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梅花初放,点点红意爬满院墙,那棵在雪中傲立的梅花顽强不屈。
这一日是林倾城丧事后的第十日,丞相府趁着这段时间整顿好了氛围。
二老也住得有些时日了,今日路宸渊本想把他们送走的,可朝廷临时有事一直在耽搁。
这些天,路漫漫花了不少时间整理母亲的遗物,一件又一件的素衣,普通而有粗糙,她打算将搜寻到的珠宝首饰如数交给外公外婆。
路漫漫身穿红色皮袄,肩上披着黑色斗篷,头上扎着两个圆圆的小包,手里抬着用红色檀木箱子,漫不经心地朝着客房走来。
客房内,金色的古铜香炉里飘出一股淡淡的香味,那股熏香蜿蜒弥漫,然后在空气中散开。
坐在太师椅上的林尚书听见有脚步声,他放下手里的活儿,起身朝着门口走去。
刚到门口,就见着路漫漫双手捧着东西走来了。
她脸上笑盈盈的,甜甜的喊道:“外公。”
林尚书点了点头,手对她招了招,示意她进来。
路漫漫前脚跨进门,转身就把那有镂空花纹的檀木门“唰”的一下给关上。
林尚书不懂外孙女的举动,他手刚抬起,又放了下来,欲言又止,想着还是等路漫漫先开口吧。
一旁端庄坐着绣花的尚书夫人看见路漫漫来了,她心里欢喜,脸上挂着一抹微笑,她边绣边问:“漫漫怎么来了?是不是想外婆了呀?”
“外婆忘了,我们不是早上才见过的嘛?”
路漫漫边说边走近她。
尚书夫人这时笑容满面,她点了点头,笑道:“哦哦,确实,不过外婆想漫漫了。”
路漫漫将箱子打开给他们看,然后恭恭敬敬道:“漫漫给外公、外婆送来母亲的遗物,希望你们能妥善保管。”
尚书夫人看见眼前这一幕触景伤情,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放在那儿吧,钱财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真的没什么好处理的哦!”
说着说着,尚书夫人眼眶又湿润了,心里想到,那是她当初给林倾城的嫁妆呐,现在怎么又回到自己手上了呢……
愈想,她心里就愈难受。
嘴上叨叨地念着,手上停下了动作,两眼失神,“可惜了城儿那么好的一个姑娘,说走就走……”
路漫漫将母亲的遗物放在桌上,然后令人费解地跪在了地上,她直呼:“母亲的死有隐情!”
谁能曾想从一个几岁大的孩子口中能说出这话来。
林尚书怕路漫漫因为林倾城的死而受到打击口无遮拦,他大喊道:“你说什么?漫漫,这话可不能瞎说!快起来,别胡闹!”
林尚书和尚书夫人想拉她起来,可她硬是不肯,特别倔强。
她眼圈微微一红,楚楚道:“母亲的死,父亲可能知道。”
尚书夫人心软,她选择相信路宸渊的话,所以来劝路漫漫不要执着,她柔声道:“乖孩子,快起来,你爹说,你母亲是被仇杀,因为你爹以前惹起的祸端。”
路漫漫诡异地冷笑道:“外公、外婆相信么?可漫漫不信!”
林尚书也怕路漫漫是胡闹,他略带愁容道:“哎!你这孩子,说话得讲证据的,虽然我们很痛心,也很愤恨,可我们也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就诬陷别人,对不对?”
路漫漫就知道没人会相信小孩说的话,为此,她开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开始哭了起来,然后嚷嚷着把事情经过全脱口而出,“太医说母亲死于一种叫见血封喉的毒,此毒产自百濮之国,府中只有一人对该地有过接触,那就是莫姨娘,漫漫没有不分青红皂白,爹爹不是不相信漫漫的话,爹爹偏袒莫姨娘不是一次两次的了,漫漫知道母亲去世的真相!”
林尚书听完后两眼怒瞪,脸上勃然变色,眉目肃然,语气中隐有严厉,“说,你继续说!”
路漫漫的描述迎来了与路宸渊有冲突的地方,她强装镇定,一本正经道:“那次晚宴太医用银针试毒,饭菜未见异常,待爹爹疏散姨娘、弟妹们后,漫漫用银簪再次试验,发现碗筷均染上了毒药,唯独那盆鱼汤无毒,凶手已然已经很明显了,求外公为母亲做主!抓出奸人,为母亲报仇!”
这完完整整的经过怕是连路宸渊都找不到破绽吧!
果真不愧是路宸渊的孩子,他聪明一世怎样都不会想到自家女儿会将他暴露。
林尚书开始沉思,他现在没空管路漫漫是真哭还是假哭,路宸渊偏袒小妾他知道,现在唯独让他不解的是事情都过了那么久,证据呢?
林尚书意味深长地看着妻子,然后问路漫漫,“证据呢?”
她擦了擦鼻涕和眼泪,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道:“在漫漫房门前的那盆观音竹里,那个瓷盆是由那次晚宴上的碗筷拼凑成的。”
路漫漫可真没给路宸渊的智商丢面子,好好的一件毒杀案就这样被她给破了。
“带我去。”
林尚书说完好像想到了些儿什么,心里没抱多大希望。
这时的路漫漫已经起身往自己房前跑去了,她气喘吁吁地举着那盆植物过来给林尚书看。
林尚书接过手来,两眼不离瓷盆,然后拿出银针往上一放,银针没有变黑。
“怎么回事?我明明就让人用那些瓷碗做成这个花盆的呀!不可能……不可能的……”
路漫漫两眼失神地看着那根银针,难以接受这个结果。
林氏夫妇同样是失望的,他们不是不相信路漫漫的话,而是证据不足。
林尚书说出一句让人久久难以揣测的话来,“漫漫,你要小心了,兴许有人早在你一步前偷梁换柱了。”
她脸色巨变,小脸皱成一团,委屈道:“外公、外婆……漫漫没有说谎……”
到底是哪一环节出了差错的?
路漫漫着实不解,她现在的处境很危险。
尚书夫人见状连忙安慰她,“这件事不好处理,漫漫已经做的很棒了,不要再插手了!你母亲也不希望你出事!”
“你爹对你是真心的,对那个妾室也是真的好,外公、外婆不能护你一辈子,你要学会保护自己,知道么?”
林尚书也让路漫漫多一分警惕,他道:“你母亲的死划开了我们的隔阂,大人的世界你不懂,你要平平安安的长大。”
“外公、外婆,漫漫明白……可是……”
路漫漫头低低地,她不知该说什么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