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秦楚的状况没有想象中得那么糟糕,再加上连向沁都难以忽略病房中古怪的氛围,所以她们俩找了个借口离开了医院。
戚娆甚至还特地送许攸冉进电梯。
向沁认为这是绿茶在正房面前耀武扬威,可即便再看不过去,却也只能保持沉默。
一旁的许攸冉有些心不在焉,最后还是向沁提醒,她才从电梯出来。
向沁见状,面露担忧,“老板,你……真的没事吗?”
许攸冉摇了摇头,没有答话。
这反应却更让向沁觉得她是伤心了。
或许是担心许攸冉伤心过度从而导致婚姻危机,向沁连连在边上替秦楚说话。
“老板,秦总之所以不告诉您这事,就是想让您表现出伤心的样子给敌人看,但您可千万别真伤心啊!”
许攸冉默默看了她一眼,嘴巴张了张刚要说些什么,注视着向沁的视线忽然飘至她身后。
“你怎么在这里?”
向沁转身,就看到纪寒山有些无奈地笑着,似乎是被人抢了开场白的那种无奈。
他温和的目光扫过一旁的向沁,微微颔首便算是打过了招呼,接着扭头转向许攸冉,“我来医院做个检查,你呢?也身体不舒服?”
言语间带着关怀,目光在许攸冉脸上来回游离,试图从她的表情细节中看出问题,这一细看还真被他发现了一丝不对劲的地方。
许攸冉还没回答,纪寒山又道,“很久没见面了,一起吃个饭吧,正好我有事想跟你聊聊。”
许攸冉点点头,“正好我们要回食味。”
“怎么,这么久不见,连顿饭钱也要省么?”
纪寒山脸上带笑,许攸冉淡笑一声,便先让向沁回去。
两人进了一家西餐厅,纪寒山随便点了些东西,几乎没有太多的铺垫便漫不经心地开了头。
“你打算怎么做?”
许攸冉却没听明白,“什么?”
他缓缓开口,“你准备怎么解决秦楚的事?他出轨了,不是吗?”
回答他的是一声叹息,顿了顿,许攸冉却是摇头。
“不是出轨。”见纪寒山眼里露出迷茫之色,她继续说完,“是旧情复燃,我才是他出轨的产物。”
“到底是怎么回事?”纪寒山皱起眉头,表情也严肃起来,“我在秦家那边听到了一些传闻,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
虽然是关心的话,可许攸冉却感到一丝不耐烦。
纪寒山是秦烈那边的人,所以她无法确定他所说的每句话究竟是以朋友的立场为她着想,还是以朋友的立场打探消息。
处在她这个位置上,没法真诚对待每一个关心她的人,因为谁也不知道这些关心的人里有几个是敌人戴上了伪善的面具。
也正是因为带有这样的顾虑,使得纪寒山的这番话听起来似乎不怀好意。
她让自己的情绪看起来不那么容易被看透。
“如果你要说的是秦楚曾经带这个女人回家见秦家人,想要结婚却被秦家人反对,那么我已经知道了。”许攸冉双手抱臂,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在和他结婚以前,我就做好了婚后时常解决丈夫花边新闻的准备,所以我不会和他离婚。”
“这不像你。”纪寒山并未发现许攸冉的异样情绪,他颇觉意外,“我记得你以前总和我说,你未来的丈夫最重要的一点是必须忠于你一个人,其次是他能够做大事。”
“是么?”许攸冉轻笑一下,“长大后才明白很多事没我想得这么理想化。”
纪寒山点点头,可淡漠的表情却又不像是认同。
“关心则乱。”纪寒山微微牵动唇角,望向许攸冉的眼神里还带有一丝揶揄,“许攸冉,看来你一定很喜欢他。”
许攸冉有些讶然地抬头看向他,心脏狂跳的同时冷笑道,“他是我丈夫,喜欢他很奇怪吗?”
纪寒山仍是笑,“虽然前段时间有关你们夫妻俩感情好的传言很多,但其实圈子里大多数人并不相信,他们依然觉得你是因为许氏的资金链才嫁给秦楚,至于秦楚是为了什么,这几天大家倒都明白过来,秦楚就是想用你来气秦老爷子。”
秦老爷子不是想要一个举止端庄的千金小姐么?
那么秦楚就找一个条件完全符合的许攸冉,可即便条件符合,却并非京城人士。
秦老爷子自己说过满足条件就能够成为他的孙媳妇,但到头来还是不满意。
这便是让秦老爷子自己打自己脸了。
服务员在此时上菜,纪寒山动作优雅地切着五分熟牛排,边切边说:“但我却不这么认为,攸冉,你和秦楚认识这么久,你觉得他是一个感情至上的人吗?”
许攸冉对上他的视线,脑袋里一团乱麻,“我不知道。”
纪寒山说:“能在几年时间里在一个行业做到顶尖本来就是相当不容易的一件事,况且还是在一座陌生的城市,秦楚不但做到了,还做得这么好。”
许攸冉的眸光中闪过一抹警惕,“你想说明什么?”
“据我所知,秦楚的父母死于一场火灾。当时要不是有人提前带走秦楚,他也有很大的概率会葬身火海。”
秦楚和许攸冉提过这事,但她却不想让纪寒山看出自己早就知晓此事,所以面上还是假装吃惊道,“这件事跟现在的情况有什么关系吗?”
“秦楚身边的女人名叫戚娆,当年带走秦楚的男人也姓戚。至于当年那场火灾。”纪寒山停顿了几秒,讳莫如深的表情让许攸冉莫名猜到他想说什么,“我无意间听到秦烈说起过这件事,火灾的事是他做的。”
许攸冉倒吸一口凉气。
虽然秦楚早就同她说过他的目的只是要远离秦家人,而他现在显然也已经做到这点,但他最近的奇怪举动再联合纪寒山所说,反倒让人看不清他的下一步动作。
良久后,许攸冉才平复下来,她抬眸对上纪寒山的视线,“报仇么?”
“他对秦家人恨之入骨,想靠自己的力量报仇,但即便他再有能力,比起秦烈,以及背后的秦老爷子来说,秦楚还是太过弱小,所以他需要找一个人帮助他在A市固势,利用各种炒作自己和首策的同时,帮助你们许家度过难关后就能利用许家在A市的人脉做事。”
许攸冉静静听着,脸上的真实情绪淡了很多。
如果是一般人听到自己丈夫结婚的理由只是基于利用,一定会被伤心和暴怒两种心情围绕。
但这个秘密对于许攸冉而言却不算秘密。
因为他们是相互利用。
许攸冉相信纪寒山自然也明白这一点,他是在为后面的内容做铺垫。
果然,只见纪寒山放下了刀叉,松懈下.身躯靠向椅背。
他左手支着下巴,右手放在腿上轻轻敲击,“这个圈子里的感情不会太纯粹,结了婚也能离婚,合作也能背叛,还有什么是万无一失的?”
许攸冉眼无波澜,又面无表情地端起杯子轻抿一口润湿了唇.瓣。
纪寒山掀动眼睫,自问自答,“只有成为自己的东西才能保证万无一失,攸冉,这就是我要跟你说的,最近一段时间务必对许氏多上心,别让有心人钻了空子。”
“纪寒山。”许攸冉终于开口叫了一声,目光认真地打量起他,“有时候我真的很难分辨,在我面前的你究竟是作为我的朋友,还是替秦烈来探口风。”
纪寒山手上动作微顿,眼底的伤神几不可察,“秦烈已经猜到他的动作,他不会让秦楚如愿,所以即便不是秦楚,秦烈也会对你们许家下手。而且害死他父母的人不是秦老爷子,而是他二叔,那么秦楚完全可以借老的力打小的力,尽管秦楚和老爷子都说了决裂的事,但秦老爷子一向更中意让自己的孙子做接班人,假如秦楚能拿下许家同他和解,秦烈也就不以为惧了。”
将将十一点钟,餐厅里的客人很少,两人选的位置靠近店内的假山,山间流淌而下的泉水叮咚声卷入耳朵,在夏天本应显得清凉愉悦。
可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却让气氛变得格外.阴冷。
餐盘里的牛排只动了一小口,纪寒山动作矜贵地拿起帕子,象征性地擦了擦干净的唇角。
“多说无益,今天的话你信与不信都是你的事,但作为你的朋友,我却没法见死不救。”他说,“当然我也希望这一切都是我想错了,所以为了证明我说错了,接下来你要好好注意秦楚接下来的动向。”
说罢,纪寒山从餐厅离去。
许攸冉在原地停留了很久,既不吃东西,也不动作,就盯着纪寒山的餐碟久久失神。
虽然纪寒山的话不无道理,但相比之下,许攸冉心里还是偏向于相信秦楚。
但保险起见,她还是给许宁垣提了个醒。
向沁无意中却是问过许攸冉,他俩早上在病房都聊了些什么,因为从两人的表现来看,既不像是已经解除误会,也不像是闹大了误会。
许攸冉没有出声。
因为他们谁也没有提起昨晚的事。
秦楚没有在许攸冉面前提起自己和戚娆的事,同样的,她也没有问起。
两个人仿佛都失忆了一般。
失忆了吗?
自然没有。
可她的脑海里时时刻刻都浮现那两人的身影,即便她百分之九十确定秦楚和戚娆只是逢场作戏。
蓦地,纪寒山的那句话闯入她的思绪。
[关心则乱]
[许攸冉,你一定很喜欢他]
许攸冉抚上自己的心口,心脏在掌心里跳动,思绪游离到九天之外。
“还从来没人敢算计到我头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