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弯新月颤巍巍的悬挂在夜幕中央。抬头望去,昆仑山的主峰直刺在苍穹深处,刚好将那金黄的弯月从中间遮住,恰似一柄将它拦腰斩断的利剑。山中的夜并不安静,西边隐隐约约传来鸱鸮狡兔之音,东边断断续续可闻鬼哭狼嚎之声,闻之令人毛骨悚然。红孩儿在松林旁独自欣赏这凄美夜色。忽然,他纵身一跃,直飞上峰顶之上。这样的夜他本无心休息,便独自出来四处走走。
“都传说昆仑与天相接,今日得见,方知所言非虚,这山峰不正是在霄汉之中吗?”红孩儿探头向下望去,忍不住心生感叹。
他找了块平滑的石块,索性躺下身子,享受这九天之上的宁静感觉。虽然外界宁寂寥,但他内心却是波涛汹涌。
“西山有妖洞三十六;大小精怪不下数万;有千年的老狼,万载的饿虎······”红孩儿脑中满是灵珏夫人的言语。
“三十六洞,数万精怪!”他反复思量着这些数字,脑中兴奋异常。一阵阵清风拂过,夜越发的深沉了。猛然见,他直起身子,按下云头,口中自言自语道:“这些不都是为我留下的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那笑声在夜空中久久回荡。想通了这些,他带着豁然开朗的快感回到了浦云洞中。
翌日清晨,红孩儿便迫不及待的要去东山。刚出洞门,却见清灵从溪边急匆匆的迎了上来。她面带娇羞的盯着红孩儿,半晌方张口问道:“师兄,你去哪里?”
见她这幅模样,红孩儿心中顿时明白了八九分。他却故作正色道:“你不要跟着我,我要去很远的地方。”
“哼!”清灵听他言语生硬,随即小嘴一撅,低下头一脸不快的喃喃说道:“什么很远的地方,我知道你要去东山。”
“对啊!”红孩儿一见她这幅模样,心中的怜爱之心油然而生。他脸色霎时间便多云转晴,笑着说道:“我去给你出气呀!”
“好啊好啊。”见红孩儿满脸笑意,清灵即可便放下了不快,急不可待的喊道:“你带我一起去吧!”
“你好好在家待着吧。”红孩儿心知她必要跟随,却故意一连严肃的说道:“那里很危险。”
“我才不怕什么危险哩!”说着,她扬起右手的长剑,得意洋洋的笑道:“我可以给你做个帮手啊。”
“帮手?”想起她昨日的表现,红孩儿没好气的说道:“你老实待在家里就是帮我大忙了。”
见红孩儿不肯带自己,清灵的小嘴又是一撅,眼眸中闪出一丝明显的失望表情,满脸不悦的嘟囔道:“好吧,你不带我,莫非我自己就不知道路吗?”
见她坚持要去,红孩儿心下又生踌躇。他心知如果任由她独自前往,若有什么闪失,师娘那边必然不好交代;再说自己对这大山路径不熟,确实也需要个引路人。想到此处,他便同意带她同行。
见红孩儿点头,清灵脸上的阴沉瞬间便一扫而光,恨不得一蹦三丈高。她高兴的手舞足蹈,口中还不忘自夸道:“这昆仑山每个角落我都熟悉,给你带路不是极好吗?”
见她兴高采烈,红孩儿不禁微微摇头,笑着问道:“你想先除去哪个妖怪?”
“嗯······就先去对付那个可恨的穿山甲吧!”话音刚落,清灵又皱起眉头,一脸困惑道:“可是那个臭穿山甲会遁地,打不过你他就会跑,怎么办呢?”
“那我就一把火烤熟他,看他往哪里跑!”见她这幅可爱的模样,红孩儿心情大好,调笑道:“穿山甲的味道可是不错哦!”
清灵闻言,咯咯一笑,急忙掩住口鼻,显出一脸的调皮模样,说道:“咦,我才不要吃那又丑又臭的穿山甲哩!”
“还是先带我找到他再说吧!”红孩儿突然想到了什么,已无心与她打趣,心不在焉的说道。
见他忽然收起笑容,清灵却不知因为何事。她便不再戏言,两人紧紧相随,往东边赶去。
转眼二人已经穿过了昨天来路上的那片松林,红孩儿仍然默默想着自己的心事。正行间,忽然感觉清灵轻轻的推了自己一把。他侧过头去,只见她轻轻的嘘了一声,将头凑到自己耳边,悄声说道:“不好,山那边有很多妖怪。”
“嗯?”红孩儿抬头看了看,见前方山梁高耸,他撇撇嘴,惊奇道:“你怎么知道?”
“你没看见那天上盘旋着许多大雕吗?”清灵指着天空低声说道。
红孩儿抬头看看,果然见前方天空中有许多大鸟在杂乱无章的乱飞乱叫。他却并不觉得惊奇,只淡淡追问道:“那又怎么了?”
“这个地方我很熟。”清灵屏住呼吸,细声细语的说道:“每次有很多妖怪时,那些鸟就不敢在待树上,只好高高的在天空盘旋。”
“如此正好。”红孩儿满不在乎的说道:“省得我们一个一个的去找了。”
言罢,他便大步向前。正兴奋间,忽然感觉清灵伸臂拖住自己。
“师兄,他们妖精众多。”清灵身上微微颤抖,拉着红孩儿说道:“不如······不如改天再来吧!”
“哼哼。”听她言语中小看自己,红孩儿便要发作。忽然想到她是怕自己吃亏,便忍住火气,故意刺激她道:“你害怕了?害怕了你就先回去吧!”
“谁······谁害怕啊!”清灵嘟着嘴低声说道。
“哈哈,今天就让你看看我的手段。”红孩儿见她楚楚可怜的样子,便想早点行事。他故意放声大笑,想吸引妖怪的注意。
笑声未毕,只听得天上盘旋着的大鸟突然乱哄哄的鸣叫着往西乱窜,其中有十数只直接从空中掉落了下来。红孩儿定睛一看,那掉落的大鸟身上正是中了穿杨子的羽箭。
见势头不对,他急忙伸出左手拉起清灵,一抬腿便跳到一座山峰的绝顶之上。清灵还未站稳,那箭已如飞蝗般向自己疾驰而来。红孩儿急忙念动咒语,那火尖枪便在半空中旋转起来,将箭雨纷纷拨落。他定睛往下方看去,果然那山谷中有数千妖魔聚集一处,谷边立有一块巨大石碑,上面写着“聚义谷”三字。
一见这阵仗,红孩儿便已忍不住手痒。他放开清灵,叮嘱道:“你在此处别动,看我去打那妖怪给你出气。”
清灵闻言,便要与他一起下去。话音尚未出口,红孩儿却已经腾的跳下峰顶,直接站在那群妖面前。清灵见状,只得立在原地向下张望。
刚才数次袭击不中,穿杨子见红孩儿近前,心中比昨天更是惊慌。他急忙回身向坐在高台中央的老妖拱手说道:“大哥,就是这个毛孩子屡次犯我疆界。”
红孩儿定睛看去,只见那老妖头戴一顶通明闪亮的红缨金盔,身穿一件流光溢彩的赤色锦袍;身躯异常庞大,将那交椅挤得如要裂开一般,一看便知是个老虎成精。
那老妖仰头靠在椅背之上,左右两把交椅上也分别坐着一个妖怪,左侧那妖也是金盔金甲,看起来甚为健壮;右侧那位却是身穿白袍,一副书生模样。
老妖听了穿山甲之言,却是面色不改。他稍稍低头,缓缓扫了红孩儿一眼,微笑着问道:“你是哪家公子,为何无故犯我疆界?”
红孩儿见他温言缓语,面色慈祥全不像个妖魔样子,若非面目丑陋,倒像是个韵味十足的老学究。他顿时大觉有趣,便暂时放下了争斗之心,仰头问道:“哪里是你的疆界,你是有玉帝的圣旨还是有如来的口封?”
“玉帝如来又能怎样?”老妖淡淡一笑,说道:“你个小小少年,只知有玉帝如来,却不知我却偏偏不归他们管。这地方原为无主之地,我占了当然归我。”
“你占了便归你?”红孩儿大觉有趣,呵呵冷笑道:“这是谁家的王法!”
“王法?”老妖两手扶住椅靠,左右望望,随即仰头哈哈大笑。众妖见此情形,一个个心领神会,也一起大笑起来。
笑声尚未落下,却见那老妖忽然从交椅中站立起来,昂首挺胸的正色说道:“天下土地,本当为兵强马壮者得之。你看那人间帝王,哪个不是恃强横行,夺人土地。你这小小孩儿却要妄言什么‘王法’,岂不是可笑至极。”
“哦?”红孩儿一听此言,心中已有计较。只见他做出个猛然醒悟的表情,呵呵冷笑道:“即如此说,若是我比你强,是不是这山便属于我?”
“哈哈,你个乳臭未干的小儿怎敢出此狂言?”老妖笑罢,脸上却又生出慈悲之色,叹道:“可怜你年纪轻轻便要丧命于此,眼看着是白来了这世上一回。”
“哼!”红孩儿闻言,火气便起,怒喝道:“这些年来你占据此山,不知吃了多少凡人,今天小爷正好为那些亡灵伸冤报仇。”
“报仇?”老妖一脸讥讽,却仍不生气,微笑着反问道:“我等吃人有何不对?想当年我的多少亲眷都被凡人吃掉!我若不是修炼得成,还不是要被凡人食肉寝皮,为何他们能吃我,我却吃不得他?”
一听此言,红孩儿竟一时语塞。见这老妖口齿伶俐,他便不愿多说废话,只想先将众妖制服。想到此处,他便掣枪在手,喝到:“废话少说,先让我来掂量掂量你有几斤几两!”
见红孩儿只顾叫战,老妖仍是面带慈祥之色。他微微摇了摇头,缓缓说道:“小孩儿不知死活,就敢向爷爷叫板。二位先锋,给我拿下。”
言未毕,只见老妖左右闪出两员大将。红孩儿定睛看去,却见两将完全是一般模样:身高皆是八尺有余,深色面皮,细腰阔膀。全身银铠闪闪发光,手中各持一把浑铁点钢叉。两柄钢叉在夜色的映衬下,显得油光铮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