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攸冉一脸惊讶神情,她怎么也不敢相信她居然又听到了秦楚跟人说悄悄话。
但这惊讶只是本能。
有了上次的经验,任是谁再遇到这种情形,都会以为这是秦楚故技重施。
不同的是,这次又多了一个新观众。
她看了纪寒山一眼,他显然也有些吃惊,吃惊中又带了抹难以言喻的情绪,两人往阳台边靠了靠,利用地形挡住他们的身影。
戚悦情绪淡淡地重复着秦楚说的话,“不是那种关系?不是那种关系,那你当初为什么要带我姐去见你们秦家人,还是说,这是你们秦家人的传统,每个朋友也得带回家见家长?”
“戚悦,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
“我能走到今天,确实是秦总您捧我,我曾经以为您捧我是因为将来你会成为我姐夫,但我怎么也没想到你居背叛我姐。”
秦楚微眯着眸子,顿了顿才道,“是你姐让你跟我这么说的?”
“就是因为她什么都没说,我才会来跟你讨个说法。”
上次秦楚表现失常,许攸冉被成功代入剧情。
今天的秦楚表现如常,许攸冉却反而心情平静。
她甚至还在想,这两人的对话太过拖沓,说到现在竟也没说出这个新女人的名字。
不过照这次的剧情看来,许攸冉似乎才是这出剧情里突然上位的三儿。
接下来的剧情里,秦楚一直在向戚悦解释自己跟她姐姐已经没有了关系,戚悦一边怪他狠心,一边又希望他能回到姐姐身边,被秦楚拒绝后,戚悦又把过错怪到了许攸冉身上。
然后就是秦楚维护许攸冉,并警告戚悦别对许攸冉动手。
大约十分钟后,两人终于不欢而散结束了对话。
许攸冉却仍在阳台外站着。
纪寒山却听得心情复杂,见许攸冉发呆,以为她在伤心,便安慰着叫了她一声,“攸冉?你……没事吧?”
许攸冉涣散的视线重新聚集到纪寒山脸上,她嘴边扬起一抹淡淡的弧度,“让你看笑话了。”
一时间,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纪寒山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也就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许攸冉,而许攸冉则是想敷衍过去。
她并不准备向纪寒山解释,这是秦楚的日常剧情之一,毕竟他俩不熟,最关键的是纪寒山的上司就是秦烈,她怕纪寒山无意间说漏嘴,到时候给了秦烈启发知道了点什么事,那可就不妙了。
他们站的窗户正对花房,透明的花房里正灯光大开,暖光照拂下,花草也有了温度。
微风拂过他们的面颊,又吹动许攸冉的裙摆,她觉得差不多可以下楼,正要转身,纪寒山却开了口。
“攸冉,你在这个圈子里生活。”他双手交叠支在护栏上,“很辛苦吧?”
确实辛苦,外面的人看着他们光鲜,可他们无时无刻不在跟人勾心斗角,曾经她也就跟邢佳佳等人斗一斗,但自从她遇到秦楚后,争斗也随之升级,身边所出现的每一个人,她都不能完全信任,每个人说的话做的事,她都要仔细斟酌,时刻都要小心会被人拉下去,一个不注意便是万劫不复。
可许攸冉还没回答,纪寒山笑了下,抢先答道,“其实不止你们,我们这种普通人也同样辛苦,好像我已经走出了曾经的困顿局面,但就像你刚才看到的那样,我实际还是一个打工的,上司随便一句话就能让我的所有努力付诸东流,就连他身边出现的一个女人,我也只能低声下气不敢得罪。”
纪寒山明明是笑着说出这些话,可许攸冉却觉出了其中的心酸。
她忽然间有些好奇。
人人都说自己辛苦,那么究竟是有钱人的时刻绷紧神经更辛苦,还是普通人的为钱奔波更辛苦?
她眼中流露出一抹同情之色,随即道,“如果以后邢佳佳再那么对你,你可以告诉我。”
怔了一下,纪寒山朗声笑起来。
刚刚还凝固不动的空气又重新流动起来。
“我跟你说这些不是为了得到你的同情,攸冉,我朋友不多,除了你就只剩下薛威,有句话我曾经对她说过,今天我也想对你说,如果太辛苦的话,你也可以告诉我,或许我不能帮你解决烦恼,但至少能给你一些朋友的安慰。”
许攸冉怔了很久,半晌后才道,“你……和薛经理只是朋友?”
这回轮到纪寒山呆愣,两个人视线相撞,却是眨巴了许久的眼皮都没说出一句话。
纪寒山受到了惊吓,很久以后才叹出一口长气,“你别告诉我,你以为我跟她是男女朋友关系。”
见她只看着自己不说话,纪寒山捂着脑门笑得无奈极了。
“我和薛威,到底是哪儿让你误会我们是一对了?”
薛威对纪寒山的态度。
不过许攸冉不可能说出这个答案,女人心海底针,她不想因为自己的一句话坏了薛威的好事。
为防许攸冉多想,纪寒山便简短地给许攸冉讲述了自己和薛威认识的经过。
纪寒山认识薛威大概有五六年了,第一次见面还是在国外,那时薛威被流氓调戏,是纪寒山救了她,后来见她一个人在异国他乡打拼挺可怜,便又给她介绍了份熟人的活。
再后来,纪寒山回到国内,薛威已经发迹,风水轮流转,纪寒山的新工作还是薛威介绍的。
即便还了当初的人情,但薛威始终念着纪寒山当初的恩情,所以在他请她去帮食味时,几乎没有犹豫便来了这里。
忆起往事,纪寒山有些感慨,“我和她之间,更像是家人吧。前些日子她得到一个升职的机会,但必须常年待在国外,当时我对她说,她的家人我会帮她照看,让她放心去,但她却拒绝了升职机会,后来又跟领导闹了矛盾,一气之下,她索性辞了职。她还挺不容易的。”
许攸冉听了很多,对薛威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再想到这次她家人出事,又开始犹豫要不要告诉纪寒山。
“你别看她表面强势,其实她很脆弱。”忽而,纪寒山看向许攸冉的神情里多了丝难以言喻的情绪,“有件事,我想我不该瞒着你。”
“嗯?”
“她在国外那段时间曾出过事,她……有很严重的抑郁症,虽然后来转为轻症,但我还是担心她会再出事,你也多帮我注意一些,一有情况就告诉我。”
闻言,许攸冉哪里还敢继续瞒着纪寒山,皱了皱眉,当即将所有事都说出了口。
就见纪寒山脸上的轻松神色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眉宇却越皱越深。
不等许攸冉说完,纪寒山立刻拨出一通电话。
他的神色更加焦急起来,“攸冉,你开车来的吗?车可以借我?我担心薛威已经出事了。”
许攸冉吓了一跳,“出事?”
“薛威她确实有个弟弟,但是她弟弟前年借贷欠了一大笔钱,当时年纪小就轻生了,为了躲催债的人,他们全家都搬离了原来的地方,我怀疑是债主找上门了。”
许攸冉才明白为什么向来意气风发的薛威当时会露出那样落魄的情绪,整个人完全没有了神采,原来是这样。
她心下自责没有早点告知纪寒山,忙拿出手机给司机打电话,让他送纪寒山离开。
纪寒山急匆匆离去,连句谢谢都来不及对她说。
其实许攸冉也想跟纪寒山一起去,但直觉告诉她,薛威既然当时没有说实话就证明她不想让一个外人知道她的狼狈。
许攸冉目送车驶出别墅大门,后来的时间里,她一直心不在焉。
秦楚一开始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直到宴会结束后,宾客们一个个地走了,他们的车也没来。
此时的秦楚还不知道是许攸冉的“功劳”,联系了司机,“在哪儿?”
司机老实回答,“刚上高速。”
“……”
听到秦楚不悦的语气,司机又老实解释这是太太的意思。
恰好邢佳佳也在此时出来,见他俩站在路边吹风,便喊道,“攸冉,秦先生,怎么你们的车还没来吗?”
秦楚侧首快速睨了许攸冉一眼,随后笑了一下,“我在等你。”
邢佳佳双手抱臂,纤细的眉毛上挑,“秦先生这话还是不要让你二叔听到才是。”
“刑小姐想到哪儿去了?我的意思是,我有句话想送给你。”
秦楚跨步,往前靠近了些。
“我二叔可没你想得那么简单,小心没报复到想报复的人,反而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言笑晏晏,声音很好听,秦楚笑得温和,邢佳佳的心猛地开始狂跳,身体都冷了。
秦楚还想说些什么,就见秦二叔冒了出来,“阿楚,别吓坏了佳佳,她胆子小得很。”
有了秦烈撑场子,邢佳佳一改刚才孤立无援的状态,气焰重升,“我想起来了,刚才我看到纪经理上了你们的车,攸冉,你跟纪经理很熟吗?”
秦烈也颇感兴趣地朝许攸冉看过来。
许攸冉知道邢佳佳是在挑拨自己和秦楚,但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向秦楚解释自己认识的人和他二叔扯上了关系。
“不太熟。”
秦楚替她回答,“我跟纪经理比较熟,是我让攸冉联系的司机,不过大概是我们秦家人记性都不太好,居然给忘了。”
秦烈审视的目光在小夫妻脸上来回游离,“刚才寒山跟我请假说有急事,他也真是的,出了急事怎么不找我帮忙,不过还是谢谢阿楚你帮我的人,你们的司机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不如上我的车?”
车转过环形绿化带,停在他们面前。
许攸冉刚想开口替秦楚回绝,就感觉到肩头的手稍稍用了力,“那二叔,我们也就不跟你客气了,攸冉,上车。”
说罢,他大摇大摆地坐上后排。
秦烈的这辆车的后座只能坐三个人,邢佳佳虽然抗拒但还是坐上了副驾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