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阿哥一边换衣服,一边在心里嘀咕:九弟也真是的,京城那么多店铺,现在就因为他这做哥哥的支持宝葛开了一间胭脂水粉铺,竟还嚷嚷着说抢占了他的生意。这不,一听说他带着宝葛到了庄院来,他后脚就跟上了。
实在太无理犟三分了,他一会儿得好好和这个小霸王理论理论。平日都是对他太照顾了,所以养得他这个性子,非得别人都依着他。京城的胭脂水粉铺子千千万,凭什么只准他一人开?虽然他自己不建议宝葛丫头开铺子,但是别人来干涉自己的生活,那可是万万不允许的!
而且,五阿哥也有些怀疑,宝葛的那个店铺,竟那么赚钱吗?
九阿哥原是自信满满地过来和五哥商量事情的,没想到他刚说了一句想出高价收购配制的方子,便被五阿哥脆生生地拒绝了:“九弟,这个可不行!方子都是代代相传的,哪能说卖就卖呢?你五哥我可没那个本事说动别人……”
九阿哥笑:“五哥,既然这样,那你能不能考虑把那间铺子撤了?你们店里的损失,我这里每月给你们府上补贴……”
话未说完,五阿哥便笑道:“九弟,咱们可不能这样说。银子,说实话,五哥虽不及你财力雄厚,但还没到要卖铺子度日的地步。”
九阿哥听他这么说,便知自己太过心切,说话造次了。他讪讪一笑,忙道:“五哥,都是弟弟鲁莽,说错了话,你可千万别放在心上。”
说完,他又问:“五哥,听说六阿哥也到庄子上来了。办满月席那天有点儿冷,你说怕冻着了他,舍不得抱出来让我们兄弟们瞧瞧。今儿个这天气正好,能赏脸让我这个亲叔叔见见吗?”
九阿哥这么说,五阿哥只得着人到宝葛那里去,让奶娘嬷嬷抱了六阿哥过来。
宝葛听说是九阿哥到庄院来了,不由得有些后悔,刚刚五大爷说出去一趟,她怎么就没想着问问他具体什么事呢?
不过,她之前可是不掺和、过问他的事的,如果问了,根据这里的规矩,也算是僭越了。所以,不问也是好的,做人不能太八卦。
那个九阿哥,自己之所以对他有忌惮,主要还是怕他知晓那个易容的事。目前只有五大爷知道,即使是亲兄弟,他之前曾保证过,应该不会告诉九阿哥的。
想到这里,宝葛终于放下心来。
今日的晚餐很简单。宝葛下午见庄上那些下人的媳妇们挖了不少荠菜,随即便让他们兑上粉条,夹在鸡蛋和面摊成的薄饼里面,弄成了一个个的小卷饼。然后又做了不少茶叶蛋,就着几盘小菜,还有一碗细米粥,准备简单吃两口。
因为是九阿哥来了,前院儿肯定是会留饭的,所以五大爷说的等他,只当是他随口说说罢了。
哪知这些刚上桌,五大爷还真回来了。
宝葛一脸吃惊意外的表情,五阿哥笑:“怎么了?”
她指了指餐桌:“爷,我想着你不回来了,所以只让他们简单做了点儿……”
五大爷一看,果然,这上面的饭餐是一人份儿的,没有准备他的。
自己的话被人当成耳旁风,五大爷感觉好心塞。不过看宝葛慌忙出去叫人送新的饭菜,他的心微微平衡了些。
做下属的没有按照领导的指示办事,这可是职场大忌啊!
宝葛吩咐他们加菜添饭,随后狗腿地蹭到五大爷这里,忙不迭地一边帮他换衣服,一边解释道:“爷,我听说九爷来了,想着你们亲兄弟肯定要在一起喝酒吃饭的,所以才做得简单了点儿。”
为了一个铺子,五阿哥和九阿哥刚刚又黏缠了好一会儿。毕竟是经常妥协惯了的人,最后他还是答应了九阿哥,铺子只开一年,明年就撤。不过九阿哥得每月给五爷府补偿一百两银子,每月按时付清。
这叫什么事儿啊?虽然这是之前宝葛曾许诺过的,但他心里倒没怎么在意,想开就开吧,就为了她愿望达成时眸子里的那点星辉。现在被一个小霸王逼着,那感觉就不一样了。
这样想着,五阿哥越来越窝火,还留他吃饭呢,让他自己;累着饿着回京去吧!用宝葛平日训斥犯了大错的奴才的话说:“得给你一点儿colour看看!”但也就是罚他们一顿饭菜,饿上几个时辰。其他诸如扣除一月例银、挨板子之类的刑罚,倒是没有用过。
五大爷暗自生着九阿哥的闷气。宝葛这里还不知情,为了没安排终极boss五大爷的饭食,一副小心翼翼、诚惶诚恐的样子,还生怕他为了这个生了气。
五大爷换过衣服,净了手,笑着对她说:“没关系,晚上本就不宜进太多饭食,随便吃点就好了!”
还好荠菜鸡蛋饼子厨房做了不少,他们还备了一个鸡肉蘑菇汤,加上其他几样小菜、茶叶蛋,总算够他们二人份儿的了。
应允九阿哥的那件事,五阿哥犹豫了好一会儿,这才下定决心和宝葛说一声,他自己最清楚被人隐瞒欺骗的感觉。
他见宝葛饮了一碗酸奶,心满意足的样子,便把她召到自己跟前儿,出声道:“乖,刚刚九弟来,其实也是为了一件事。”
宝葛听五阿哥主动向自己提及九阿哥,脸上一副很严肃的表情,还以为她之前编排九阿哥说要整死自己的事情被他知晓了,心里一紧,然后缓步走了过去。
她脸上带着僵硬的笑容,问五阿哥:“爷,是什么事啊?”
五大爷叹了一口气,这才缓声道:“乖,今天九弟来,主要是为了你那间铺子的事。他说咱们的那间铺子大大妨碍了他的生意,所以请求我,看能不能帮帮忙,一年后将它撤了……”
宝葛一听,就皱起了眉头:“啊?怎么这样?”
五阿哥看她不高兴了,赶忙抚着她的手安慰道:“乖,你之前不是向爷保证过吗?一年之后就将这间铺子转出去的,难道你忘了吗?”
宝葛点点头,然后直盯盯地看着他道:“爷,我没有忘记。只是,有的事是自愿的,若是变成了被迫无奈,那感觉还是很不一样的。”
五阿哥深深叹息:“爷也是这种感觉,所以很生气地让他饿着肚皮撵走了!爷这个九弟啊,真是拿他没办法。答应吧,心不甘、情不愿的。不答应吧,又怕他在背后耍赖,到时更吃亏……”
宝葛一脸期待地看着五大爷:“爷,那怎么办?”
五阿哥没好气地笑:“那就先答应着吧,反正离一年后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到时再说吧!”
宝葛想想他说的也有道理,只好默许。
五阿哥没有提补偿的事,因为他刚刚确实没有明确回复九阿哥。他就是这么个心态,如果一年之内消了气,就是白白撤了铺子也是可以的。更何况,他堂堂一个贝勒爷,还缺那一千多两银子?若是传了出去,别人怎么看他?他的面子也挂不住啊!
宝葛一脸沮丧的表情,就像娇艳的鲜花失了水分似的,一下子蔫巴了。
五大爷有些后悔了,原本是带宝葛出来散心的,为的是个高兴,真不该这样诚实地告诉她,徒增烦恼。早知道就瞒她一年了,借助她原来的保证直接撤了铺子。
五阿哥正兀自后悔着,却听宝葛又道:“爷,我在宫里时,就听说万岁爷很疼爱九爷,什么好东西都有他的份儿,是真的吗?”
他听了笑:“九弟有时也是很会讨人欢喜的,皇阿玛疼爱他,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你想想,如果是咱们的六阿哥,他好几次都把你的脸颊抓破了,你心里还不是照样疼爱他吗?”
“这倒是。”一听他提起儿子,宝葛的心都软了,“不过,我希望咱们的六阿哥能老老实实做人,千万别让人如此头疼,惹人吐槽。”
五大爷没有听明白:“什么?吐草?”
宝葛笑:“这是我们家乡的话,就是埋怨、抒发不愉快的心情。”
他这才听懂,忍不住笑着说:“既然这样,那爷也得吐槽一下。你今儿个撂下衣服就走了,太没有规矩了,所以爷还是得罚你一下。今晚沐浴擦背的事就归你了!”
五大爷之前沐浴,都是有专人服务的,就像墨菊对她那样。现在让她来,那绝对是给自己找罪受的。
当他看见宝葛拿了一个小小的丝瓜内瓤为自己搓背时,顿时呆住了,不由得开口问她:“你平日就用这个啊?”
宝葛看他满头黑线,心里偷着直乐呵,嘴上却甚是认真地说:“是啊,爷!这个保准能下灰。”
五阿哥一脸无语的表情,最后只得说:“那我就不劳驾你了,你还是喊他们拿了爷平日常用的家伙过来吧!”
宝葛乐颠颠地走了,以为自己的差事就这么结束了。哪知她刚坐下,便有人在外稟道:“钱主子,主子爷让您过去一趟。”
啊?咋还有她的事儿呢?
不情愿地进了隔壁五大爷沐浴的屋子,只见里面又多了一个浴桶。宝葛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此人不安好心,想和她洗那啥吧?
不过宝葛可不是乖乖牌的人,她只走到门口,装出很是急切的样子对他说:“爷,六阿哥哭得好厉害,我过去瞧瞧他……”
说完,她也不待他同意,便一溜烟儿跑了。等到了六阿哥那里,这才忍不住笑了好半晌。
她可是不怕五大爷追出来的,反正他已经进了热水里面,总不能不顾形象随便裹件衣服就来抓她吧?
捉弄人的后果,那就是当晚她被五大爷折腾得够惨。第二天一早起来,腿直凌凌地疼!
当然,这也少不了那件红色鲜艳的贴身纱衣的“功劳”。宝葛看着它被某人揉得皱巴巴的,忽地想起了斗牛士手里的那块儿红布。
五大爷甚是难得地没有早起,他看宝葛换下了纱衣,出声笑道:“爷记得库里还有好几匹这种质地的料子,回头都给你,你再做几件,每天穿着都不重样。”
宝葛最喜欢这种柔和的雪纺布料,听了这个,脸上都是笑:“好啊!”
在庄院里住了小半月,他们把这里的乡间野味都吃遍了。六阿哥到了一个阔大的天地,每天都是哈哈地笑,已经在学爬着走了。
五大爷虽说是个闲散贝勒,但旗下还是有不少事务的,起码这几天过来向他禀事的人越来越多了。
宝葛有时也是愿意做做解语花的,这日在用晚餐时,宝葛忽然道:“爷,我想吃咱们府里的油焖大虾和虾饺了……”
五大爷笑:“那爷明日就让他们过来这里给你做。”
这话听着太受用了,想不玛丽苏都难啊!宝葛笑得都快像一朵盛开的花了,嘴角上扬,笑:“那多麻烦啊!咱们还是回府吧!”
五大爷这才明白过来,问她道:“爷好不容易带你出来了,才几天你就要回去,会不会舍不得?”
宝葛笑:“你们不常说一张一弛,文武之道吗?休假也是这样,一直闲着就是懒散无聊。能出来这半月,我已经很满足了。”
说走咱就走啊!第二天收拾过东西,宝葛在高手五大爷的指导下终于放走了一个人生中第一个风筝。又过了一夜,他们终于又像之前那样浩浩荡荡回了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