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少年听红孩儿说要放了他们,一个个头如捣蒜般磕个不停,只有那青衣男子默然无语。
“你是跟随观音的善财童子?”青衣男子忽然问道。
“莫要提什么善财童子。”红孩儿一听见这四个字,心中便生火气:“从此以后再无此名!”
六健将闻言,一个个面面相觑,云里雾放胆问道:
“大王,小的听说你跟随菩萨成了正果,为何忽然不做善财童子了?”
红孩儿嘿嘿冷笑道:“莫要再说什么金身正果,不过是愚人愚己罢了!想我这五百年在那珞珈山中所见,正是······”
正感慨间,忽听得那青衣男子躺在地上叫道:“好,说的好,做那些不问凡间死活的神仙又有何用!”
闻听此言,红孩儿略微惊诧,便回过头向他看去,见他眉宇间颇有不平之色,便问道:
“我看你也不是凡人,你到底是谁,居然敢说神仙无用?”
“凡人不凡人又怎能怎样?”青衣男子男子艰难的在地上动了动,叹了口气:“你看如今这世界,凡人处在水深火热之中。他们每天烧香拜佛,可是仍旧朝不保夕。我虽非凡人,见他们痛苦挣扎,却也是无能为力,只是虚耗岁月而已!想那些大罗神仙,号称金身正果,享受着下界的烟火供奉。人间却总是如同炼狱,可见神仙也无甚高明之处。”
红孩儿听他说的慷慨激昂,显然有感而发,心知他必然有些阅历,便到他身边,轻轻将其胳膊装上。微笑道:“道理虽是如此,可是凭你又能如何?”
青衣男子摆了摆胳膊,挣扎着站起身来,一脸惨然道:“是啊,我是本领低微,虽多见这世间不平之事,却也无可奈何。”
清灵在旁久不说话,此时听他把神仙说的一文不值,实在难以忍受,呵斥道:“你怎能如此诋毁神仙,我娘说神仙都是修行得到的高人,只会造福人间。只有妖怪才吃人害人!”
青衣男子听了清灵之言,苦笑道:“想来这位姑娘必是未经世事。是以不知人间疾苦。我这数百年来到处游荡,却感觉人间与地狱无甚差别。”
“地狱?”清灵一脸惊异,颤声说道:“地狱不是给恶人准备的么?”
红孩儿见她如此表情,也觉好笑,微笑着说道:“日后我带你去人间转转你便知道了。”言罢,转头问那青衣男子道:“不知兄弟尊姓大名,哪里人士?”
青衣男子闻言,抱拳道:“我叫无邪。”言罢眉头微微皱起,喃喃说道:“却不知是哪里人士。”
“看来你也和我一样,不知道爹爹是谁吧?”清灵见他表情复杂,便以为他与自己命运相同,脱口而出道。
无忧微微一愣,随即苦笑道:“何止爹爹,我连母亲是谁也不知道。”
“哦?那你是被谁养大的啊?”清灵一脸惊奇。她自小没有父亲,便以为人可以不知道父亲是谁,却决想不到居然还有不知道母亲是谁的。一听无忧说父母都不识得,心下便大感诧异。
“我幼时在一座山上跟着师父长大。后来师父也不见了,就只剩下我一人。再后来我就只身浪迹天涯,也不知过了几百年,却不似凡人一般衰老死亡。左右无牵无挂,就这样到处漂泊。”
“哦,我知道了。”清灵若有所悟:“你父母肯定是神仙,所以你活了几百岁只如凡人二十岁一般。”
“可能是吧,至今我也没有答案。”无忧面带忧伤默默说道。
六健将见大王归来,当日便在火云洞中大排筵宴庆祝。红孩儿知无忧非同凡夫,便邀他同席。众小妖久闻自家大王神通广大,此次得见,个个兴奋异常,轮番敬酒。红孩儿也是心情大好,来者不拒。酒至半酣,云里雾突然问道:“不知大王此次回来有何打算?”
红孩儿闻言,放下酒杯,沉吟片刻,问道:“如今火云洞中有多少部众?”
“禀大王,当年大王在日,洞中本有数百,这些年我兄弟打着大王旗号,号山附近闻大王之名前来归附者甚众,分布在这六百里大山之中,共计一万余众。”
“想当年我在火云洞为王,虽是玩耍度日,却也好生快乐。后来被那猢狲寻来观音用诈将我制服,后来他又勾结灵山将我父擒住,我母至今不知身在何处。”说道此处,红孩儿愤恨之心再起,将酒杯往桌上用力放下,沉默片刻,继续道:“这五百年来我被困珞珈,心中无日不思复仇之策。如今我已知天地间的绝大秘密。一旦时机成熟,必然能够报仇雪恨。”
云里雾一听红孩儿之言,猛然起身,向他跪下道:“大王,我等在此数百年,迁延岁月也,苟活度日,正为等待大王归来之日。如今大王又得绝密,必然能带领我们建功立业。我等誓死追随大王,刀山油锅,在所不辞。”
“我等誓死追随大王,刀山油锅,在所不辞。”众妖闻言,个个离席跪倒齐声高呼道。
红孩儿闻言甚喜,心道这正是天助我也。便也起身,扶起众头领,继续道:“既然如此,你等暂且把守此地,好生操练士卒。待时机成熟之时我自会归来。”
无邪见此情形,隐隐明白红孩儿之意,只是心中不信,直言道:“大王,你虽然有此部众,又怎能敌过那南海观音?我听说她神通广大······”
言未毕,只见快如风一脸怒气,眼露凶光道:“南海观音有何了不起!当年我大王一阵火光,便将那曾大闹天宫的弼马温烧的皮焦肉烂,几乎丧命;后来那观音也只是以诈取胜。”
说道这里,他突然转头向红孩儿道:“大王,那五行车我等尚收藏在洞内。”
红孩儿闻言一愣,随即呵呵笑道:“那些老古董,如今不需要了。”
云里雾闻言,大喜道:“恭喜大王,不需五行车便能用三昧真火,在这三界之中想来再无敌手了!”
无邪一听三昧真火之名,脸色大变,失声问道:“你会用三昧真火?那不是太上道祖炼丹的吗?”
云里雾见他将信将疑,神采奕奕的说道:“你哪里知道,我家大王天生便会用三昧真火。”
无邪见众妖皆有欢喜之色,心中疑惑,正欲再言,却听红孩儿道:“今日时间不早了,我要在此故地游览一番,游罢自会离去,你等不用跟随。日后只须认真操练,待我归来。”言罢便向清灵招手示意。
原来红孩儿正与众人说话,忽见清灵在一旁默不作声,知她见自己与众妖在一起,心中必然又生难过。便要辞别他们,与灵出去游玩散心。
清灵听红孩儿之言,便起身向洞外走去。无邪见二人离去,也抱拳道:“众位统领,今日兄弟误会各位,还请海涵!无邪也要告辞了!”言罢便也出洞去。
六统领送出洞外,紧紧跟随,红孩儿见状,回头道:“你们回去吧,不必跟来。”六统领闻言,率领众妖跪拜作别。见三人走远,方才返回洞中。
见众妖已回,红孩儿转头向清灵看去,只见她紧紧抿着小嘴,眼神忧郁,自顾着向前踱步。红孩儿心知其故,正欲说话,忽见无邪跟了上来。他便收住话头,向无邪问道:“兄弟欲前往何处?”
“我如今就住在北边两三百里的地方。因听说此山有妖魔吃人,便过来看看。如今······”说道此处,他自嘲的笑了笑,继续说道:“如今知他们并不吃人,又有你这如此神勇的大王,我逃得性命,自然是要回去了。”
红孩儿微微一笑,转头瞪了清灵一眼,又向无邪说道:“这世上本不该有什么神仙妖魔之分。以前你只知神仙不救人间苦难,如今又知道妖魔未必吃人。可见世上之事不可单凭耳闻。”
今日见到号山中群妖奉红孩儿为大王,清灵心中又想起他是妖魔之事,本已有些难过。再听说他居然要找大慈大悲的观音菩萨报仇,心中既担心又愤怒。见洞中群妖大宴,她早想要离开,却又对红孩儿念念不舍,只独自在矛盾中挣扎着。此时听红孩儿之言,她更觉心中迷茫,只是低头不语。
无邪见红孩儿屡次转头看着清灵,心中已经有所查觉,有意要调停两人,便拱手向红孩儿说道:“两位若有闲暇,可到在下住处游玩,那里是个集镇,平日甚是热闹。集镇后边有一小山,虽不及此地,却也风光秀丽。”
红孩儿正思量要让清灵多见见人间之事,一听此言,便笑呵呵的应承道:“如此甚好,只是多有打扰。”
清灵一向贪玩,一听见“热闹“二字,顿时把心事放下大半,正待说话,忽见日已西斜,蹙眉道:“今日天色已晚,再不回去,我娘要担心了。”
红孩儿听她终于开口,知道她也有心要去,便柔声道:“这不妨事,我写封信送与你娘便可。”
言罢,只见他将手一扬,掌中便出现纸笔。无邪一见如此神通,心中惊讶,向红孩儿躬身道:“兄弟有此神通,佩服佩服!”
清灵早知红孩儿法力高强,并不觉惊奇,只娇声问道:“就算写了信,又如何送回呢?”
红孩儿微微一笑,故弄玄虚道:“你只管写好,我自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