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嗖”一声传来,匕首应声而落下。杨令仪恼怒地回头,却立时面色大变,原来边不负正缓缓走进来,杨令仪一惊,然而边不负的面色有些暗沉,让她有些害怕。周忆心看见是他,脸色露出一个梦幻般美好的愉悦神情:“不负师弟……”
边不负走过来,却是不言语,只是看了周忆心一眼,便知道她受了怎样的苦,而这一切毫无疑问都是杨令仪造成的:“你越来越心狠手辣了。”
若不是,边不负看见了周忆心经常带着身边的白狐衡儿,顿感有异,就不会跟着衡儿到了这个隐蔽的地牢,也不会看见越来越狠毒的杨令仪。
杨令仪有些倔强:“那又如何?反正无论我如何做,在你心中都比不上祝玉妍,那我又做什么还继续当善良之人。”
然而边不负却已经不愿意看她了,手下用力,两枚石块劲射而出,铁链应声而断。周忆心虽高兴边不负来救自己,同样也震惊于边不负如今的功力,竟然仅仅只是用两块小石子而已,便可以打断铁链。
周忆心一脱离束缚,却是立时挣扎着跑过去抱起小白狐,发现它只是昏迷,顿时松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一旦松弛下来,便感到全身无力,疼痛无比,只得软软地靠在墙壁上,一件红色外袍轻飘飘被抛到她的身上,却是边不负脱下了外衫,扔给她了。这时周忆心才发现自己早已经衣不蔽体了。
杨令仪砸吧了嘴:“少君哥哥,当真是偏心。我也冷,为何不将外衫给我?”
边不负咬了咬牙齿,似乎在极力隐忍,最终吐出一个字:“滚!”
杨令仪知道他动了真怒,不敢放肆,只得愤愤地走出去。
“没想到,最后来救我的人是你,如此,即便是我去死,也满足了。”良久,周忆心释然一笑。
“你不会死。”
“小心那个丫头,当真是狠毒呢。我担心玉妍师姐不是她的对手。”经此一劫,有些事忽然就想通了。周忆心望着边不负依旧完美如雕像的面容,她承认她依然爱着他,但是他却不是她所能拥有的。为了一个机会,她付出了她的身体和青春,最后决定只身前往昆仑山寻找于他,却没有想到遇上了一个心如蛇蝎的女孩子,“我自认不是什么好人,但是和那丫头比起来,当真是自愧不如。以后,我就和衡儿一起隐居去,你们的破事我可是再也不想管了。”
周忆心原本也是倔强执着的女子,她一面说,一面苦笑,那是一种无奈的放弃,不用问,边不负也可以想到她落在杨令仪的手中,那姑娘有几百上千种恶毒的方法折辱于她。
“如此,也好。”
周忆心闭了闭眼,即便到了这种情况下,边不负对她依然没有丝毫眷恋,她自嘲地摇摇头,有些东西,无论怎么去争夺也是争夺不来的。
“不负,小心师傅!”
边不负瞳孔一缩,根本没有想到周忆心会对他说起这个。
“师傅无论对玉妍师姐还是对你,也都只是利用而已。而且,我听说……”周忆心微微摇了摇头,犹豫了片刻,讽刺道,“你可能不知道,师傅其实知道杨令仪抓我的,可是她便是任由杨令仪折磨我。对我,当真是不念半点师徒之情。我索性豁出去了。你知道水合被师傅送到了落芳阁,后来受尽折辱。你们把她交给我后,我将她好好安顿下来。她虽然不能说话了,但是却用笔告诉我……有一次婷姨醉酒,提及了余梦依……你可能不知道余梦依是谁?余梦依是师傅从小带到大的师妹,情谊深厚,然而,听婷姨话中的意思,余梦依最后下落不明,客死他乡似乎也是师傅一手造成的。不负,你看,她的同门师妹,她的徒弟,她的女儿都可以利用和舍弃。师傅当真是天下最可怕的人……”
犹如晴天霹雳一般,边不负的似乎受到了极大的打击,面色变得苍白无比,身子开始颤抖。周忆心有些心疼,道:“不负,你知道她是这样的人,对她便要有戒心,必要时候,保护哈玉妍师姐。”
边不负下意识地点点头,似乎用了很久的时间才恢复过来,很久之后,地牢中才响起他有些疲惫的声音:“你能走吗?”
周忆心点点头,抱着白狐起身,跟着边不负的身后走了出去,边不负命人为她准备好了马车,却是派了两个阴癸派中的女弟子保护她,周忆心打量了一眼,便知道这两名女弟子原本便是祝玉妍和边不负的人,当放下心来。
“你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以后便不要回来了……”
周忆心点点头,坐上马车后,却是从马车内探出头来,念念不舍地望着边不负的背影,泪水却是从眼中落下——这便是永诀了吧。也不知有生之年,能否再见——然而,那个曾经让他不顾一切的少年终究是不属于她的——
……
……
边不负送走周忆心之后,立时跃上了一匹马,便是马不停蹄地赶往了洛阳,待他在落芳阁找到闻采婷的时候,已经是风尘仆仆。闻采婷有些诧异他的出现,却也挥了挥手,命周围的弟子全部退下。
“师傅诏令门中弟子全部汇聚青州,您为何不去?”
青州——便是祝玉妍和碧秀心一决高下之地。
闻采婷将酒杯中的酒一口饮尽:“掌门的诏令,莫敢不从。只是,我却有些疲惫了。你也坐下,和我喝一杯吧。”
“婷姨,我想向您打听一个人。”边不负的眉头紧皱,“她的名字是——余梦依——”
闻采婷手一顿,却是又倒上了一杯酒,一饮而尽:“你说梦依——呵呵,很久没有人提起她了。本来以为永远都不会有人提及她。掌门待梦依如亲妹,梦依视掌门如母如师如姐,而梦依却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修行的都是姹女功,原本就是在一处修行的。我们原本说好,一起笑看红尘,将天下男儿踩在脚下。如今,想想,具是当初年少无知罢了。”
“你是故意将这个事情透露给水合,便是希望水合告诉我。”
“只是没想到你来得这么迟。”
当初祝玉妍和边不负救出水合之后,她一直处于昏迷之中,他们两个不便将她带在身边,便直接去寻了周忆心,是已最后水合没来的告诉他们此事。如今,却是转由周忆心之口来说。只是,周忆心并不知道余梦依对他意味着什么。
“她是我娘……”
“嗯。”闻采婷终于回头看边不负,眼中已经有了慈爱、温柔和怜悯,“很可惜,我也是三年前才知道。否则一定让你们母子重逢。当初,你娘远走塞外,可到了最后功夫尽失,她不敢同掌门联系,其实暗中一直和我都有联络。我想尽办法,弄到了天莲宗的‘端云丹’,帮她重新修炼姹女功。她对掌门极为敬重,甚至不惜一切代价,暗中打听宁道奇的下落。然而,三年前,她还是客死他乡了。对于她的事,掌门是内疚的,她曾隐隐提及,但也言明绝不后悔。我也便有了些猜测,再想起……十九年前,便在杨修齐偷盗天魔策的前夜,我曾看见一个男子进入掌门的房间,只是那时并未多想。只道是掌门心中郁结,寻找俊美男子罢了。此事,在阴癸派中并不是多了得的大事。而今想来,那人便是杨修齐了……
“心中有了疑问,便也查了下去。才知晓,你是梦依的儿子!”闻采婷冷笑了几声,“我想,这一切都是她一手安排得吧。其中的过节,我也不清楚了。不负,你当亲自去问她。”
在来的路上,边不负已经想到了这个可能性,然而在闻采婷一字一句说出后,边不负只觉得心如刀绞。他的亲生母亲如此,妍儿也如此。不,他一定要去问过清楚。她没有亲口承认,他又如何能够确定。边不负的脑海中忽然想起小时候,在他遭逢大变之时,温柔出现的女子,那种呵护和拥抱如同娘亲的味道……娘亲……如今想来,当真是讽刺至极啊……
闻采婷看见边不负面色的表情几度变化,心中也有不忍:“不负,你娘亲的仇,当真应该由你亲手来报!掌门已经疯了,她为了一个男人,是要用整个阴癸派作赔。我不想,所以斗胆没有带落芳阁的弟子前往……”
“婷姨,多谢你。”边不负按了按自己因为难受几乎要停止的心脏,“婷姨,我想问您,天魔音改变的记忆,当真没办法了吗?”
“天魔音!”闻采婷一愣,似乎一下子想到了什么,震惊地站了起来,而她望着边不负的眼神愈加心疼,“难怪,难怪……我便道你同她那么好的感情,如何会……掌门当真是丧心病狂,连自己的女儿也不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