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情院内。
“这个疯疯颠颠的三无道长,到底什么来历?派人去查。”夏夫人神色凛然。
“我已经吩咐下去了。”夏嬷嬷面色凝重,“其自报家门,来自天云山三无道观。天云山在左家的势力范围,以前从未听说过什么三无道观。只有太乙七星门,已立教数千年,泱泱大教,渊源深厚,门徒众多。太乙七星门虽不隶属于左家,但座落天云山,掌门七星道长也是左家的座上客,虽不轻易走动,与家主交情不算菲薄。”
“这三无道长吃了上千个猪肉肘子,一个小小的葫芦把左家地窖中的十里透瓶香装得干干净净。这可不是一般的酒囊饭袋。”夏夫人不无担忧地说。
“听说突破炼气九层之后,修真者进入仙道,入仙道者,餐风饮露,服气为生,断绝人间五味,不再食人间烟火。这个寒酸道长还如此代贪食人间肥腻之物,恐怕还未入仙道。吃得多,也是只是因为肉身健壮,食肠肥大。不足为虑。”夏嬷嬷分析得头头是道。
夏夫人颜色稍霁。
“听说那道人乘葫芦腾空而去。”
“这也不足为奇,炼气突破气海金丹境之后,触摸到通灵元婴境的门槛,就能将自身真元释放到体外,周身真元环绕,幻化成云朵风纹,就可以御气飞行。如此高手,在咱们夏家也算不得顶尖角色。其他世家想必也不乏其人。世家的底蕴向来深不可测,底牌更是讳莫如深。”夏嬷嬷坦然说道。
“虽说如此,也不能小觑,轻敌往往使起初很有把握的事以失败告终。”
“老身明白,这并非轻敌,只是在做知彼知己的分析。”夏嬷嬷神色沉静道。
“若这子英的气海真的被那个超级吃货重建,咱们岂不是适得其反。”夏夫人以探询的眼光看向夏嬷嬷。
“万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要做成功更是难上加难,修建后天气海,以前闻所未闻,也从未有人尝试,成功更是无从谈起。这三无道长名不见经传,也许是靠卖弄自己的那点道行,如同变戏法的耍弄些花招,把别人唬得一愣一愣之后,口出大言,骗吃骗喝,再糊弄些钱财。”夏嬷嬷有点儿不以为然。
“我要的不是‘也许’,而是确凿无疑。最起码在左家的封地,斐儿的晋升只能是一路坦途,决不允许节外生枝。”夏夫人此时的语气不容反驳。
“放心吧,老身对‘也许’与‘确定无疑’这两种事都是以‘慎之又慎’的态度对待的。”夏嬷嬷的语气没有一丝一毫的含糊。
……
刹风帮的堂口,乌帮主与千手蜈蚣、斗狼与黑塔正聚在一起议事。
“确凿消息,兰湘子与子英跟随一个穿得破破烂烂的道士去了。”乌帮主别有意味地看着三怪说道。
“出了左府,事情就好办了。”斗狼将左右手指关节握得叭叭作响说道。
“杀,男的直接杀,女的先奸后杀。”黑塔满脸狞笑。
“那道士叫三无道长,据说已能“御气飞行”,弟兄们可不能布金叶子的后尘。”乌帮主谆谆告诫。
“御气飞行!”三怪收敛了一些狂色,露出几分忌惮。
能御气飞行的高手可绝不能等闲视之,否则就是和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听说那穷道士能御风飞行,就怂了?”乌帮主露出一丝不满。
“大哥说哪里话,刀头舔血,何惧生死。”斗狼现出几分悍不畏死的劲头。
其余二怪也赶忙随声附和。
乌帮主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咱们的目的是杀人,杀人不等同于擂台比武。所以,实力不是决定生死的唯一要素。明枪好躲,暗箭难防。只要肯动脑筋,无论多强的对手都有可能干掉。”
三怪心领神会,阴招、损招、狠招、花招、怪招,他们经受在一起切磋琢磨,交流经验,互能有无,共同提高。
“这次的酬金又已提前支付,在金叶子的二倍。”乌帮主补充了一句。
三怪登时如打了鸡血一样兴奋,双眼放光,一个个脸上杀气更浓。他们出力卖命,也是受利益的驱动。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乌帮主深谙此道,要令人死心塌地出力卖命,单靠江湖义气,是绝对不行的。背叛、反水、翻脸、反目、阳奉阴违等等,无不是利益在作祟。
其实乌帮主并没有完全说实话,这一次的酬劳并非两倍,而是三倍。
“据说这三无道观十分隐密,连作为地主的左家都不清楚,你们三个可要上心,就是翻遍天云山的每一块石头,都要把它找出来。提着子英的人头来领赏金,若是活捉了兰湘子,本帮主额外犒劳五瓶冰山雪蟾酥。”乌帮主话语慷慨大气。
一瓶雪蟾酥已价值不菲,五瓶雪蟾酥可够一个人服用一年,足以把体内真元所蕴含的杂质全部剔除干净,精纯真元,与血气相和,凝结气脉,人能从养息期一下过度到凝脉期,若已是凝脉期,纯粹地精元能更有效地突破滞碍,打通全身经脉,真元遍体流通,进入周天境。
五瓶雪瞻酥的价值已不是万千五灵丹所能比拟的。
拥有了超人实力,才有可能攫取到更大的利益。
乌帮主如此慷慨,三怪大喜过望,千手蜈蚣手舞足蹈,斗狼眼放红光,黑塔钵盂般的拳头大猩猩般擂着自己厚实的胸膛,哇呀呀连连怪叫。
“大哥放心,我兄弟三人共去天云山,势必功成。”三人信心爆棚。
“精心准备,小心为上。不可重蹈覆辙。”乌帮主历练成精,显示出一个黑道魁首老到的一面。
……
三无道长悠然自得的坐在葫芦上,摇头晃脑,哑喉咙破嗓地哼着小调。二傻在空中昂首环视,第一次凌空飞行,也自得其乐。
子英与兰湘子共乘一匹马,出了佐天城,直奔天云山。
巍巍天云,山势峥嵘,莽莽苍苍,丛林荫翳,山路如丝。野兽的嘶吼此起彼伏,慑人心魂,不时有长相怪异的猛禽在山峰峡谷间盘旋,宽大的羽翼投下一片死亡的阴影,在茂密的林海上移动着。
三无道长仍是一副醉醺醺的样子,对天云山的险恶视若无睹。可这些飞禽猛兽远远望见三无道长却纷纷避易。
兰湘子明白,炼气有成者能够随心所欲地释放出强大的气场,气场有震慑、防护、攻击、加持威能等作用。
飞禽猛兽对危险的直觉天生比人敏感,定是感知到了三无道长强大的气场,才避之唯恐不及。
山路弯弯曲曲,两边怪石林立,杂草丛生,血汗独角马不愧为马中神骏,在陡峭的山路上,踏石登山如履平地。紧紧追随着飘飞的酒葫芦。
当然,这也是三无道长有意放慢速度,否则,行空天马也未必跟得上。
在兰湘子母子的身后,几个剽疾如风的身影不远不近地紧缀不舍,他们怀揣利刃,樵夫打扮,身法灵活,敏捷如猿猴,借助路边山石杂草的掩护,时隐时现,向前悄然潜行。
山高林密,人迹罕至。正是杀人赿货的好所在。
紫色酒葫芦飘飞得不高,几乎擦着树梢,也许是为了更好地给兰湘子母子引路。不至于失去联系。‘御气飞行’并未能完全震唬住这几个盯梢者,他们在佐天城街头也经常见一些江湖术士玩空中悬浮飞行的把戏,虽然不知其中的奥妙与玄机,但有一点确定无疑,都是为了混碗饭吃,没什么真功夫。
兰湘子更是盘中的菜,女人,尤其是漂亮女人,向来都是男人的战利品。至于在天云街困住四怪之一金叶子,那在很大程度上要归功于正盘于葫芦嘴的黄金蟒。
而他们个个身经百战,其战力都是尸山血海磨砺出来的。
肥美的羔羊就在眼前,诱人的战利品仿佛已唾手可得。
带头大哥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做了一个很夸张的吞咽动作,突出的喉结明显的上下蠕动了一下,眼神浮出一抺嗜血的笑意。弹指间已白刃在手。
身后的抽刀声整齐而轻微,如一根细细的钢丝突然崩断在宁静的空气里,那一丝颤音不可抑制地荡漾了出去。
这一切,显示出他们训练有素,决非一般的山贼草寇所能比拟。
箭在弦上,杀戮在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