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久,就有衙役将试题发了下来,密密麻麻好几张纸,说白了,就相当于填空题,该是用雕版印刷出来的,字迹还算清晰齐整,不过想要在试题上就答题却是不能,只能另外在纸上誊抄下来。
柳昭从头到尾粗粗看了一遍,心头便是一定,直接就用勺子舀了几滴水放到砚池中开始磨墨,心中已经开始默诵试题,等到磨好了半池墨,便提笔开始答题。
巡考的衙役在号房之间走来走去,这些人的脚步并不轻,一些本来就不怎么专心,或者是学问也不够精深的,难免被弄得心浮气躁,抓耳挠腮,不多时,又闹出了舞弊的事情来,据说是一个考生对面就是他的同乡,似乎还有些亲戚关系,挤眉弄眼地要人家给传纸条,结果被逮了个正着,立马就被扭送出了考场,三年之内,不许再参加县试了,若是以后再犯,这辈子也就没了科考资格。
柳昭上辈子不知道参加过多少考试,心理素质很好,这会儿不疾不徐,只是运使笔锋,在纸上几乎是不假思索,运笔如飞,倒是叫几个经过的衙役都是啧啧称奇。
县试主考是本县的知县,岳溪县算起来不算什么上县,不过是中县,因此县令也就是个从七品,县令姓朱讳思贤,据说是北地人,才三十多岁,到岳溪县也不过是一年多,不过为官还算是清明,并不是什么庸官,也是,他这样的人,也算是年轻有为了,还是有上进的心思和余地的,因此,自然要好生弄出点成绩来,也好得个好考评,将来便于升迁。
孙先生跟朱县令自然是打过交道的,柳昭想要立足,甚至将来要跟柳举人分庭抗礼,难免要跟朱县令打好关系,因此,最好在县试的时候就给他一个不错的印象。
得了孙先生的嘱咐,柳昭也没有藏拙的心思,一直埋头书写,一蹴而就,他这些日子以来专心练字,又有上辈子的底子在,手底下的字已经有了几分筋骨,懂行的人看着便是赏心悦目。
还没有到午时,柳昭已经将所有题目都答完了,然后便开始检查是否有需要避讳的字眼,他对这个并不熟悉,出来之前专门询问了孙先生,问他到底有哪些字需要避讳,无非就是皇帝父族的名字而已,其他却是随意。
柳昭仔细检查之后,看着并无错漏之处,名字籍贯也没有问题,当下等到墨迹变干,便收拾了东西,准备交卷了。
见柳昭开始收拾东西,巡考的衙役便过来了,问道:“小郎君可是已经答好了?”
柳昭拱了拱手,道:“确实如此,不知这位大哥有何教我?”
“不敢当,小郎君直接将考卷呈给县尊大人便是!”那衙役见柳昭年纪尚轻,虽说穿着一身麻衣,身材消瘦,却也难掩身上的风仪,也不敢托大,直接说道。
“多谢指教!”柳昭拱手谢过,然后一手拿着考卷,一手提着考篮,便跟着那衙役出了号房,往前走去。
朱县令也没想到竟有考生这么快就交卷了,须知开考还不到两个时辰,心中不由有些好奇,瞧了柳昭一眼,不由抚掌笑道:“好一个少年郎,来,考卷呈上来,我来瞧瞧!”
柳昭放下考篮,双手将考卷奉上,朱县令伸手接过,刚刚看到那一笔字,就是露出了笑容,微微点了点头,然后一题一题往后看去,一字一句毫无错漏。
县试的试题朱县令也是看过的,他自觉以自个的本事,也不能在短短两个时辰中就将这些尽数答出,不说别的,这份功底,已经叫人惊叹不已。
朱县令见柳昭眉目俊朗,不卑不亢,气度从容,难免生出了爱才之心,因此,放下手中的试卷,又捡了并非出自儒家九经的一些章句,叫柳昭背诵。
柳昭原本记性就极好,孙先生书房里的书一向都是对他开放的,柳昭每本都看过,如今朱县令说起前一句,就能接下去,弄得朱县令简直有了见猎心喜之心,直接就捡了一些书上的章句询问起来,柳昭每每能够对答如流。
也是柳昭运气好,孙先生虽说屡试不第,但是却近乎爱书成痴,县中乃至府城中,但凡听说谁家有什么没看过的书,怎么都要想办法前往一阅,抄录一份回来,因此,孙先生那边的书却实实在在很是不少,朱县令固然这会儿有些兴奋过度,却也没拿什么比较冷僻的孤本善本考校柳昭,饶是如此,见柳昭这般,朱县令也是惊叹不已,最终说道:“果然是少年英杰,这等博闻强识,就在一般的举人之上了,日后桂榜,若无意外,当有你一席之地!”
柳昭行了一礼:“县尊谬赞,昭愧不敢当!”
朱县令笑眯眯地看着柳昭,越看越是喜欢,然后笑道:“好了,这会儿也不早了,明后两天还有两场,早点回去休息,养精蓄锐,本官要好好看看你的本事!”
此言一出,大家都知道朱县令看好柳昭了,之前那个想要陷害却被柳昭抓个正着的小吏几乎哆嗦起来,原本还想着是不是再试一次,这会儿也打消了主意,胥吏什么的往往是代代相传,他却是沿袭了他祖父的职缺,原本这事应该是轮到他父亲,只是他父亲当年跟着祖父为了抓捕一个江洋大盗,却是断了半条胳膊。他祖父一时间找不到人继承,又不甘心差事落到族人手中,干脆自个又出来顶了几年。等到他这个长房长孙大了,最终这个职缺才落到了他头上,却是有不少人不服气,起码他爹还有几个弟弟呢!
他原本想着要做出点大事或者是抱上一条大腿,好稳固一下自个的位置,毕竟还有几个叔叔还有堂兄弟一直在一边等着呢。柳家那边找上他,他还觉着柳家乃是乡绅,便是县尊大人都得照顾他们的面子,有了柳举人的支持,自己这个衙役也就能做得稳了,因此便答应了下来,哪知道柳昭竟是这般人物,不光机警,还得了县尊的赏识。若是他再敢出手,柳昭闹将出来,只怕这个祖传的饭碗也保不住了,因此只恨自己糊涂。
柳昭提着考篮出了贡院,这会儿饥饿难忍,直接就在贡院附近的小摊上,就着热乎乎的羊肉汤,吃了两个烤面饼,这才回了客栈,心里想着,若是题量都是如此,那么,明后两天连干粮也不必带了,免得跟这次一样,差点为人所趁。
而贡院那边,朱县令已经问起了柳昭的来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