛孔都是清晰的,他阖上眼睛,浓密的眉毛间英挺的鼻梁贴在我面上,没给我任何反驳的机会,强势地在唇上碾压。
“顾承中!不可以——————”我挣扎地挪开嘴唇,喘着气求饶地说,“你别这样!我要动手了!”
一拳头锤在他肩膀上,把他往后推,但毕竟是个魁梧的男人,我那点力气根本不起作用,顾承中冷哼地看着我,眸底燃起熊熊的火光,阖黑的眸子凝视着我,那一瞬,我在他眼底看到了一种叫做征服欲的东西。
我斜眼瞪着顾承中,咬牙切齿地,刚要抬脚踹他,他直接把我压住了,嘴角嘲弄的笑意更甚,而后,他霸道地覆盖上来!他的吻霸道又着急,一点没有温情脉脉在其中,倒像是一种征服,一种警告。警告我乖乖就范,不需挣扎。
要说接吻的经验,从前只和林阳在一起过。林阳是那种温柔的,循序渐进的,接吻的时候像是品尝一块巧克力,用最轻柔的方式温柔以待,温润耐心的一点点引导,一点点带你体验这件亲密事情的美好。
而顾承中,他和林阳全然不一样,他的吻是霸道的,带着天生的傲气和征服欲望,根本不需要你的配合。
那种凌冽的气息包裹着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好像被击碎了,就在他霸道掠夺唇齿的那一刻,我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这个老男人,怎么就忽然让我无法抗拒了呢?当我发现自己没能力反抗的时候,我感到一种颓败和失落,我潜意识里认为,这样的败阵是不允许的,他是林阳的叔叔啊,杨小唯,你们怎么可以接吻?
想到那个人,我就觉得心里刺痛,他的音容笑貌跃然眼前,好似就站在厨房门口,正窥探着我和顾承中此刻的慌乱不堪。那飘渺的眼神像一把把利剑,直接插入我心脏,密密匝匝的,我心头全是窟窿。
然后我就哭了。
我听见自己的抽泣声,在两行清泪滑落时恰好响起,那淡淡的疏离的声音,是我内心的惶然和害怕。顾承中激动的索取渐渐缓下来,他忽地睁开眼睛,正好对上我朦胧的双眼,泪眼连连中,我看到顾承中的眼神颤了颤,他僵着脸,我方才那股冲动和怒意都全然消退,剩下的是无奈和恍然。
他轻抿着我的嘴唇,最后一吻,败下阵来一般,抱着我的脑袋,额头抵在我额头上,怅然地叹了一口气,自嘲地说着,“你不愿意。原来,你还是不愿意。”
我没说话,微微抽泣着,实话说,我不明白顾承中这种莫名其妙的感情从何而来,我感到惶惑不安。那种心理洁癖的障碍横亘在我们中间。我深知,倘若他是另外的男人,一样优秀,一样好,我可能会接受,但他是林阳的叔叔啊。我们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顾承中轻声叹气,自嘲的口吻,他的额头离开我的额头,温润的手指划过我的脸颊,在那一抹无奈的眸光里,他轻轻拭去我脸上纵横的泪水,苦笑道,“杨小唯,你不是不知道我对你的感情,你只是对我太吝啬。”
我心头一颤。
这一句正好落在我心上,到底是这样么?
如果不是,为什么我的心会刺痛会紧张?如果不是,为什么我看到他眼底的失落会觉得如此怅然?
杨小唯,你到底在想什么?
顾承中的眼睛深不见底,阖黑的眸子放在这一张俊逸的脸上,平添了几分冷练和沉静,他忽然伸出手,拇指贴在我滚烫的唇上,带着笑意,在指腹在我唇上擦了两下,然后看着手指上淡淡的嫣红,命令的口吻说,“以后不要涂这个颜色,不适合你。”
说完这一句,顾承中转身走了。消失在客厅暗淡的光线里,我矗立在厨房墙边,背靠着我雪白冰冷的墙壁,少了他的怀抱,冰冷袭来,我不由自主地抱着双肩,缓缓往下,双腿失去力量一般,我跌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只觉得周身冰冷。
闷声一阵,我听见顾承中关门的声音,冰冷的,决然的。
我伸手捂住脸,眼泪在手心里放肆,我觉得无助又茫然。
不知道在地上坐了多久,蓝色的蕾丝礼服皱巴巴的,此刻的我没了宴会厅上的光彩,一身的颓然和凄凉。到底都是自找的。
后半夜,受不了冰冷,我回到卧室。拖着疲惫的身子走近浴室,站在镜子前,我看着镜子里渐渐成熟的面孔,嫣红的唇肿了起来,上面还有些口红的残余,我伸手抹了一抹,淡淡的颜色留在指腹上。
那支口红是顾承中漂亮的女秘书的,在洗手间时,她帮我补妆,打量着我,惊呼道,“我终于知道你脸上少了点什么了!”
我一怔,什么?
“口红!”
她兴致冲冲地拿出口红来帮我涂,如同玫瑰般的颜色落在唇上,不妖艳,不夺目,但是悄无声息中叫人的脸色红润了许多,气色瞬间提升。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脑海中回荡着顾承中怅然若失的那一句。
“你并非不知道我对你的感情,你只是对我吝啬。”
我现在的样子,就像繁华落幕后颓败的灰姑娘,虽然穿着漂亮的裙子,却怎么都挡不住内心的自卑和怯弱。
“林阳,你现在到底在哪儿呢?”我对着镜子问。
你可曾忘记了我。
我该怎么办。
那一夜我都没有睡着,辗转反侧,睡意全无。
直到东方破晓,我才迷迷糊糊睡过去。
等我醒来时,家里只有我和容嫂。我洗了个澡去客厅看电视,容嫂买了菜回来,噼里啪啦自言自语着,说顾承中早上打电话吩咐了,他要去宛城出差,让容嫂照顾好我,巴拉巴拉。我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心里只想着,这算是不告而别?
我很讨厌这个成语。
非常讨厌。
之后的半个月,我都没见过顾承中。期末考试将近,我忙着在学校复习功课,也没有回家,周末容嫂会带吃的来给我,说是顾承中吩咐的,他算准了我期末不会回家,怕我在学校忘记吃饭。容嫂跟我说这些的时候,我心里一阵凉风刮过,是自己给自己找的不快。
那段时间,我和逍遥经常聊天,我把自己所有的心事都告诉一个陌生人,那些不为人知的战战兢兢和纠结拉扯,大约是网络的虚幻吧,我竟然觉得安全。大多数时候,逍遥是静静地听着我说,我像个话痨,他默默听着,给我一个笑脸,表示自己还在。
我很喜欢这种安静的聆听者,这让我感到舒服和安全。
不知不觉中,我已经告诉了他好多秘密。
比如那个不辞而别的白衣少年。
比如那个沉稳厚重的霸道大叔。
比如我的怦然心动和纠结苦楚。
那些不能说的秘密,我通通告诉了逍遥。
当我说道我和顾承中的感情时,我问逍遥,我是不是太花心了?明明我心里想的是那个人,可面对大叔,我竟然无能为力,我是不是三心二意了?
逍遥说,不排除两种可能,一是,你已经变心了,那个少年只是你心头的朱砂痣,你忘不掉,他的不辞而别让你耿耿于怀,你心有不甘所以一直记挂着。二来,是你的不安全感和父爱的依赖。你曾说你最爱的人是你父亲,但他离开了你,让你孤身一人,所以可能大叔的出现,正好填补了你对父爱的需要。这是一种微妙的感情。在你心里,最重要的还是那个少年,毕竟,曾经铭心刻骨的经历,是不可能那么快忘掉的。叶子,你该好好想一想。你对大叔,是父爱,还是心动。你的少年,是否还在你心里。
我坐在电脑前,看着逍遥发来的这段话,沉默了。
我吸了一口气,在键盘上敲下一行字:毫无疑问,他还在我心里。是的,虽然我一直说服自己麻痹自己我早就忘记他,不再等他,可怎么办,我越是面对大叔,我越是深刻的意识到,那个人还在我心里。我一直都在等着他回来。可是逍遥,我很害怕,我害怕我等来的是物是人非,是面目可憎,我很迷茫。
逍遥:叶子,这一切会不会是你的借口?
流浪的小野猫:借口?
逍遥:是不是你已经爱上大叔了,而对那个人的执念和不甘,成为你逃避的借口。叶子,你真的还爱那个人吗?你好好想想。
我顿时懵了。电脑屏幕上冰冷的字迹提醒我,对面那个人,说的,可能是我一直不愿承认的心声。
不,不该是这样。
我快速回复:不,我十分确信,我还爱那个人。一直都爱。
可说完这一句,我的心里空落落的。我看着屏幕上的那行字,心尖划过一种莫名的情愫,让我不禁寒颤。
逍遥:(大笑的表情)那就好。叶子,你要相信时间会给你答案。
寒假来临,学校变得冷清。
我拎着笨重的皮箱子下楼时,意外地看见顾承中站在楼下等我。
要说没有惊喜,那是假的。半个月未见,这个人的容颜忽然出现在眼前,那种感觉不亚于人群中的惊鸿一瞥。我发现自己的心被悄悄触动了,看到他,忽然就笑了。
他的车子停在门口,引起不少关注。
伟岸的人站在车边,大衣里面是笔挺的西装和衬衫,锃亮的皮鞋一尘不染,他慵懒地靠在车边,眸光流动,淡然又温润地看着我,没有笑,却叫人觉得温柔。
半个月不见,这个人身上的气场一如往昔。
不知道为什么,那一瞬间,我竟然对他笑了。
我发现某种东西,仿若潮水,席卷而来。
他笑了笑,渐渐走上我跟前来,默不作声地接过我手里的箱子,拎着往后备箱一放,为我拉开车门,手掌放在我头顶,护着我上车。
车子缓缓开出校园,他才问我,“饿不饿?”
我摇摇头,“不饿。”
“那先回家,晚餐在家里吃。”他淡淡的口吻说。
我们都心照不宣地不去提那晚的事儿,他的状态,好似根本不记得了一般,看我的时候,没有那一夜的怒气或是尴尬。我偷偷打量了他两眼,不知道该不该去问,可这种问题,要怎么开口?不,我不能开口。
只要他不开口,我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
对,就这样。
然而,回到家中,我俩都蛮惊讶的,家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便是那一位名唤卢晗菲的模特儿,她站在阳台的落地窗前,一身红色的包臀连衣裙,衬托出凹凸有致的身材,她很瘦,但是瘦得有胸有屁股,纤腰盈盈一握,行走时如弱柳扶风,别有一番风味。看到卢晗菲,我才明白,这样的女人对男人来说,是致命的毒药。
我站在顾承中身侧,和他一起看卢晗菲转身嫣然一笑,卷曲的头发垂在胸前,黑眉红唇,媚骨生香,举手投足间是优雅和高贵,她双手背在身后,小步走向顾承中,娇俏一笑,站在他身前,抿着唇撒娇地问顾承中,“开心吗?我回来了。”
我浑身鸡皮疙瘩,悻悻地看了她一眼,又看顾承中。面对美人的娇笑,顾承中只是淡淡一笑,淡然地说,“高兴。”
“听说你去宛城出差了,我以为你还没回来,就自己先过来了,没想到你动作这么快,竟然回来了。”卢晗菲嗓音温温软软的,带着娇俏和柔情,娇柔含情的眸光一转,落到我脸上,带着几分打量的意味,“承中,这位小姐是——————”
顾承中淡淡撇了我一眼,往客厅中央去,小萧然地坐在沙发上,拿起茶几上的烟盒子抽了根烟出来,右腿叠在坐腿上,打火机一亮,烟点燃了。
“你见过的,在南城时。”顾承中盯着卢晗菲的眼睛说,“杨小唯。”
卢晗菲惊讶地转身看我,上下打量了一圈,脸上绽开笑意来,“那个倔丫头?看不出来啊,这变化也太大了。现在是漂亮的大姑娘了,当真是女大十八变。当时见面的时候多大来着?我想想看,十七岁吧?一晃几年过去了。”
我微微一笑,礼貌地招呼道,“您好,好久不见。”
卢晗菲一手捏着下巴,笑意盈盈,“是好久不见。可小唯,你怎么在这里?你来这边了?”
我尴尬地看着卢晗菲,又小心翼翼地打量了顾承中一眼,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时顾承中叫她的名字,温温柔柔的,叫我蛮惊讶的,至少我从来没听见顾承中这么叫谁的名字过,“晗菲,他现在住在这里。”
“住在这里?”卢晗菲脸色顿时难看了,盯着我,虽然保持着应该有的优雅,但是眼神里的防备是藏不住的,女人,最了解女人。卢晗菲按捺不住了,往顾承中那边去,浑圆翘挺的屁股往顾承中身边一坐,纤细的手臂搭在他肩膀上,特别妩媚,“承中,我没记错的话,她可是林阳的女朋友,林阳又叫你帮忙照顾的?”
我当时心头一凛,好久好久没有从外人口中听起这个名字了。
我警醒地看着顾承中和卢晗菲,下意识地想要搜索关于林阳的一切,他的蛛丝马迹。
这时,顾承中凌冽的眼神盯着我,淡淡一瞥,命令地口吻说,“你先回房间去。”
卢晗菲错愕地将眼神挪到我这边,又不明就里地看着顾承中。
但我并没有听话,而是直勾勾地凝视卢晗菲,压着心底的那股期待,“卢小姐,您知道林阳的消息?”
两年半了,没有人在我面前提起过林阳的半点信息。忽然出现一个人,好似掌握了他的近况,能不让人激动吗?我捏着拳头,告诉自己,要镇定,要淡然。
卢晗菲盯着我,眼神里全是打量和探究,还有几丝犹疑,美丽的眸子里水光盈盈,丰润嫣红的嘴唇微微翘起,轻哼了声,反问我,“你不知道?”
“我......你能告诉我吗?”
卢晗菲秀眉一拧,斜睨着我,好像忽然明白过来什么,转头看着顾承中,还未张嘴问话,却已经被顾承中泠然的眼神震慑住,卢晗菲抿嘴笑了笑,看着我,不再言语。
我顿时着急了,这个表情是什么意思?我慌张地走上前,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尤其是语气,“卢小姐,您能告诉我吗?”
卢晗菲笑意盈盈地看着我,起身走到我跟前,一股幽长魅惑的香水味萦绕在鼻尖,是卢晗菲身上的味道,她双手抱在胸前,打量着我,可怜地轻哼了声,旋即伸手拍了拍我肩膀,声音软绵绵的,“小唯,有些事情别人告诉你,就没那么直观了。毕竟我也不知道你们发生了什么事儿,不过,我想,很快,很快你就会知道了。”
“什么真相?”我皱眉,目光紧随卢晗菲的视线,但这个女人似乎真的打算不睬我,眉梢含着春风似地笑意,嫣红的嘴唇微微上扬,一个转身,回到顾承中身边。
我知道,我再也问不出什么来了。
我顿在客厅里,只觉得手脚冰凉,一阵莫名的恐惧包裹着我。
顾承中瞧着二郎腿,从烟盒子里抽出一根烟来,卢晗菲很是熟练地帮他点燃火,烟雾缭绕中,顾承中斜了我一眼,淡漠的口吻说,“你先回房间去。”
我咬唇,瞪着顾承中,恍然发现一件事情,那便是这么久以来,顾承中是知晓一切的,可惜,并未打算告诉我。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的心思他全然知晓,可他想什么,我却是毫不知情。
见我顿在原地不动,顾承中眸光骤然寒凉,威声赫赫,“进去!”
我不由地颤了颤,转身回房间。
关上门的一刹那,我听见卢晗菲问顾承中,“你什么都没让她知道?”
顾承中冷声应答,“没必要。”
“承中,你什么事时候变得会为人考虑了?”卢晗菲狐疑地说。
很遗憾,顾承中后面说了什么,我并未听见。我坐在床沿上,看着窗外的日光,忽然发现时间走得真快,一转眼,唰的一下,就两年半了。
那天夜晚,顾承中和卢晗菲出去吃饭,留我一个人在家,容嫂陪着我。
直到深夜,顾承中都没有回家来。我有一肚子的问题想问,兴许能从容嫂的口中得到答案,但我始终开不了口。
我发现自己陷入了一个巨大的怪圈里,一方面,我对林阳的现状耿耿于怀,对当年念念不忘,一方面,我发现自己好像开始在意顾承中了。
这种纠缠让我感到迷茫和无助。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变心了,我仍然那么肯定林阳在我心里,一直都没有抹去。而现今,我该怎么办?林阳还会回来吗?
顾承中呢?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之后的一个多星期,顾承中都非常忙,忙着开会,忙着出差,忙着在各种酒会现身,而身边带着的,毫无疑问,是卢晗菲。我每天在家里,看书上课,顾承中请了专门的老师来家里给我上礼仪培训课,餐桌礼仪,待人接物,统统都要学。
再见面时,已经是年关。公司放假,春运开始,上海这座东方魔幻之都,也开始挂上新年的色彩。
年夜那晚,我白天去超市买了许多新鲜的食材回来,准备晚上做一顿年夜饭,但他匆匆回来家里一趟,换了身衣服,又匆匆离去,都没有来得及跟我说话,我颓然地坐在客厅里,开始莫名的慌张和落寞,按道理说,一切都不应该是这样的状态,这样的变化。这和先前的画风,太迥异了。
他走后不久,助理带着酒店打包的外卖到家里,告知我顾承中要回顾家老宅子吃年夜饭,不能陪我,但他安排好了酒店的食物,让我好好吃饭。助理把精致的菜肴摆在盘中,五菜一汤,丰盛得很,但我却一点胃口都没有。
关上灯,我一个人坐在阳台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飞闪的烟火璀璨,正大广场那边的霓虹闪烁,热闹欢喜的氛围,衬托出我一个人的孤单寂寞,我打开手机,收到了几十条祝福,都是同学朋友发的,其中不乏张骏和刘思涵,还有未曾谋面的逍遥。
我一个个挨着回复,回复到逍遥时,不知道怎地,我没有像回复别人一样客套热情,我说,“快乐是别人的,我什么都没有。”
那头,逍遥的头像在闪动,我点开来看,他说,“为什么?”
“总以为自己习惯了一个人,习惯了孤独,可并不是。说谎太多了,自己都以为是真的。”
逍遥没有再回复我。
我看着手机暗自嘲笑,看吧,杨小唯,你这自嘲得别人都不知道怎么说话了。我关上手机,赤脚站起来,拉开了窗帘,让漫天的烟火透在整个玻璃窗上,我摸着玻璃里自己的影子,低声说了句,杨小唯,新年快乐。
玻璃窗上,那一年烟火璀璨的星空下站在路边等我的少年,永远成为了封锁在过去的回忆。我骤然想起去年过年,顾承中并没有回顾家,一整天都陪着我,带我去酒店吃饭,到东方明珠看夜景。
今年,什么都没了。
我摸着窗户上孤独的影子,苦笑。
餐桌上的菜,我一口没吃,一个人躲在落地窗边,侧靠着窗户,耳边的烟火绽放声音振聋发聩,但我却在那繁华的喧嚣里,睡着了。
等我醒来时,已经是深更半夜,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巧克力香味,我精神抖擞,目光寻着那抹味道过去,黑暗的客厅里有团黑乎乎的影子,中间亮着一点红星,我慌张地站起身来,扶着墙去开了灯,灯盏依次点亮,照亮了顾承中轮廓分明的脸,他的眼睛落在我赤裸的脚背上,一点波澜都没有,淡然地瞅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不自觉地拉了拉长裙把脚背盖住,支支吾吾地说,“你、你怎么回来了?”
顾承中抬眼,阖黑的眸子里是无法捕捉的情绪,他把烧没了的雪茄拧灭在茶几上的水晶烟灰缸里,站起身来,自顾自地脱掉了西装外套扔在沙发上,一边解开袖口挽起来,一边走近厨房,清润的声音骤然响起,“想吃点什么?”
我受宠若惊,把头发扎起来,跟着进了厨房,顾承中回身盯着我,面无表情的,一看我脚上没穿鞋,眉头皱了皱,冷声呵斥说,“去把鞋穿上!”
我赶紧蹬上拖鞋回来,问他,“你怎么回来了?”
他打开冰箱,看着满冰箱的菜,思忖了两秒,旋即,扭头看着我,“面条可以吗?”
然后我就愣了,那一瞬间,顾承中的眼睛好像会发光,跟灯塔似的,一闪一闪的,我看傻了,他合上冰箱门,转身正面面对我,双手插在腰上,吸了口气缓缓吐出来,一副不耐烦又冷若冰霜的样子,“哑巴了?”
我这才反应过来,点点头,“可以。”
而后,顾承中拿了两颗鸡蛋,一个西红柿,做了一碗香喷喷的西红柿鸡蛋面给我,期间我一直站在门口,看着他煮饭的背影,衬衣贴在身上,压了下半截到裤子里,衬托出完美的身材,这样一幅画面,我承认,我有被电到。
热腾腾的面条映衬下,餐桌上那几盘高级酒店菜肴显得黯淡无光,顾承中把面条往我面前一方,立即转身走了,闷哼着说,“吃完洗碗。”
我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心里喜滋滋的同时,也觉得不可名状。好似上次我当他的面问卢晗菲林阳的消息之后,他就这个态度了。
这个年,过得也不算孤独凄惨,至少还有者一碗面。
小时候我爸总喜欢煮面条给我吃,倒不是他做的好吃,而是他除了煮面条,其他的都不会。我经常嫌弃难吃,但现在,许久不吃,倒是很想念那个味道。我看着眼前的面条,心头一暖。这时,我不由地问自己,难道我是把顾承中当成父亲的角色去喜欢和依赖了?
应该是吧。
毕竟我爱的人,是林阳啊。
时光打马而过,轻飘飘的,一晃,又要开学了。
开学前一晚,我去书房找顾承中,想问他第二天要不要送我去学校,我敲门没反应,可门又没关,我就直接进去了,发现顾承中并不在里面。
巧的是,这时候,他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手机一边响,一边呼啦呼啦地震动,我就走了过去,拿起他手机看了眼,是个陌生的号码,也不知道怎么的,鬼使神差的,我就接起了来了,那种感觉我要怎么形容呢?可能别的电话我不会接,但是那个电话,我看第一眼,心里就产生了某种冲动,思忖了两秒后,我滑动了接听键。
我把手机往耳边凑,带着一种很莫名的心情开口,“喂,你好——————”
然后电话那边就沉默了。
“喂?请问您是?”我觉得有点奇怪,对方怎么不说话呢?
等了两秒,我又说,“您好?您找谁?”
“喂?”
那边还是没人说话,我拿开点亮屏幕看,显示还在通话中。
“奇怪,怎么不说话——————”
这时候,书房的门忽然被推开,顾承中站在门口,见我手里拿着他的电话,眉头紧蹙,一个箭步走上来抢过我手里的电话,看了一眼,脸色愈加难看了,阴沉沉的如同大雨将至,阖黑的眸子似利剑般剜着我,没等我开口,他已经挂断了电话,语气冰冷厌恶地问我,“谁让你动我电话的!”
我当场被吓到了。我发誓,顾承中从来没这么对过我,从来没有。那双眼睛像要把我吞掉一样,锋锐的目光密密匝匝落在我身上,一时间,我竟然找不到解释的言语,茫然地看着他暴怒的脸,他薄唇紧抿,眼神微微颤抖,是暴怒的表现。
“滚出去!”
他斜我一眼,大步跨到书桌旁,把手机往上一摔,冷声说。
我依言,滚出去。
可当我走到门口,我忽然感觉不对劲,顿住脚步转身看着他怒气冲冲的背影,这个电话,是谁打来的?为什么听到我的声音后不说话?而顾承中发现我接了电话这么生气?他从来没这样过,这次的暴怒,是不是太莫名其妙了?
脑海中忽然蹦出一个名字来,我吓得腿都软了,赶紧扶着门框,心尖在不停地颤抖。
“还不滚?”顾承中侧脸,不耐烦地看着我,凌厉的目光锋锐逼人。
我几乎是落荒而逃的,逃回房间,坐在床沿上,那个想法越来越明朗,是,一定是他!!!
我慌慌张张地找到手机,凭着记忆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