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狁一听他这话,就睁开了双眸,往日里总是淡然的眸子里此刻满是无奈,他望着他,皱着眉回道:“我这不是去送死。到网”
待稍稍平静了点,凌深便挑了眉问道:“那是什么?”
“我自有我的打算,但我保证,我并不是去送死。”见凌深一脸我不信的表情,他叹了口气,又添了句,“这次夏国怕是有什么阴谋,所以我……”
“所以你打算回去帮那个皇帝一把?”凌深此刻面色虽平静毫无波澜,然而他眼底所蕴藏的暗沉却犹如黑夜,仿佛下一刻就会将人吞噬。
于狁瞧他这样,眉头皱得更深了:“跟他没有关系,只是一旦打仗……”
剩下的话不用于狁说下去,凌深也已经猜到了,无非生灵涂炭,万民流离失所的话。这个人考虑得永远比别人多,许是战场杀戮见多了,反而令他无法无视那些因战争而被牵连的无辜百姓。
一瞬间,就像有什么抽光了凌深的力气,他徒然低头靠在于狁肩上,泄气地打断了他的话,而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沮丧:“够了,够了,不用说了,我都知道……我只是希望你能为了我留下来……”
其实凌深也没料到自己会说出这种话来,带着点乞求,又带着点委屈,这着实不像他的作风。可明知如此,这一刻凌深却无法将情绪拉扯回来,只好继续埋首在他的肩颈处,暗暗吸气吐气,让有些发热的大脑好好冷静一下。
于狁被他这么靠着,一时间也没了声音。他背抵着身后的树干,肩上则承载着他的重量,心中只觉无比沉重。
凌深刚才那话说的极轻,说完怕是就后悔了,所以就没了下文。但于狁是听见了的,只是他从来就不是个临时变卦的人,为了某一件事而改变最初的决定这种事他是从不会做的,所以只好当自己没听到他这话。
之后,两人就这么不发一语地靠在一起,就如交颈的鸟儿,静静地依偎着。
树林子里一片静谧,而就在于狁都以为身上这人是不是睡着了,凌深却忽得开口问道:“我问你,你若走了,山寨怎么办?”
他的声音满是无力……是的,在深知自己无法改变这人的决定后,他的满腔委屈不甘便全成空了,内里是空荡荡的一片。
“这次是我一个人走,先生、子衡都会留在山寨里,”于狁抿了抿嘴,还是说道,“况且,不是还有你么?有你在,我很放心。”
“可我不放心。”凌深一把揪紧了于狁的衣领,将他拉到自己面前仅有一拳的距离,然后看着他坚毅却透着温和的眉眼,淡然的神情,紧抿的嘴唇……他想,就是这张嘴吐出令他不快的话语,如此想着,他竟鬼使神差地狠狠咬上了他的唇。
这一下凌深咬得颇重,钝痛刺激着于狁,令他猛吸了口气。
耳边听到那吸气声,终于得到发泄的大当家满意了,这才松开了他的唇。
其实就在刚刚那一瞬间,大当家的也有了自己的决定,不过这决定眼下是不好说的,尤其是对眼前这人。他想了想,便试探地问道:“你刚说了,从今往后寨子归我管是么?”
问完后凌深抬眸望着他,见他嘴唇又红又肿的,心情稍稍好转的他又伸出舌头舔了舔。
于狁被他这举动闹得没好气的,又一时猜不透他话中的深意,只能顺着自个的本意回道:“是的。”
大当家的得了回答,似乎是满意了,于是又重重地在他唇上亲了下。
四周无人,大当家的望着嘴唇略有些红肿的于狁,心念一动,之后也不肯放人,按着他在这树林子里做了一番。
这青天白日之下,又因昨日便有过一次,某位当家的身子果然越发敏感,每每只要凌深轻轻一碰他那几个地方,都能令他浑身激动地好似快要攀上顶端一般。
如此一番下来,等凌深和于狁回到寨子里,都已过了晌午。
当家的这一路回去还比较低调,盖因唇上还红肿着,被人瞅见了总不大好,他意图加快步子往回走去,可那地方总是不舒服着,于是不止要掩着唇,还要掩饰那别扭的走姿。身边这人倒是配合他的步伐,只是当家的看着他,却觉得这人的神情可恨极了,一脸偷了腥的轻松惬意不说,还时不时拿眼角余光瞟他一眼,仿佛是等着看他好戏似的。
然而当家的心里恼恨归恼恨,却好歹也松了口气,虽然不知道这人为什么突然不生气了,但没有比这更好的走向了。
当日两人单独用了午饭,休息了没一会儿,于狁便找来了赵云洲和宋尹到自己的书房,和盘托出自己的决定。
可想而知这两人是不同意的,尤其是赵云洲,他话不多,却仍旧坚持要跟随于狁一起上京。
宋尹自是附和着,不过从始至终,这位军师都低垂着头,不敢往上看,实在他们当家的那嘴唇太过红艳了,不肖想也知道之前经历了如何粗暴的对待。宋尹也猜到了原由,怕是那位大当家的在知道了当家的决定后,接受不能,便借此理由对他们当家的惩戒了一番。
于狁自然也察觉到了宋尹那尴尬的神色,只是他实在不好说什么,只好强装镇定地反驳了他们想要跟去的提议。
“可是……”赵云洲赫然拧着眉,想要在说什么的时候,却被于狁抬手打断了。
于狁摇摇头,语气坚定非常:“我已经决定了,子衡你就留在山寨里,先生还需要你照顾呢?至于宋尹,丁二镖局不能没有你,等明日我走了,你就带着人回镖局,路上小心被人盯上。”
于狁都说到这份上了,便表示他的决定不会再改变了。
两人无法,也只好应诺下来。
当下,于狁又将寨子里的事交代了一下,并严令赵云洲以后要听大当家的话,既是凌深的话。
赵云洲则一一应了,只是在听到最后一条时,不免有些犹豫:“你确定让我事事听他的?”
于狁一时没反应过来,点点头回道:“只要不是伤天害理的事儿,便都顺着他吧。”
“是。”回答这话时,赵云洲终于敛了眸子,垂下了脑袋。他是实在不忍看他当家的那坑了自己还不知道的天真神情,只希望他以后别后悔说出这句话。
而并不知道自己被下属同情的当家的在交代完事儿后,就回去房间准备收拾行李。只是回了房间,他才发现该在这儿养伤的人不知去了哪儿,床上的被子未动,显然这人在他走后,后脚也跟着离开了这房间。
一时于狁倒也并未在意,开了柜子就开始整理东西。
至于“失踪”的大当家的,此刻却是在先生的院子里,与先生促膝长谈来着。
大当家的说:“当家的刚把寨子交给我了,说是以后这寨子权全归我管了,他已经没说话的份了。”
孟春和听了这话,大张着嘴巴都能吞下一整颗鸡蛋了,显然是不信的,只是他也听说了上午山下所发生的事儿,知道当家的答应了要去上京一趟。这人去了上京,暂时是管不了山寨了,虽这山寨平日里也是无事,可总免不了有事的时候,如此便需要一个主事的,这人选为谁?自然是都被大伙儿称惯了大当家的凌深最为合适了。
就如同被堵塞的竹筒突然通顺了,先生想通了这一点后,也不再怀疑凌深方才那句话,并对这话深信不疑。
他问:“那需要我做什么么?”
先生还是聪明的,知道别人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来找他说这事,一是通知,二么肯定有事相商。
凌深听他一问,眼睛一亮,脸上挂着笑就凑到他耳边低语:“实不相瞒,我打算跟他一起去上京,只是怕他不同意,想让先生帮我个忙。”
孟春和乍一听自然是高兴的,这证明两人感情好啊,但转念他又担心起来,就见他拧着眉,苦大仇深地道:“当家的眼下还是戴罪之身,这一路怕是不会乐观,你若一起跟去,就怕那群人为难你。还有啊,万一出了什么事,那群人拿你威胁当家的怎么办?”
凌深摸摸下巴,点了点头:“先生说的有理,不过我还是不放心他一个人去,如你说的,若真有个万一,我也不会成为他们威胁他的筹码。”
哪知这话一落下,孟春和更是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行不行,你这一说我更慌了。”
凌深却不以为然,挺了挺腰背,一副我是老大你要听我的模样,挑眉道:“先生别忘了,我现在才是这寨子的主事的。”
“你还知道自己是主事的,那还往外跑。”孟春和素来也是固执的,此刻更是毫不妥协。
许是没料到先生也会如此强硬,对面的凌深反倒愣了愣,也不再摆“我是老大”的姿态,只拧着眉,认真地承诺:“先生放心就是了,此次上京我保证我不会出事,也不会让当家的出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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