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居然没有一个人来告诉我?!你们准备瞒到什么时候?!”电话听筒里,穆严松的声音传了出来。
穆南烟皱了皱眉头道:“还没有时间处理这些事情。”
“你准备怎么处理?这是命案,你还能怎么处理?”穆严松气得直喘:“那个女人到底是谁?闹了婚礼还准备闹了你们今后的生活是不是?一定要告!告到她死刑为止!”
死刑?柏蕊还配得上死刑吗。
穆南烟转身看了看房间浅浅吃了药就睡了,穆严松因为火气大,声音也不小,他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到浅浅的睡眠。
穆南烟抬腿走向了阳台,将门轻轻拉上了,才开口道:“这件事情我亲自处理,不用你们插手了。”这一次任何人插手,他都不会放心。
穆严松喘着气在电话的那头道:“今天一知道这事,你妈就说要赶过去了,现在应该已经在路上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那个女人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日子还是要过的,葬礼也要尽快安排。”
“我知道,”穆南烟道:“我需要皇朝的力量。”
穆严松在电话那头愣了很久。
这么多年,穆南烟从来没有向他提出过这样的要求。
在穆南烟最落魄的时候,他曾经只要说一句不那么强硬的、透露出想暂时接手皇朝的话,就不至于会被冻结所有的资金出国。他在国外的那么多年,其实大家都很清楚穆家的打算,只要穆南烟肯回头,什么时候都不算晚。他只要开口,就可以得到所有,当然这个所有的背后也需要代价,就是肩负皇朝。
但是穆南烟没有。
穆严松比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都清楚,穆南烟对于权力和高位的厌恶甚至恐惧,他不想去因为任何因素而改变自己想要的生活状态,他向往和需要的东西从来都只是靠自己去挣得,尤其不想的,就是将自己和皇朝绑在一起。他不想让别人提起穆南烟这三个字的时候,脑子里出现的永远是“皇朝接班人”,而他确实做到了。
但是现在
“你你什么意思?”穆严松几乎哑口他用过各种手段来逼迫穆南烟接手皇朝,但是无奈阿穆就是一点沾染的意思都没有。这一次管他要权力,是不是意味着他有可能接手了?为了什么?穆严松一震。
穆南烟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这一次的事情牵扯到的人和事情都太多了,我想要尽快解决。你们不用做任何,皇朝的权力暂时交给我。”他想快,因为浅浅已经经不起等待了。
他不想承认他和浅浅之间的感情会因为这件事情而动摇,但是这个危险的因素确实很有可能发生他只要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就会从后背凉到指尖。浅浅的伤搁置了,就有可能永远溃烂,而他和浅浅之间因为这件事情多多少少产生的一点隔阂,如果也被搁置了,很难不变成鸿沟。
所以浅浅不能等,他也不能。
穆严松在电话的那头叹了口气阿穆用上了“暂时”这个词,代表了他还是没有真正地想要接手皇朝。但是这样的改变已经让他十分惊诧,他从来没有想过阿初的出现会带来这么多翻天覆地的改变,也不知是福是祸。
“好。”穆严松终于开口。
“浅浅已经睡下了,让妈不要过来,她精神状态不好,再要去应付谁会比较困难。”
穆南烟话音刚落,门铃就响了起来。
他看了看门,叹了口气。
“她应该已经快要到了。”穆严松道。
“我知道了。”穆南烟挂了电话,将阳台门打开,准备去开门。
一个身影已经先他一步,缓缓地走向了门边,将门打开了。
穆南烟一愣,看着乔浅初消瘦的背影,开口道:“不睡了吗?”
乔浅初已经将门打开了她穿着外出的衣服,头发随意地扎在了脑后,有几丝长发凌乱地散在了颊边,显然是无心挽起的。现在是炎夏,她身上包裹着的却是一件长袖,全身裸(河蟹)露的肌肤都包裹得严严实实,只有脖子和脸露在外面。
她摇了摇头,声音嘶哑道:“我出去一趟。”
穆南烟知道她的“出去”,就是回老房子。这两天浅浅要么不出门,待在家里,要么就是往从前的那个小区里跑,一个人待在老房子里,一待就是一天。
随着她开门的动作,门外的人也一点一点出现。
“阿初。”谢雅棠在看见乔浅初的那一刹那,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面前的人不能用消瘦来形容,只是一种从骨子里的清冷和哀伤从前她最喜欢的就是那双眼睛,因为透亮和清明,总是怀有希望和笑意,看谁都是云淡风轻。但是现在的阿初虽然嘴上僵硬地扯出一个弧度,但是眼睛里的哀伤就像是下一秒会流出来一样。
乔浅初看着谢雅棠,手一颤。
“”她动了动嘴唇,那个字怎么也喊不出来,很久之后,她才勉强道:“妈。”
谢雅棠心疼地看着她,立刻走了进来,伸手就将乔浅初往自己怀里搂,轻轻拍着她的头。
“没事了没事了”谢雅棠不知道说什么好,但是任何一个人看见这样的场景,大概都不知道怎么样去安慰。失去了自己的至亲,这样的事情谁都要经历,但是阿初还这么小,为什么要让她经历这么多的不公平?
乔浅初在进入谢雅棠怀抱里的那一瞬间突然有了泪意。她从那天哭了一次之后就再也没有流过眼泪,即使是去了老房子,在乔美琳睡过的床上躺着,在她曾经坐过的沙发上坐着,看着妈妈留下来的所有的痕迹,她都哭不出来了。眼眶只会酸涩,但不会湿润。这一刻的感情涌入,也许是因为这样的感觉似曾相识。
穆南烟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嘴唇紧抿。他看不见乔浅初埋在谢雅棠胸膛里的脸,但是他看得见浅浅正在轻轻颤抖着的身体和紧紧攥着的拳头。
谢雅棠转头对着穆南烟挥了挥手,穆南烟轻轻点头,伸手将门带上了,走到了阳台处,关上了门。
乔浅初待在谢雅棠的怀里,很久都没有说话,强忍着泪意,紧紧咬着牙。
“傻孩子,”谢雅棠轻声道:“想哭就哭出来,你老是压着自己干什么?你身边有那么多关心你的人,有那么多希望你幸福的朋友,你没有失去一切啊。”
乔浅初颤了颤,眼泪出来了。
她没有放声大哭,事到如今她已经做不到完全放开地嘶吼了。当时那一刻的情绪已经凝固,而哀莫大于心死。
谢雅棠抱着她,摸着她的头发往下顺,触手柔软的发丝让她更加心疼了,“很难受,对不对?”
乔浅初在她怀里,轻轻点了点头。
当然难受,难受得下一秒要窒息。她什么也干不了,甚至从脑子里隐隐生出了很多她以前没有生出的疑惑和责怪。
一边是残存的理智,一边则是漫天铺地要将她撕碎的感性为什么南烟没有在柏蕊一来到江城的时候就出手?为什么他没有在她流产的时候就拿走柏蕊所有的股份让她滚蛋?为什么他要和柏蕊拥有那个她无法跨越的十年。
她也明白这后来的这么多事情根本无法预知,也能在冷静下来的时候思考南烟没有这么做的原因,但是她即使知道和明白,还是忍不住要怪罪否则她还能怎么办?柏蕊就算用命来还,也弥补不了任何了。
“妈都知道,”谢雅棠轻轻拍着乔浅初的背,低声道:“难过你就哭,总会有怀抱给你依靠的。”
谢雅棠没有讲很多安慰的话,甚至连话都没有多讲,只是简简单单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乔浅初埋头在谢雅棠的怀里,鼻腔里充斥着另一个她并不是非常熟悉的味道,但是耳边的话却似曾相识。
因为缺失,她从小对亲情的渴望本就比其他的情感要强烈许多,失去对于她来说也是一种莫大的打击。
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谢雅棠抱了她很久,乔浅初也从始至终都乖乖地在她的怀里待着,贪恋那种温暖。
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乔浅初闭着眼睛没有理会。
但是接着是第二下、第三下
她伸手将手机拿了过来,解了锁,看着屏幕上接二连三跳出来的短信,头脑迟缓地读着。
“发件人唐一心:废话不多说了,等你痊愈。”
“发件人顾双馨:等你痊愈。”
“发件人张子善:等你痊愈!”
“发件人冯桑桑:等你痊愈我们都在你身边。”
“发件人顾双棋:等你痊愈。”
“发件人郑欢:等你痊愈!”
“发件人李然:等你痊愈。”
“发件人周仓林:等你痊愈!”
“发件人陆月:等你痊愈。”
“发件人巫幼晴:等你痊愈。”
最后一条发件人江承北,只是两个空格键,没有文字,没有对白。
乔浅初一条一条地翻完,从文字到标点,每一个都认真看了过去,心里突然涌进了无数复杂的情感。
等她痊愈他们用了这样的词,和这样的决心。
她握着手机,不知道说什么好。
“刚才我上来的时候,看见那群孩子就在楼下待着,看样子已经等了很久了。“谢雅棠道。
那群人几乎都将住处搬到这边来了,租了门口的摊点,吃饭睡觉全都在户外帐篷里,一来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好接应,二来他们也是真怕发生什么事。
乔浅初眉眼一动,转头看向阳台,穆南烟的侧脸映在阳台的玻璃门上。
她闭了闭眼,想起了南烟提起了葬礼,应该就是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