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鸿帧本身也是印刷行的行业巨擘,名下有一家开遍了全天下的兴远书局,书局后面也有书坊在支撑着。
因其乐善好施、德高望重,年轻时还曾考取过举人功名,乃是一位颇令人敬重的儒商,所以被印刷这一行当的众位商人推举为了行长。
自其当上行长后,整个印刷行业的风气都为之一清,许多规矩也都被整顿了,书肆胡乱定价的恶习也改了。
元极神念稍微一动,就获知了聂鸿帧的下落。
这会儿他正在书坊里巡查生产线,盯着印刷师傅印刷书籍。
元极直接带着薛婳去了书坊,门房通报后,聂鸿帧同意见他们。
两人被带去了一间待客的厅堂,薛婳先是听到了一阵拐杖拄地的声音,循声看去,就见一位精神矍铄的老者走过来了。
她不由得一惊,这位老者,不正是先前租给她房子的那位老先生吗?
原来他竟是印刷行的行长。
看见薛婳,聂鸿帧也有些意外,“小姑娘,我那院子,你住得可还舒坦?我种的那些花,你没忘记给它们浇水吧?”
薛婳笑着回道:“老先生,承蒙您的关照,那院子我和我娘住着十分惬意,院子里的那些花我都照顾着呢,一盆也没有枯死,您改日可以上门看看。”
聂鸿帧面露笑意,“那就好。”
元极朝他拱手行礼,“聂老,今日我二人过来,是有一件事想请您帮忙拿拿主意。”
“哦,你说。”
元极将带来的盒子打开放在桌上,侧身示意这事由薛婳来说。
薛婳就上前将里头的活字刻板等一应工具拿出来,从自己看到木版印刷时的“灵光一现”讲起,想到可不可以事先将所有的字都刻出来,印刷时将要用到的字挑出来,按照顺序排列好,如此一来,就不用每次都雕刻一套木板了,大大节省了人力物力财力。
“回来后我思索了一番,又用萝卜雕刻了一些字,经过反复试验,终于将其中涉及到的一些问题给解决了,我将这一套印刷方式称为‘活字印刷’。”
薛婳讲解完自己“发明”这套活字印刷术的历程,又当场演示了一遍。
聂鸿帧看完后,立刻就意识到这套活字印刷术所蕴含的好处,问世后又会带来多大的便利!
可以说,活字印刷术可以将现在的印刷成本降下至少一半,如此一来,书籍的价格也能降下来,读书买书就不必再那么昂贵了!
当平民百姓也变得有书可读时……那样的场景,聂鸿帧光是想一想就忍不住心潮起伏。
看着薛婳,他眼眶都有些湿润了,很难想象,这样一套印刷术是一个小姑娘发明出来的,作为一个在印刷行业浸淫了数十年的老人,他不禁感到羞愧。
但同时,又万分庆幸,庆幸自己有生之年能见到活字印刷术的问世,能亲历它所带来的革新。
“好,好,好啊!”聂鸿帧一连道了三声好,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和他比起来,先前元极的“激动”就显得是那么的平淡。
看着那一套活字印刷术工具,聂鸿帧深想了一层,活字印刷,所带来的除了好处,还有巨大的冲击,可以想见,它一旦问世,必将对现在的木板印刷造成冲击。
但这是不可避免的,也是必须经历的。
他摩挲着那只盒子,“薛婳,如果你信得过我,就将这件事交给我处理吧,你放心,到时候你的好处必定少不了。”
薛婳笑道:“若是信不过您老人家,我们也不会来找您了。至于好处,有当然好,若是没有,也不能强求,毕竟当时我也没有想那么多。”
“哈哈哈,你放心,若是上面不给你嘉奖,那就由我来给,怎么也不能亏待你了。”
谈妥后,聂鸿帧也不多留二人,因为他赶着去见本县的父母官,将活字印刷术一事,告知于他。
薛婳原本想的是,将活字印刷术弄出来后,卖给书商,一个书商卖一遍,钱有了,技术也传播开了。
但被元极带到聂老这里来后,她发现自己想得还是太简单了,活字印刷术,一旦说穿了,也就没有太大难度了,若是她找上书商,最可能的结果不是将其卖掉,而是被书商昧下,到时候很可能钱拿不到,技术也被人家偷学去了。
毕竟这个时代又没有专利一说。
而交给聂老就不一样了,以聂老的人品和信誉,是不会昧下活字印刷术的,等到他上报给县令,再由县令上报给朝廷,到时候她获得的好处就不只是一些钱财了,说不定还能获得朝廷的嘉奖呢。
这种名声上的好处,对她这种女户而言,可以起到一种保护作用。
回去后,薛婳将活字印刷的事情暂时抛到了脑后,因为有一个现实的问题摆在眼前——她手里的钱不多了。
租房子、给陈氏看病买药、购置大量生物用品、日常花销等等,手里钱流水似花出去,但这几天她都忙着研究活字印刷术,抄书的工作就没顾得上。
任务也没完成几个。
送礼的任务因为元极没有接受而没有完成,她得再另外想想送他一件什么礼物才好,同时,她得想个开源的办法。
抄书的工作仍旧可以做着,毕竟这个工作对时间、场地的要求都不高,在家就能做,比较自由。而且她现在的“身家”提高了,涨到了千字五十文。
薛婳忙活了两天,送了元极一个拖拉式的书箱。
她画了图样,找木匠做的,书箱下面有四个可以转动的小轮子,上面则有一个拉杆,可以拖着行走,这样一来,就大大节省力气了。
这个礼物元极收下了。
薛婳的任务也完成了,拿到了一百两银子。
她用这一百两银子作为启动资金,租赁了一个小小的铺面,开起了一家面馆,卖各种面条。
她雇了一个人专门给她揉面,她自己则熬汤调制酱料做浇头。
每天一大早到菜市场买来活鸡活鸭还有猪骨等,拿来熬制汤料,香味飘得老远,吸引了不少人进来。
薛婳价格都定得不高,很平民化,毕竟走的就是薄利多销的路子。
但在味道上,她却是下了苦功夫。
即便只是一碗素面,那汤也鲜美得很。
好吃得能叫人再来三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