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日后,八景宫外。
满脸烟火色的胡侯盘腿坐在师父搭好的法坛前,法坛上旌幡林立,中间躺有一具神铁为骨,仙草为肤的草人。
“师父,您再仔细检查一遍,那神冰铁有没有锻造好,杂质有没有剔除干净,上面的符阵看能不能再多刻画几个,还有紫阳草是不是百万年份的,免得到时大打折扣。”
“休得聒噪,保持灵台清明。”
经过七七四十九日,师父终于将胡侯的仙身炼制好,骨骼采用神冰铁,血肉采用紫阳草。胡侯却一直担心神冰铁有杂质,紫阳草的年份不够,并非信不过自家师父,而是这毕竟关系到自家日后的肉身,可不敢大意。
师父大喝一声:“胡侯。”
胡侯下意识地答了一声,感觉自己的三魂七魄,争先恐后地向上丹田泥丸宫聚集,然后向头顶百会飞去,想要冲出百会穴,但肉身此时上却突然传出一股强大的吸引力,想将神魂拉扯回体内,然后神魂也散发出一股拉扯力,似要挣脱肉身。
两股力量在体内交叉相撞,搓揉,拉扯,撕裂,胡侯感觉自己的肌肉、骨骼和皮肤在层层分离,可以明显感觉到面部皮肤如波浪般滚动,已经完全与肌肉分离,整个大脑独立悬浮在头盖骨中间晃动。
而四肢百骸同时传来麻,酸,涩,冷,热,痛,让人摇摇晃晃,不能自控,特别是那种深入骨髓的痛,让胡侯想大叫,想挠身体,想刨地,想抓树,可身体早就不属于自己,早就不能控制,那种疼痛已经潜入内心里,浸入神魂中,渗入皮肤内,混入肌肉和骨骼中间,完全融合在一块。
这种痛无法形容,有那么一时刻,只想离开这个世界,再也不想活下去。
就在胡侯已经坚持不下去,想要放弃生存的信心时,耳边传来一声大喝,神魂猛然传出一股大力,挣脱肉身,冲出百会,在半空聚成一团。
旁边紧张观看的桃花和朱长寿,眼见师父一声大喝,胡侯的魂魄就离开身体飘忽在半空,而余下的肉身则瞬间腐烂,化为白骨,又是一瞬,白骨脆裂,化为粉尘,消失泥土中。
两人是惊奇、恐惧、揪心、期盼,种种情绪涌上心头,呆呆地看着这神奇的变化,不敢出半句的声音。
师父手中抛出一个金丹,溜溜一转,将空中浑浑噩噩的胡侯魂魄,轻轻一裹,往那法坛上的草人送去。
……
“大哥,你看你胡子拉碴,一看就差不多有四五十岁了,你说要办个未婚证,证明自己未婚,谁信呀!我虽然是办假,证,件,但也要保证信誉,你花了钱却不能用,不是砸我的招牌吗?我建议你办,个离婚证吧,反正两样都可以证明你单身……”
……
“大姐,你说你为了证明自己年轻时是个美女,拿自家女儿的照片来办个身,份证,而且还是过期的老身,份证,我觉得真没有必要,就算名字和年龄都是你的,可别人一看,就知道这是个假,证,因为你现在已经胖得这么有富贵像,而且都快五十岁了,怎么看,都不像你十八岁女儿的照片……,啊……,你只是想怀恋一下年轻时流失的时光,证明给你老公看,你年轻时也是美女,……哦,那,那就当我刚才什么都没说……”
……
“哥,你过来一下,我送你一份过节的礼物。”
“苏舒,不是早就给你说了吗,不要乱花钱,哥什么都不缺……”
唔……唔……嗯……啊……
“哥,这个礼物感觉怎么样,五分钟的美女亲吻,香不香?甜不甜?”
“死丫头,又来这一套,哪有五分钟?一分钟都不到,也不怕人看见,满嘴的口水,香甜个屁。”
“嘻嘻,不香甜,那你为什么把我的口水吞下去了?你放心了,没人看见,陶桦还在医院,胖子和排骨在照顾她。”
“你说什么?陶桦还没出院?陶桦,陶桦……”
……
金丹落入草人中,一道紫色电光从天而降,将草人层层包裹其中,丝丝雷电在游走在外,草人僵硬地弹起又躺下,弹起又躺下,如此反复,周而复始。
师父摇头叹气,再次大喝:“胡侯不成人形,待何如?”
“陶桦,陶桦……”
紫色雷电褪去,地上弹坐起一个肌肤白嫩,披着黑色长发,眼露神光的赤身裸体之人,嘴里吐着白气,口中大喊道:“陶桦,陶桦……”
那声音充满充满悲戚、凄婉、哀怨、爱恋、不舍,让人听之,不由自主陷入相思成灾,生死离别,悲欢离合的人间凄凉事。
“师哥,哥哥,我在这里。”
泪流满面的桃花哭喊着,扑到胡侯怀中大哭。
“陶桦,陶桦,你不要离开我。”
“哥哥,我不会离开你。”
“赤身裸体,成何体统。”
师父在旁吼了一声,桃花才反应过来,满脸通红地推开胡侯,转过身小声地低头道:“哥哥,你先将衣服穿上。”
朱长寿忙抓起一件道袍,上前给胡侯披上。
胡侯看见朱长寿后,又茫然地抓住他道:“胖子,胖子,我再也不戏耍你了,不要离开我好吗?”
朱长寿也是满脸泪水,连声道:“师兄,我不会离开你。”
师父不满地责骂道:“你这劣徒,让你保持灵台清明,却不以为然,险些让外来神魂带你进入轮回,到现在仍没能从轮回边缘清醒,现在穿好衣服,滚回自己的院子,用药物浸泡身体,一年内不许出院子。”
刚才那一霎那,胡侯仿佛又回到了过去,在人才市场接待办假,证,件的生意,调皮的苏舒又在戏耍自己,还有那刀子嘴的陶桦。猛然间醒来,自己不声不响消失,她们如果寻找不到自己会怎么办?
拥有时不珍惜,失去后也不挂念,一直以为什么都不在乎,当她们再次出现在脑海时,才知道哪是不思念,而是害怕思念,而是害怕那无尽的思念让人无法独活,只能深深掩埋在心底,熟悉的名字最终只能化为两行清泪。
桃花听错了胡侯的呼喊,胡侯何尝又不是将桃花当成了陶桦,两个女孩的名字是如此地相似,这是前世今生吗?前世有怨,今生才有缘,只不过分不清陶桦是前世,还是今生,又或桃花是前世,还是今生。
陶桦的前世或是今生已经出现,那么苏舒呢?你的前世或是今生又在何处,在这方天地中,我能遇见你吗?在那滚滚红尘里,茫茫人海中,你又独自在何处,我何时才能与你相遇?
胡侯痴痴呆呆,师父就问:“玄空,听见为师的话了吗?”
“谢谢师父成全徒儿的仙身。”
胡侯大礼参拜,再没往日的嬉笑。
师父轻叹一口气道:“玄空,记得为师曾对你说过,无论神魂中看到了什么事,只能默默旁观;今日为师再送你一句,管它今生前世,你只需高高在上,俯视一切,将它当成素不相识之人演出的一场戏。唉!你下去吧,我让仲琳这些日子,跟在你身边,为你替换药物,再将青莲和紫莲送给你们三人做丫鬟,她们姐妹是草木精怪,可以顺便为你们照看一下园子。”
人生如戏,或许师父说得对,那梦中见到的场景,就当成是陌生人演出的一场戏,但那陌生的人如果长着自己的面容,演出的又是自己日常的生活,又有谁能旁观无视,旁观那本错误的戏,就那么错误地演下去,直到自己泪流满面,痛彻心扉。
或许有人可以做到无视,但胡侯却是做不到,师父说太上忘情,而非绝情,我怎么可能做到绝情,就连忘情都做不到,只因曾经有两个女孩,我欠她们一份真挚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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