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熊说的对,落蒙山不是咱们地盘,那边山高林密,容易迷路。光靠他们队伍前去探路,我担心他们打草惊蛇,我带兄弟们一起去,黑熊他们探路,我给他放风。”
田多良目光一闪,立马紧跟着开口。开玩笑,他也不喜欢开荒种地好吗?
张嘴准备开口的黑巴:“……”
黑巴懊恼不已,扶着椅子的手,慢慢收紧。每次他反应总是慢田多良黑熊他们一拍,他也想带兄弟们去练兵,目光巴巴地看向黄昆。
黄昆没吭声,目光扫扫这个又瞅瞅那个。青爷来信,这次练兵由他决定。
“你跟着凑什么热闹?放风我自己没人吗?还需要你放风。去去去,一边去。”黑熊没好气的轰他,担心田多良跟着搅合,搅合得他也没得机会去了。
“昆哥,我…我也想去练兵。”黑巴可怜巴巴地看着黄昆,青爷不在,抓主的就是昆哥。
得,田多良还没劝退,又来一个。
黑熊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凶神恶煞瞪着他们俩道:“你俩跟着起啥哄?青爷去京城办事,不是带着你们俩去的,老子还不是留下看山寨,老子说什么了吗?”
然后扭头凶巴巴看向黄昆,一副要摆事实、讲道理的模样。
“昆哥,你来评评理。上次他们俩跟着青爷去京城办事,这次是不是轮到咱们兄弟俩了,该他们俩留下看山寨啊!
一人轮一次,公平啊!你们不能看我们俩老实,可劲欺负老实人啊!昆哥,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黑熊人长得笨重,但心眼不少。他一个人说不过,拉黄昆下水入伙,二对二才公平。
“俺是跟着青爷去了京城,可俺半路离开了,除了接了人,什么也没干呐!”黑巴还觉得委屈呢!
说是去京城做任务,很危险,说得好听,也就是个名声响。可他除了同行一路,什么本事都没给他机会展现啊!
“大良哥倒是跟着青爷去京城了,跟官兵斗智斗勇,在猎场差点被人射穿了,在将军府又差点被人烧死,九死一生,那才是惊险刺激。”
哪像他,过得平平淡淡。屁事都没一个。
田多良隔空指着黑巴的手在抖,又气又想笑,然后气笑了,笑骂道:“你个小叛徒,你是哪边的?”
黑巴面上讨好地笑了笑,心想:这不能怪他啊!他再不开口,估摸着练兵的事,没他什么事了。
要他说,这次该留下来看守山寨的人就是田多良,不能什么好事让他一个人占了。
黑熊撇了眼黑巴,想笑又憋着,道:“黑巴说的太好了。大良,这次最该留下来的就是你,做人不能太贪心,不能什么好事让你一人占了。落蒙山土匪又不止一家,这次我们去练兵,下次你再去不就成了。”
“滚滚滚!”田多良笑骂他,然后看向黄昆,“昆哥,你现在当家,我听你的。”
“对对对,昆哥就是最公平的人,我们听你的。”黑熊黑巴两人符合道。
“外人只知齐山有十八寨,却不知落蒙山的土匪,也是齐山十八寨,这也是为什么齐山十八寨剿灭之后,总是会死灰复燃的原因。”黄昆道。
“齐山十八寨的情报,你们应该清楚,经过上百年的剿灭,到如今只留下八个寨。齐山四寨,落蒙山四寨。
齐山四寨为明寨,凶名在外,所以外面的人只知齐山十八寨在齐山。落蒙山四寨为暗寨,因为没什么名声在外,外面的人不清楚这四个寨子。
咬人的狗反而不叫!八个寨里头,最厉害的却是这四个暗寨。”
青爷要是不打落蒙山的主意,黄昆不打算将这个情报说出来。
田多良黑熊俩的神色,渐渐凝重了起来。一般的组织中带“暗”字的,都是组织中最厉害的人或手段。
区区一个齐山十八寨的土匪,竞然还分明暗两部,恐怕这些土匪另有其他身份。
黑熊不知不觉将心里的疑惑嘀咕了出来。
“那倒没有,就是土匪,没有其他隐藏的身份。说是一个在明一个在暗,互相扶持、互相帮忙,这十几来两边的山寨没来往过。
就连以前黄泉寨的寨长都不清楚,齐山这边的山寨联络不到落蒙山,从来只有落蒙山的土匪联络他们。
听说以前,齐山四寨邀请落蒙山四寨过来聚会,落蒙山的四寨从来没有回应过。几个寨长私下猜测,落蒙山的四寨是不是改投其他主子了。”黄昆道。
他私下也这么猜测的。
“青爷知道这事吗?”好一会田多良问。
“青爷只知道落蒙山四寨是齐山十八寨,暗部的事,应该不清楚。”黄昆摇头,继续道:
“这个消息是我无意中,从以前的寨长听来的,谁也没说。青爷要是不将落蒙山定为练兵场,这件事我原也不打算告诉你们。落蒙山的情况,比我们想象中更为复杂。”
听上去是很复杂。
“不应该啊!落蒙山也属于渭阳区域,落蒙山四寨,别人不知道,姓李的不可能不清楚啊。这里可以是他的地盘。”黑熊疑惑不解。
“说的是。姓李的多精明,之前的齐山,就掌控在他手里。落蒙山四寨要是改投其他人,对姓李的来说也是一大隐患。落蒙山征收的粮税,可不比齐山少。”田多良道。
黄昆神情严肃,是啊,征收的粮税不比齐山少。可落蒙山的人口比齐山多一倍,这才是奇怪的地方。
“谁都知道落蒙山有土匪,可谁见过落蒙山的土匪?又有谁见过落蒙山土匪拦路抢劫过?”黄昆道。
“落蒙山的土匪不打家劫舍?”田多良不信,没听说不吃肉的狼。
“拦路抢劫的大多是山匪,这正是我要跟你们说的另外一件事。落蒙山山匪众多,每支山匪人数规模不大,最多的百来号人,最少的十几二十人。
山匪居无定所,到处流窜,抢劫财物往山里一逃窜,落蒙山山高林密,山匪又熟悉地形,随便往哪个山洞躲藏,官府很难追踪。
最重要的一点,落蒙山的土匪山匪,很少杀人,他们连人带货一起抢。这一点跟齐山四寨行事相反,一点也没有匪徒狠辣的手段。”
落蒙山成为无人管的地界,也有这个原因。不管是人还是东西,只要进入落蒙山,消失得一干二净。
外界流言,落蒙山是鬼山,山里到处是恶鬼。
“是奇怪啊!”田多良摸着下巴道。
黑熊也点头。
“咱们在这里猜测没有用。落蒙山四寨是齐山十八寨也好,还是改投其他人为主,跟咱们没有关系。咱们只管咱们练兵的事。
这次,田多良留下看守山寨,黑熊黑巴去落蒙山练兵。你们一定要谨记,落蒙山跟齐山不一样。谁是匪,谁是民,要靠你们自己去判断。千万要小心!”
黄昆莫名有种感觉,这次练兵不会太顺畅,才多叮嘱他们。
“竖子!混蛋!王八羔子!”
李府台在书房大发雷霆,桌上的东西,全被他扫了下去,摔得地上到处都是。
他刚刚收到消息,护送粮食去齐山的官兵,全军覆灭,一个活口都没有。而动手的就是齐山县令,他们伪装成齐山土匪,将粮食抢劫一空。
年前梁捕头他们去齐山未回,他就该猜到齐山出事了。
幕僚们静静地沉默着,谁也没想到,齐山县令是那样的人,他们谁也没看出来他在演戏。胆子那么大,设局哄骗李大人的粮食。
“你们说,这事怎么解决?”李府台气得眼都红了,阴沉着脸,不将齐山县令扒皮抽筋,千刀万剐,难消他心头之恨。
“大人,钱将军来信。”
幕僚们还没来得及开口,门外传来衙役的声音,及时解救了他们的困境,一众幕僚松了口气。
李府台看完信件后,脸更阴沉了,破口大骂:“欺人太甚!”
“你说什么?”
青云挖了挖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刚从宋老头那边出来,就被杜淳安抓了过来,说是有重大的事情找他。
“大人,你没听错,就是你听到的那样。渭阳李大人来信,齐山土匪横行霸道,为非作歹,抢夺朝廷的税收,朝廷已发下檄文,让你派兵跟渭阳的官兵联合剿匪。”杜淳安面无表情地道。
县太爷他们杀了渭阳官兵,抢夺粮食的事情暴露了。还有年前梁捕头的事,齐山土匪的事,没有收到税收的事,一样一样的摆出来,李府台想不怀疑他们都不行。
“让我带兵去剿匪?”青云轻笑,这是今年她听到的最大的笑话,信纸都不看了,漫不经心折成纸飞机,一甩,飞出去了。
“他脑子被门夹了吧?想什么美事呢!呃,他都知道我杀了渭阳的官兵,抢了他的粮食银子,还敢送信来。他到底想干什么?”
齐山现在名义上的土匪,都是她养的兵。让她带兵去剿她的兵,不是脑子被门夹了又是什么。
“他要来让他来,看他渭阳有多少官兵够咱们杀的。”青云混不在意。
山上有上万兄弟,渭阳护城兵顶天了五千人,她还怕他不成。
“大人,只怕李府台的用意不是这个。”杜淳安眯着眼道。
李府台现在对齐山心生忌惮,渭阳护城兵不多,不会轻易派兵过来。想来齐山查探虚实,剿匪就是个最好的借口。要剿匪就要派兵,他的兵不能派,可以从别处调兵过来。
比如:边关。
青云歪了歪头,目光掠了掠淳安,目光落在了地上的纸飞机上,心思转了转道:“听你的意思,李大人来齐山剿匪,有可能不会派遣他的护城兵,要从别处调遣过来?”
青云放下了二郎腿,从高台上走了下来,在大堂上来回慢悠悠转了几圈。
“也是,他一个府台,要是没有护城兵,他一个光杆司令,哪里可能稳坐渭阳这个钓鱼台。剿匪不是小事,他能调兵的地方也不多。除了边关,他也没地方可调啊!”
青云挑眉,“边关不是要打起来了吗?钱老贼还有闲心派兵过来剿匪啊!”
“应该打不起来,就算打起来也是做给朝廷看的。蒙元帅之前签订的协议,八成要生变故了。如今镇守送关的是钱将军,协议应该会重生签订。”
蒙元帅签订的协议,朝廷获利,钱将军重生签订的话,利益进他自己口袋。
杜淳安也发愁,边关没有他们的人渗进去,很多消息他们不清楚。说来说去,还是根基太浅。
来齐山满打满算才一年,这一年不是在剿匪,就是为了生计奔波,一边防备着边关袭击,还要防备着渭阳,根本顾不上往边关塞人。
青云也叹气,想活得自在点怎么就这么难!心里则想着,边关打起来就好了!
“来就来吧!早晚的事。峡谷那条路已经堵了,除了这条道,还有没有其他路秘密通往齐山的?”
青云可不想睡梦中被人一刀砍了头。
“这事我知道了,我会通知黄昆处理。对了,那烂衣服还有吗?准备几十套,万一咱们李大人来剿匪,我得好好迎接他。”
青云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鬼主意,目光幽幽的闪。
杜淳安眼角抽了抽,道:“你们上次回来的烂衣服还堆在杂物仓。”
味道太熏人了,丢在那里没人管,他都打算叫人拉出去烧掉。
“走,去看看收税的事。”青云心宽的很,前一秒愁得断肠,后一秒笑靥如花。
…………
县衙外,百姓们排着长长的队伍,等着交税。
今年不比往年,百姓们个个脸上带笑,几人凑在一块闲聊,你家种多少地,收成如何等等。
要问百姓们为什么高兴?
那就有得说了。
土匪没有了,再也不用担心家里的闺女媳妇被土匪抢走,也不用担心哪天土匪杀进村,死于土匪手里。
土匪收税项目多,像大山压在他们身上喘不过气来。
县爷来了不一样,税收减二成,其他的税全免了。虽说只免五年,光人头税、兵税,一年得有三四两银子,五年十几两,省下来是笔大钱。
粮税减二成,一年两季,除了交税的,百姓们还能吃个七八成饱饭,其他杂乱的税收,省下来的银子也有好几两,百姓们都乐疯了。
“大人,你来了。”
认识青云的都是附近的几个村子,见着他来了,纷纷跟他打招呼,没见过县太爷的,听见其他人喊,好奇看过去。
青云含笑点头回应,瞅到一袋袋的大米运进粮仓,脸上的笑没断过。
等青云一走,其他村庄的百姓,拉着认识的人打听,听见刚刚那白面书生,就是县太爷,个个抽气。
“县太爷也太年轻了,真是他带人剿灭土匪的,看着不像啊?”
不少人心里都这么想。
青云不知道她在百姓心中的形象,是个白面书生,她有过起了苦不堪言的读书生涯。唯一的乐趣就是听到黑熊黑巴他们练兵的消息,然后煎熬得等着剿匪的事到来。
齐山收税的事快结尾了,黑熊黑巴他们练兵的事,进行得如火如荼,李府台剿匪的事情,还没有个踪影。
‘姓李的是不是又不剿匪了?’
青云自做了一杆钓鱼竿,挖了不少的蚯蚓,提着个竹篓,戴着个斗笠,晃悠悠出门,打算去河边钓鱼。
县衙有杜淳安在,走上了正轨,山寨有黄昆坐镇,她不需要操心什么,每天除了读书、习武、办公,难得休息一天,什么不用干。
河边一群小孩子在洗澡,大的七八岁,小的四五岁,一个个的光溜溜的,见着人来了也不害臊,双手趴在河岸上,下半身泡在水里,‘砰砰砰’两条腿踢水玩。
这鬼天气热死个人,青云都想脱衣服下水游一圈,可惜,不行。憋屈的不要不要的,看那些玩水的小孩都不顺眼。
“还玩呢,还不上来,玩水问过你们家大人了吗?你们爹娘都在找你们,家里做了好吵的,竹笋炒肉,等着你们回去吃。”青云坏心的道。
“不可能,你骗不到我们的,我家都没肉,这个季节也没有竹笋。”
小孩才不上当,他们都认识青云,县太爷。
青云啧了声,挑了个离小孩子远点的地方,鱼钓串好蚯蚓,鱼竿往河里一甩,人往草地上一躺,斗笠往脸上一罩,吹着凉风,舒服得昏昏欲睡。
七八岁的小子,精力旺盛,正是人嫌狗憎的年纪,一群人哗啦啦跑到青云这边来,也不怕他,往他身边的竹篓里看。
“钓了几条鱼?”
“哎,哎,大人,鱼上钓喽!快拉啊!”
“哎,哎,鱼要跑喽!”
也不管青云是不是在睡觉,抓着他胳膊使劲摇晃,青云想不搭理他们都不行。
青云拿开斗笠,看到的就是两个大的小子在起她的鱼竿,旁边的小子们给他们出主意。
“往左,往左”
“不对,往右拉,往右拉,快点,线要断啦!”
青云都气笑了,走过去各拍了下起她鱼竿的两小子,两小子看到他来也不怕,呵呵笑着还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