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念生一路回到公主府,风雷驹直接跃入院墙,却有值夜的下人被惊动了,只当是贼人入府,吆喝声中惊得这不大的公主府内立刻亮起了灯火。
看到是李念生,那人的声音戛然而止,李念生没功夫废话,便要让那人赶紧带路给他找个空房间,话到嘴边却又改了主意,干脆往草庐去了。
他知道李婉清不可能睡在草庐里,把乞丐安排在这既不打扰公主府,相对也算安静。
找了张软榻放下乞丐,便急忙吩咐珞珞道:“他经脉全毁了,你去府里找一找药材。”
珞珞很是不解,这已经是个死人了,找什么药材都是浪费,无非多活个一两日罢了,但还是照着吩咐离开了。
李念生扶起乞丐,盘坐在后方将自身真气输送了过去,他也没有救活乞丐的本事,只能将乞丐体内因经脉断裂而肆虐的真气封在丹田,再有药材相助,乞丐才能暂时保住性命,至于能活多久,他也不知道。
很快萧云曦和李婉清赶了过来,二人对李念生有满腹的怨气,萧云曦甚至已决定从此决裂了,看到他正忙着救一个乞丐,以二人善良的性子也不好耽误他救人。
李念生恰好睁开眼来,将乞丐放下后,面对二人有些尴尬,解释道:“这个乞丐受了很重的伤,我看他可怜就把他带回来了。”
萧云曦一听这话,怒火顿时涌了上来,刚想叫嚷,看到躺在软榻上的乞丐又忍住了,压着声音质问李念生道:“你对一个乞丐都能大发善心,却处处对婉清公主恶言相向,甚至还对她动手,难道你们有仇吗?”
李念生不知该如何回答,看了看神色委屈的李婉清,忽然想到什么,急忙出去从风雷驹身上拿了那块玉佩回来递给李婉清,认真道:“我确实不是故意推你,这块玉佩赔给你,是我亲手刻的。”
李婉清惊讶地看着玉佩,接过来反复看了看,突然捂住了嘴,泪珠断了线般滴落下来,萧云曦非常心疼,怒视李念生道:“你何必要来假惺惺,那块玉佩是她哥哥亲手刻的,你能赔她个一模一样的吗?”
李念生挠了挠头,越发尴尬了,明明是一模一样的两块玉佩,也不知李婉清哭个什么劲,他忽然心中一动,知道坏事了,这两天心思太多,竟无意中干了件傻事,如果他不是白麟王,他又怎会刻出一模一样的玉佩来,现在李婉清肯定知道他的身份了。
李婉清擦了把泪,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对不起,我只是想想到了哥哥送我玉佩时的情景,虽然这块玉佩与我原先那块并不完全一样,但终归是个念想,我很喜欢,谢谢你。”
李念生松了口气,说来也是,就算是他自已刻的也不可能完全一样,李婉清每日见同一块玉佩,哪怕有任何细微的差别也是能看得出来的,今个倒是逃过一劫。
李婉清将玉佩捧在胸口轻轻抚去,似乎要摸清每一根线条,喃喃道:“那天哥哥告诉我,他总有一天会离开的,这块玉佩就当给我留个念想,他真的离开了,不再要我了,我早知道的,他恨我,我还没来及告诉他,其实我一直以来很想把父亲给我的爱分给他,因为他是我哥哥啊。”
李念生听着泪珠滴落在玉佩上的嘀嗒声,却好似一支鼓槌敲在心里,不禁紧紧握起了拳头,他有一种坦白身份的冲动,却又不肯放下仇恨,一时心如刀绞,好在珞珞总算抓着些药材回来,萧云曦懒得站在李念生旁边,便急忙熬药材去了。
李念生同样不敢站在李婉清身边,他心有愧疚,现在乞丐暂时无事,便也急忙离开了。
李婉清紧紧盯着他的背影,似要刻在脑海中一般,直到他消失不见,又低头看着玉佩凄然地笑了笑,走到草庐外默默坐了下来。
李念生在公主府里四处翻找,终于寻得一块美玉,掠出府去在树林中盘坐下来,并指如刀沉浸其中,一笔笔小心翼翼地雕琢起来。
忙到清晨,一支异常精致的凤钗雕琢完成,他将散发着光华的妖丹镶嵌在凤爪下,凤钗顿时因妖丹显出了一种不同于凡物的神韵圣洁,通体氤氲流转,光华内敛又似明月当空,美得惊心动魄,他仍觉得不满意,略微沉思,生生从指间逼出一滴精血凝聚在凤眼里,鲜红中隐隐泛着些金色,刹那间这凤钗便似活了过来,如若在氤氲中腾空振翅,他眼中满是喜色,纵然自小见惯了奇珍异宝,仍无一物能与这支凤钗相比。
这时珞珞找来,见到他手中凤钗顿时一愣,惊讶地说道:“主人,我敢跟您打赌,天底下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能够拒绝这支凤钗,曦曦肯定会高兴得晕过去,这是无与伦比的珍宝啊。”
李念生低着头把凤钗缓缓握在手里,忽然有了决定,抬头问珞珞道:“如果我告诉你,我准备在李婉清及笄当日把这支凤钗送给她,你会怎么想,你说曦曦会怎么想?”
珞珞顿时愣住了,飞在他肩膀上认真地看着他,“您真打算这么做?为什么?”
李念生沉默良久,苦笑着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就当是我欠她的吧,毕竟我把她一个女孩子推在了地上,还毁了那块玉佩……珞珞,我甚至忘了过去是不是也像现在一样讨厌她。”
珞珞纳闷地说道:“如此珍贵罕见的宝物您没有送给曦曦,反而送给了她,您真的讨厌她吗?走吧,曦曦在找您,那个乞丐醒了正闹腾,人是您救回来的,这事还得您管。”
李念生叹了口气,那样一个高手最终落得如此下场,却不知曾经有过怎样的遭遇,这个江湖真是乱套了。
将凤钗收好,刚回到草庐正好看到乞丐从里面冲了出来,昨晚这乞丐周身渗出血雾,糟蹋得都没了人形,浑身又腥又臭,他都有些受不了,想到萧云曦夜里还曾给乞丐喂过药,心里也很是佩服感动,当即探出手去将乞丐手腕扣住,却不敢发力,一边将人往草庐里推,一边安抚道:“我说了要请你喝酒的,你先老实一会儿,我这就让人给你拿酒去。”
乞丐立刻老实了,很是欢喜,李念生却有些悲伤,这乞丐几乎没什么力气了,身子非常虚弱,估计挺不久了,总得洗个澡换身衣服,走也走得体面些。
他忽然又冒出个疑问,到现在他都不知道乞丐究竟是什么来历,若是个好人就算了,可若是个十恶不赦的江湖魔头,就这么死去是最好,还谈什么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