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一。
从昨天就下起的鹅毛大雪,依然喜气洋洋地下着,室外的积雪已有半尺多厚,全世界除了雪就是洁白。
上午九点来钟,仇云阿姨穿上耀人眼目的霓彩衣、戴着火辣辣的红围巾,挽起父亲的手臂出门拜年去了。我虽说乐意受罚,但当一个人呆在家里,又感到特别的无趣,正闷得发慌,忽然听到有人在户外叫唤。
“过年好啊,”我开门一看,喜出望外地大声说:“格诺、卫红、小凯,还有依娜,万分的感谢,你们还这么想念我!”
俞格诺穿着一套深褐色外衣,像只狒狒含胸而立,见我开门出来,歪着个脑袋就抢先说:“海流,一个人呆在家里无聊不无聊?快点出来吧,站在雪地里一点都感觉不到冷的。要不是依娜非得要来看你,我们才懒得来呢。”
“爱来不来。”我走到齐腰高的栅栏边,打开象征性的栅门,好奇地问:“你们怎么会知道?我是一个人呆在家里。”
俞格诺弄了弄栅栏上的积雪,以不平衡口气回答说:“我们都得到了伯母拜年时私下给的红包,怎么会不知道?但依娜的红包一个当我们的三个,一定是你偏心眼装的。”
“你这么说,我真遗憾不知道红包的事,否则,给你装个屁。”我站在栅门旁,让大伙儿走进小院,又继续说:“得了还有意见,也不想想我这没有得到的,而且,三个大男孩与一个小女生争红包,你们就不害臊?”
樊依娜拍了拍头上的雪花,以纤细的手指把斜分的流海顺势梳理了几下,又将长鬃发送至耳后,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走到我面前不服气地说:“海流哥,人家哪里是小女生嘛,你只比我大两天。”
“大半个时辰也得称大的,何况是大了两天,谁要你当初不敢先来这世界探路和冒险呢。”
“人家是信了你谎言,以为先出来的真会变成女生。”
“做女生有什么不好?像你这样,走至哪儿都有一帮男孩子保着护着。”
“可惜就缺你这躲在家里的。”
“噢,”我不好只顾与樊依娜说话,就朝每个人看了一眼,并提议说:“大家都到我家里坐坐,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吧,看你们都变成了一群雪人,定是冷透了的;我现在正被禁足,等我阿爹阿姨回来了,我们再去玩雪,怎么样?”
“哈,”俞格诺举了举眉,幸灾乐祸似的地大声说:“想不到歌海流也会犯错被罚呀!你各自老老实实地呆着吧,我们先去玩了。”然后,便转身带头往院外就走。见这情形,我便不以为然地说:“要去就快点去,我不参加,看你们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海流哥,”樊依娜站在原地呵了呵手,腼腆地说:“格诺他们是畏惧校长伯伯,我留下来陪你。”我真想上前将樊依娜抱住,以释放此时此刻无法言语的心情,但在走进近时,却只是殷勤地为她拍去身上的雪,并愤喜参半地说:“嗬,还是依娜深仁厚泽,能体人之心。过一会,海流哥带你去追兔子,气死那帮没良心的家伙。”
樊依娜与我对了一下眼神,半信半疑地问:“你说要去追兔子,可是真的?”
“我什么时候对你说过假话?噢,全拍干净了,就请进屋吧。”我侧开身,让樊依娜先行。
“海流哥以前追过兔子吗?”
“追过许多次,雪积的愈厚愈好追。”
“兔子跑的那么快,能追得到吗?”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的。”
行至门前,樊依娜停了下来,用力踏脚以抖去鞋帮上附着的雪,我站在她的身后,趁机恭维道:“依娜,你的这件红袍子好合身好漂亮啊,这收腰的设计让你显得更苗条,今天是初次穿吧?”
“嗯。”樊依娜回头嫣然一笑,羞涩地说“海流哥都说漂亮,那一定是真漂亮。”然后,便愉悦地走进了屋里。
“依娜,你当我是标准呀?几天不见,抬举人都不用打草稿了。”
“你这人是抬举不得的,否则,就瞧不见人家的漂亮啰。”
“快请坐下吧,我又怕你再说被瞧不起,把凳子都给抬来啦。”
“哟,海流哥家真暖和,一坐到火炉边,让人感觉都要冒汗了。”
“那就把外套脱了吧,室内太热,要不然出门会感冒的。你在炉子边先烤烤火,等我去给你拿些吃的来。”
樊依娜站起来谦虚地劝阻一番,但当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指责说,“红锦鸟”到这里还客气,是不乐意海流哥在你家肚子饿了,就各自跑到厨房里找吃的?她便连声说乐意、乐意,更乐意海流哥一时叫人家“小孔雀”、“小凤凰”,一时又叫“小百灵”、“小鹁鸪”和“小天鹅”呢。
没有多大一会,我从厨房端了一大盘菜肴来到了火炉边,声称是特意从年夜饭的菜里一样夹了一点,好让她能更多地品尝家父的厨艺,并提醒她先放在炉盘上烤热了再吃。樊依娜自然是满心欢喜,但要让我与她要一起分享,否则她也不吃。我只好依着顺着,两人倒是吃的津津有味,也聊得两心欢愉。
“海流哥,你家年夜饭做了多少菜呀?这一盘就有十多样,我家年夜饭做的菜昨晚都吃的不剩了。”
“我好羡慕你家是人多热闹,吃什么都香。噢,依娜,你怎么就像我阿姨一样呀,我要是不吃,她也不吃。”
“那是伯母在乎你呗,你还不满足,当心我告诉密哦。”
“你会当奸细,要说别人我会信的,但为了预防万一,我今天一定要为你逮一只大野兔。”
“海流哥不要太当真了,逮住逮不住兔子都不重要,只要能和你这样单独处在一起,我就特别的开心和满足了。”
“是吗?你就不怕会被海流哥欺负?”
“不怕,你真要欺负依娜,人家才高兴呢。”
“哈,还说不怕,只是这么说说,你的脸都红了。”
“这是被大火炉给烤红的。”
“是吗?那你再慢慢的烤,并将剩下的半盘菜全消灭掉,茶水也请你自己倒一下,我这就去厨房把饭菜为阿爹阿姨热好,等他们一回来,我俩就可以‘解放’啦。”
“嗯,但你还要再吃一大口才行。”人都来不急应答,樊依娜已夹了一箸很辣的菜喂到我的嘴里,看到我被辣的直吐舌头,便笑盈盈地说:“哈,海流哥原来怕吃辣的菜呀,今后我就专给你辣的吃。”
正午时分,父亲和仇云阿姨拜年回来,见家里有个小客人,都询问我拿出吃的招待客人没有?未等我开口,樊依娜已如小精灵似的,左一声伯伯右一句伯母,叫得既亲切又甜蜜,父亲和仇云阿姨要不喜欢都难。
我把饭菜摆上餐桌,特地为父亲和仇云阿姨都斟了一小杯陈年老窖,然后,便拉着仇云阿姨的手央求:“阿姨,我今上午呆在家里闭门思过,已经反省了,现在想到外面玩两三个小时,若不是与依娜先吃了些东西,就应当要陪你和阿爹一道用餐的。”
仇云阿姨从兜里抓出一把拜年得的水果糖,全送给了樊依娜,并微笑着对我说:“阿爹对小调皮的‘惩罚’现在宣布结束,但出去玩要注安全,不准带依娜到危险的地方去,不许与其他伙伴闹矛盾。”这些都是家长们时常要交待的,我自然是一一都点头照办,以便能快些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