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昭带着一身酒气从都督府里面出来，跟他一块儿过来的秦平义也牵上嘛赶紧跟上，见得秦昭这般，便问道：“公子，这位卢都督如何？”
秦昭上了马，走出一段之后，才嗤笑一声，说道：“别的不说，却是个滴水不漏的人！”说着，从怀里取出了那份调令，上头却是让秦昭去边军第四卫报道。
秦昭虽说是初来乍到，不过昨儿个在牛头镇的时候，就已经将边军的大致消息打探了个大不离，毕竟，这些本来也不是什么机密。
边军五卫，各有一个果毅都尉统领，第一卫的是杨启，杨启也是将门出身，杨家原本比起卢家是差了一些，但是卢家后来没落，杨家却是上来了，杨启十八就进了边军，从队正做起，一方面他自个天生神力，极为勇武，另一方面也是有人支持，他虽说出身杨家嫡系，却是庶子，要不然杨家的子弟也不至于一开始只能从队正起步，不过，他却有个好岳家。
杨启幼时跟随皇甫健习武，得了皇甫健的赏识，将自家女儿许配给了杨启，后来皇甫健官至神策将军，在他的支持下，杨启在边军擢升极快，边军几乎年年跟狄戎有大大小小的冲突，因此虽说辛苦，却也容易赚得军功，杨启因此得以做到了果毅都尉之位。
本来杨启是边军都督的最有力的候选人，结果到头来，这个位置却是落到了卢明远身上，杨启如何能够心服，因此，跟卢明远一直不怎么对付，往往阳奉阴违，但是明面上又没有出什么差错，卢明远即便有心发作，也是抓不到把柄。
第二卫的却是纪宣哲，纪家早就没落了，虽说还在士族谱系上，但是从一开始的二流，已经落到了如今的末流，家族凋零，加起来连人都没几个了，纪宣哲却是碰上了一个好老师，他其实是科举出身，得中进士之后得了前任左相张竞的看重，他做地方官的时候运气不好，遇上了小规模的民乱，纪宣哲也是颇有谋略之人，没半个月就平定了这场民乱。
后来他便在张竞的建议下，到了边军，一开始从事的是文职，做随军参谋，后来在一次作战中，他的直系上司受了重伤，无法指挥，他被赶鸭子上架，暂代了主官之职，很是取得了一场不小的胜利，被当时的都督夏元思举荐，直接取代了他那位上司的位置，从那以后，就彻头彻尾变成了武官。
张竞如今已经过世，纪宣哲在边军没什么靠山，后来便投靠了卢明远，不光是掌着一卫，偶尔还充当卢明远的军师，卢明远对他非常看重，视他为自个的左右手。
第三卫的主官却是韩庆，他原本是军户出身，祖上积功从普通的军户转入了边军之中，他父亲还做到了旅帅，也算是给了韩庆一个不错的起点。韩庆一方面有实力，另一方面运气很好，他能够爬到这个果毅都尉的位置上不容易，他也不指望再进一步了，因此，等到卢明远任了都督，就干脆利落投靠了过去。
至于第四卫，也就是秦昭要去的那一卫，主官却是田宏辉，这人是两边不靠，墙头草一个，田家是商户出身，并非世家，不过田家原本却是西北这边有名的商人，后来在开国的时候，果断从龙，为太祖输送钱粮物资，等到太祖开国之后，田家因此得以封了子爵之位。
田家勉强进入了贵族行列，不过那些正儿八经的世家贵族哪里瞧得起他们，即便是那些寒门出身的官员，也觉得田家一身都是铜臭味，田家一直混得不开，后来也是无可奈何，一方面继续做着生意，一方面让有天赋的子弟从军，不管混到什么位置上，起码在西北这边，一般的大户强梁都是不敢招惹田家的。
田宏辉这人极为滑头，也很会算计，他爬到如今这个位置上不容易，田家根基也浅得很，因此，谁也不想得罪，也不敢得罪，因此，不管谁来说，他都敷衍着，压根不肯实实在在的表态，偏偏他手上掌着一卫，有着随时掀桌子的能耐，大家也不敢过于逼迫，因此，就这么僵持了下来。
秦昭被卢明远安排到田宏辉这边，自然也有卢明远的考量。世家之中将门也是不少，互相之间就已经竞争非常激烈了，秦家想要横插一杠子，也得看自个的本事如何，卢明远看着对秦昭亲热，一口一个世侄，实际上未必希望秦昭能在边军中真正立足。
若是将秦昭塞到跟自个不合的人手下，卢家这边跟秦家交代不过去，在外带兵的其实很忌讳得罪文臣，文臣上下两个嘴皮子一翻，说不得就能叫这些武将倒霉，只不过一般情况下，大家都有默契，不会真的撕破脸罢了。要是卢明远明目张胆跟秦昭过不去，只怕京城那边，就有针对他卢明远的弹劾了。
做将军的，被弹劾虽说是常事，但是多半情况下，就是雷声大雨点小，领兵的人有些小缺陷，小把柄，上下都会更安心。但是，若是人家有意折腾你，那么，就不是什么小把柄了，回头各种各样的罪名扣上来，哪怕卢家如今已经有了些起色，也是扛不住这样的压力的。
也不能将秦昭塞到自个心腹军中，到时候秦昭若是混得不好，觉得是卢明远暗中指使，那就更加麻烦了。
因此，卢明远干脆就将秦昭塞到了田宏辉手底下，田宏辉这人颇有手腕，不声不响不知道阴了多少人，秦昭若是在田宏辉那里混不下去，那也怪不得卢明远了。
至于第五卫的主官名叫卫元贞，卫家祖上其实是卢家家将出身，开国的时候立下了战功，得以娶了卢家女，后来在卢家的提携下，也得以因功封爵，因此，哪怕卢家没落多年，卫元贞于情于理还是得倾向于卢明远，否则便有忘恩负义之嫌。
秦平义也看到了调令上的字，便问道：“公子，这便去第四卫报道吗？”
秦昭摇了摇头，说道：“我这一身酒味，哪能这样去面见上官，先回去梳洗一番，换一身衣服，然后再过去！”说着，直接一踢马腹，往暂住的地方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