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杂乱的嘶鸣哀嚎声在头顶炸开，牵引着群鬼们的吸力毫无征兆地衰弱锐减，被迫挤压在一起的鬼魂们翻滚挣扎着，瞬间，怨气之中混乱不堪。
第一只鬼魂从怨气中脱离，紧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倏地，束缚着群鬼的力量消失殆尽，密密麻麻的幽魂恶灵从崩溃的怨气中脱逃而出，就像一柱柱黑色烟花，唰唰唰地四处散开。
余光之中，张则看见了自己一直想找到的那一只，黑漆漆的雾气一般没有形态的身影，周身散发着极具引力的阴暗力量。
不过此时此刻，张则根本无暇顾忌它，比起那只磁铁一般的不明物体，他对眼前这只看不见表情记不清脸的背后灵兴趣更浓。
张则沉默片刻，毫无预兆突然伸出贼手，一把摸向背后灵的脸。看不见，摸一摸总该可以吧？
背后灵显然被他不合时宜的动作下了一跳，下巴向后昂起，却没能躲开张则的大手在自己脸上左捏捏右挠挠。背后灵僵硬着身体，后背挺得直直的，双手搂着手长脚长的张则，竟然只能无措地立在原地。
手下皮肤的触感细腻而光滑，张则用略带老茧的手指仔细地感受对方的面部轮廓。没有目标胡乱摸索着，从额头，滑到微微凹陷的眼眶，睫毛擦过指缝，弄得张则有点痒痒。他换了个方向，摸到高挺的鼻梁……
“咦，你的耳朵有点烫。”
背后灵：“……”
张则的脸皮厚度显然和背后灵不是一个等级，他心安理得地倒在别人怀里，厚颜无耻地吃别人豆腐。
突然，张则摸到了一片柔软，力道没控制好，贼手不小心塞了进去，指甲磕到了整齐的牙齿，指尖触到了温软湿润的舌尖。
张则明显感觉到背后灵身体颤了颤，正准备调笑两句，就感觉一直稳稳支撑自己体重的手臂一松。
砰。
张则应声落地，摔得四仰八叉。
背后灵看也不看张则，转身飘走了。张则担心他生气，急忙从地上爬起来，刚想出声劝两句，就见背后灵郁闷懊恼的背影四处晃荡徘徊了片刻，最后还是停在了张则门前，犹豫了一会儿，穿墙而入。
张则漆黑的眼睛有明显的笑意，觉得背后灵别扭得可爱。他不具备空中飘的能力，只得老老实实爬楼梯。走到门前正准备进屋，恍然想起被遗忘地孤零零被固定在顶层的李寺。
叹气，张则转而走向楼梯口。
“去哪？”冷清清地嗓音突然在背后响起。
“去接一条尾巴。”张则也没回头看，自顾自地往楼上走，留给背后灵一个看似随意实则刻意的洒脱背影。
背后灵静默地跟在他身后，目光淡然地掠过张则的身体，确认他身上有没有多余的伤损。突然，背后灵的目光凝固了，片刻后，他的唇角勾起一道淡淡地笑容，接着，笑意扩大，连眼睛也微微眯起。
“长得那么好看，为什么不愿意露脸？”张则突然说。
背后灵收起笑容，“你会摸骨？”
“不会，不过有鼻子有眼睛，五官都在，应该丑不到哪儿去。”
背后灵又不理张则了。
李寺一脸绝望孤零零躺在地上，刚才有大批分散的鬼怪嗖嗦嗖地从眼前晃过，李寺睁大了眼睛仔细辨认，他觉得张则十有八九从人变成鬼了。
于是，当张则的脸再次出现在李寺面前时，他说：“你果然还是死了。”
张则扭头就走。
“哎哎哎，回来回来！”李寺赶紧扯着嗓子干嚎，“我开玩笑呢！您老万寿无疆寿与天齐……嗷！你打我……”
张则收回拳头，“再废话，一万年。”
李寺马上闭嘴，努力用可怜兮兮的眼神表示：我会比小兔子更安静，真的！
张则收回了压在李寺身上的力量，李寺如获新生，猛地从地面弹起来。做鬼那么多年，脚不着地的，突然踏踏实实贴着地面那么久……还挺别扭的。李寺深呼吸，酝酿情绪准备直抒胸臆，眼睛一抬，看见了阴森森飘在张则身后的背后灵。
虽然记不起那张脸，但是李寺还是明显感觉到对方投来的锐减目光。
李寺：“……”荡气回肠极待抒发的壮阔情怀顿时烟消云散。
李寺害怕背后灵，源于本能的恐惧。而且他能明显感受到，说同为魂，可是背后灵的气场和他们这些小鬼小怪的完全不同。
李寺悄悄挪步，凑到张则身边，一头扎进他的身体，藏着。只露出一颗半透明的脑袋，从张则胸口伸出来，小心翼翼到打量四周，“你已经解决那群怪物了？”
“没有。”毫不怜惜地拽住李寺头发，把他从身体里拔-出来，丢一边，“罪魁祸首溜了。”张则自动忽略他因为忙于吃背后灵豆腐而放任幕后黑手逃掉的这一事实。
“哦，这样啊，真可惜。”李寺毫无诚意地惋惜一句，厚着脸皮继续往张则身体里钻。
张则好笑地看着从胸口伸出的脑袋，这次，他没有阻止李寺。张则转身看向背后灵，似乎要说点什么。李寺面朝背后灵，觉得怕怕的，于是他转身，换了个方向，把头从张则的背部探出去。
张则看了背后灵片刻，却什么都没说，又回身继续往楼下走。李寺再次不情不愿地同背后灵大眼瞪小眼。
李寺眯起眼睛，对背后灵绽放出一抹灿烂微笑，以示友好。
背后灵：“……”他也露出了一个勉强算是淡然温和的微笑，可惜李寺根本不敢盯着他看，笑眯眯的眼睛根本没有聚焦。
张则依旧在前面走得虎虎生威大摇大摆，背后灵的视线再次落在张则身后，眼里露出明显笑意。
这次，李寺明显感觉到了他的愉悦心情，犹豫的看看背后灵，再看看张则，狐疑地打量他的身体。
突然，李寺：“…………噗！”
张则眉毛一挑，“笑什么？”
“噗哈哈哈哈哈哈！”李寺在张则身体里笑得可谓是花枝乱颤。
张则莫名其妙的同时，有一丝不自在，他直觉这事和自己有关：“……再笑拧断你的脖子。“
李寺立刻止住笑声了，可他的灵魂却在张则身体里，抖抖抖抖抖。偶尔还从嘴里爆发出噗噗的怪声。
张则尴尬又恼怒的停下脚步，“到底怎么了？“
“噗哈哈哈哈哈哈！”李寺再张则身体里笑得花枝乱颤。李寺扭身，把脑袋伸出张则身体，仰视他道：“帅哥，你有没有觉得屁股漏风？”
张则身体一僵，低头看他，“你什么意思？”
尽管李寺已经无法吸取氧气了，但他还是做出一个深呼吸地动作来平复心境，李寺一脸深沉地凝视张则，用极具感染力的播音员式声线道：“兄弟，你菊花曝光了。
”
张则用三秒钟消化完毕这句话，彻底石化。
张则在第一次从高空坠落时，确实受到了较大的冲力，但他及时抵消防护了那次撞击，虽然有点仓促……落地那一秒，他是感觉到屁股有一点点痛。
……
张则：“……”
是的，张则的裤子摔破了，不止是裤子，就连里面的黑色内裤也被磨破一个可爱的小洞。
张则精疲力竭地用手掌挡住眼睛，三秒后，张则板起脸，义正言辞：“大男人，不拘小节，走，先回屋。”然后张则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等了半天，背后灵和李寺一齐向他投去疑惑地目光。
“咳，你们走前面。”
李寺：“………………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