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事情他当然不能说,只是赔笑道:“也还好,千金难买心头好,臣为了这扇坠也是费了一番心力。”
“是吗?”明珠笑了,把扇坠拿到了颜微澜手边,“本宫听说颜大人学富五车,才高八斗,通古博今,无所不知,那颜大人看看,这扇坠是什么来头吧。”
……就知道这个破孩子心里在打鬼主意,程荣虽然默默无名,可他父亲是当朝丞相,过早得罪程子期对她的阻力也不小啊。
颜微澜这样想,却还得淡淡开口,“这是玉石中最名贵的佛手玉,产自昆仑一脉,是暖玉中最顶尖的紫阳玉,这一点紫色沁斑是在昆仑千万年的洪荒中留下,现在市价起码三万两白银。”
“呦,三万两啊!”明珠惊呼,笑吟吟地看着程荣,“令尊程子期程大人一年的俸禄是多少,这么一块玉,可够程大人攒一辈子的了。”
程荣听完颜微澜的话,脸有些发白,他自问对玉石研究透彻,整个帝都,甚至整个长朔都未必有人比他精通。
这佛手玉太罕见了,就算名贵也很少有人能一眼认出来历,也因为这样,他才能堂而皇之挂在扇子上。
没想到颜微澜只看一眼就说出了来历!
然而,更让他觉得惊诧的是颜微澜接下来这番话,“景龙四年,也就是八十多年前,昆仑地质有记载,初,现紫光于昆仑,众人惊骇,始得梓玉方许,本座猜说的就是这块玉吧,后来这块玉石下落不明,直到二十多年前,济州柳家得到了这块玉,柳家是济州富户,一直视这块玉是镇宅之宝,可惜,三年前柳家忽然家破,这块玉又一次失踪,当时济州司马是包礼,平隆十八年,也就是去年,济州有人状告包礼为政不仁,包礼被押解进京,本座记得是程相主审这个案子吧,没想到才一件时间,这块玉就到了程公子手中,可真叫本座惊讶。”
不!
惊讶的不是颜微澜这个淡漠说话的人,而是包括程荣在内,现在无数人!
都只听过说颜微澜声名,说他学识高,见识远,可他们这些名门子弟从来没见过颜微澜到底有多高,有多远。
现在他们看见了!
连八十多年前的事情如数家珍,一块玉而已,竟然可以说的头头是道,他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啊!
知道这么多,他不会头疼吗?!
微澜好帅!
微澜简直帅帅哒!
明珠星星眼地看着颜微澜——如果按照现在的手法,学渣看学霸,大约就是这样表情吧,尤其这个学霸还是自己未来相公(想太多)。
颜微澜早已习惯了别人的注视,淡漠不惊地拨动了一下扇坠,“那么,这块扇坠又是怎么的到了程公子手里呢?”
程荣冷汗都下来了,看了看颜微澜,再看看一旁笑眯眯的明珠,觉得自己一开始就不该炫耀!
他和父亲都当做秘密交易的事情,就这样被颜微澜三两句点出来,再深一点的说,他父亲收收贿赂的事情就要公开!
虽然当官没有几个是绝对清白,可大家心里明白和当众曝光是两种情况啊!
在颜微澜淡而锐利的目光下,程荣支支吾吾的,实在想不出理由。
明珠很“好心”的提醒了他一句,“这扇坠三年前在柳家失踪,你三年前去了济州吧?”
“啊……对!”明珠一说,程荣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拼命点头,“没错!臣当年就是去了济州,才偶然买到了这个扇坠!”
明珠趁着他慌乱,继续笑眯眯的说,“当年你一定是低价买来的吧,不然以程子期的俸禄,你哪有三万两去收啊。”
“是!”程荣连忙点头,“当时臣确实是以非常低的价格买来的!”
“哎呀,这个可不好,柳家家破人亡,你又低价买了人家的传家之宝,程子期又是包礼一案的主审,说不定会人觉得这其中有关系啊。”明珠一脸担忧。
“……那,那臣怎么办?”程荣慌不可乱,“臣这扇坠真的是买来的!”
“既然是买来的,那不如这样,你就卖掉吧,平价买平价卖,本宫呢,向来不在乎别人说什么,这扇坠是烫手山芋,本宫就替你收了,将来如果有人质疑,那就找本宫好了。”
“……”程荣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明珠在说什么,“……公,公主买?”
明珠含笑着,点头,“是啊,本宫买。”
“可是——”程荣是有心要拿出来让明珠开心,就算真的送给明珠也不是不行,但这件事怎么……怎么发展的有些奇怪了。
“行了,本宫也不是不讲理的人。”明珠一扬声,“长空。”
面容美丽而冷漠的女子走过来,“奴婢在。”
“告诉本宫,程子期一年的俸禄是多少?”
“一品丞相,俸禄一千五百两白银。”长空冷冷的说。
明珠点点头,开始算账,“一年一千五百两,程子期一个宅子的仆人、护卫、女婢、杂项支出都扣掉,本宫算你一年盈余五百两吧,也就是说,程公子一年能动用的就是这五百两。”
“……是,可是——”程荣要反驳。
“可是什么?”明珠扬唇,一笑,“难怪本宫说错了?程子期除了这一千五百两外,还有什么别的,本宫和父皇不知道的收入吗?那本宫可得好好问问了。”
“没有!绝对没有!”程荣立刻摇头,“家父向来清廉节俭,绝对没有别的!臣保证!”
“那好,五百两,总不能都用来买玉,本宫觉得,既然程公子是用低价买入这块扇坠,那本宫就该多给一些,免得别人说本宫仗势欺人,长空,拿三百两给程公子。”明珠抬头,大眼睛又纯然又明澈,“程公子,玉坠归本宫,这宝钞,你可收好了啊。”
长空从袖子里数了三张宝钞放在白玉桌上,程荣看得眼睛都突出来了。
他三万两的玉坠,转眼就变成三百两的白银?!
这——到底是怎么发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