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万?”
黑色商务车中,一个戴着眼镜看上去文质彬彬的男子,看着胡彬,嗤笑道:“胡先生,你当我们是捡破烂的么?五十万这点钱还不够给下面的兄弟喝酒的,真亏你说的出口。”
透过车窗,他看向远处掩映在树林中的36号院,继续说道:“这栋别墅少说也值千万,住在里面的人非富即贵。你让我去搞他,没问题,反正我们就是吃这碗饭的,只要价格合适,亿万富豪我都敢下手。但问题的关键是,你的出价也太没诚意了!”
胡彬笑了笑,道:“宛陵这边我虽然不熟,却也知道,吃你这碗饭的人,可不仅仅只有你。”
眼镜男耸了耸肩,道:“无所谓啊,你大可以去找别人试试嘛……”
微微一顿,又道:“有句话叫做行有行规,这么跟你说吧,吃我们这碗饭的人,也是有规矩的。这就是肉有肉价、骨有骨价。你要是让我帮你收拾一个小包工头,十万块我就替你搞定。可你现在给出的目标是住千万豪宅的贵人,这能相提并论么?”
胡彬有些不耐烦,道:“那你直接说个价吧。”
眼镜男立刻来了精神,道:“一口价,一百五十万!”
胡彬皱眉道:“你也太黑了吧?”
眼镜男笑道:“一点都不黑……这一百五十万其实分为三部分,第一个五十万是基础价。第二个五十万是兄弟们的辛苦费,最后一个五十万是留给背黑锅的兄弟。”
胡彬想了想。道:“我可以答应你,不过。事情你得给我办利落了。”
眼镜男豪爽道:“包在我身上!一是问出你那位兄弟的下落,二是打断那人的两条腿,我说的没错吧?”
胡彬点了点头,道:“那就开工吧。”
眼镜男看了看天色,道:“再有一个多小时就天黑了,还是等等吧。对了。胡先生,这附近的警察你都打点好了吧?别到时候事情还没办完,警察就跑了过来……”
胡彬淡淡道:“放心吧,只要你在一个小时之内解决问题。就绝不会有警察来打扰你。”
眼镜男笑道:“那我就放心了……替你们有钱人办事,就是利落。”
说着,他走下车,摇摇晃晃上了不远处一辆半旧不新的面包车。
目送眼镜男离开,胡彬眼中闪过一抹厌恶。
身为胡家子弟,眼镜男这种人他不是没有打过交道,但交道打的越多,他就越是鄙视这种人。
“有今天没明天的人,一百五十万拿回去,还是先替自己买口棺材吧……”
他轻蔑的笑了笑。随即闭上眼睛,靠在车座上假寐。
天色很快就黑了下来,华灯初上时,胡彬打了个电话给眼镜男,让他准备动手。然后吩咐司机,将车开到36号院的路口,以方便自己近距离的欣赏这一幕……
那辆半旧不新的面包车启动后,慢慢悠悠的向36号院驶去。
几分钟后,车停在36号院门前。
此时天色虽然已黑。但36号院前的那盏路灯却及时的亮了起来,将门前照的通透。
胡彬看得很清楚,面包车中陆续走下四个人,皆是脸带凶悍,膀大腰圆。而且每个人的腰间都鼓鼓囊囊,似乎藏着什么……
紧接着,眼镜男下了车,他没有急着敲门,而是在好整以暇的对着倒车镜,整了整皱巴巴的西服。
抹平衣服上的皱褶后,眼镜男很温雅的敲响了36号院的大门。
十来秒后,大门被人打开。
几乎就在大门敞开的一瞬间,眼镜男身后的四个彪形大汉立刻就冲了进去,其中一人从身后抽出一把手工制造的土枪,凶神恶煞的指着出来开门的人……
开门的年轻人似乎被吓傻了,被四个大汉簇拥着连连后退,仿佛一只孱弱的白兔,瞬间就被这些不请自来的恶狼给淹没了。
随即,大门被眼镜男从里面关上……
看到这一幕,胡彬嘴角撇出一抹笑意,取出烟点上,惬意的抽了一口。
36号院的大门被关上后,似乎就再没有打开的迹象。
看着那扇门,胡彬能想象得到,在那扇门的后面,一幕令人不忍目睹的血腥惨景即将上演……号院内的场景其实并不血腥,不仅不血腥,甚至还有点滑稽。
以眼镜男为首的五个恶客,正双手高举,沿着院墙,一字排开的跪在墙下。
眼镜男的头上还顶着一块圆溜溜的石头,此时正极力维持着平衡,试图让这块石头在自己的脑袋上停留的更久……
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偏着脑袋站在他的身后,笑嘻嘻道:“不许掉下来哦,敢掉下来,就再请你尝尝刚才的滋味……”
女孩的脚下,散落着几把土枪,如果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这几把土枪中还混杂着几颗带血的牙齿……
眼镜男在心中哀叫,这尼玛是什么人家啊!大的能打也就算了,出来一个小的似乎更变态,小手往身上一捅,比刀扎的还疼。更可怕的是,除了疼痛之外,还有一股阴寒的气息在体内不停的游走,冻的人连骨髓都疼!
此时距离眼镜男威风凛凛冲进院子只过去了五分钟的时间。
当院门被关上时,眼镜男以为和平常一样,一切尽在自己掌握之中。
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大大颠覆了他的常识。
几乎就在大门被关上的一瞬间,开门的年轻人忽然抛掉脸上的惊愕和畏惧。冲着众人微微一笑…
他笑得很灿烂,有若春风。
场景从那一刻开始。有了颠覆性的转变。
但实际上,接下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连眼镜男自己都有些糊涂。
他只记得,自己不过眨了下眼睛,身边的四个手下就像遭瘟一般,毫无预兆的‘扑通扑通’栽倒在地。他们身上携带的土枪,也仿佛被某种磁场牵引着,纷纷飞到了年轻人的脚下!
再然后。他被一个大耳刮子直接扇倒在地……
“坦白从宽,回家过年,抗拒从严,牢底坐穿!”
小女孩奶声奶气的声音在眼镜男身后响起。道:“现在,你们可以交代来这里的目的了。第一个交代的有奖励哦……”
“我交代!”
身为老大,眼镜男义无反顾的第一个站出来,响应了女孩的号召。
他心中很清楚,自己今天踢到了一块大大的铁板!
换做平时,他很可能会选择死硬到底。
有句话叫做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对眼镜男这种替人干脏活的人来说,维持一个强硬不怕死的形象相当重要。这既是‘业务’的需要,同时也是一种威慑力。
简而言之就是。有种你弄死我,弄不死我,回头我就弄死你!
一般来讲,在落入下风的时候,眼镜男这种‘不怕死’的精神,往往都会奏效。
但是今天却有所不同,眼镜男根本就没有任何顽抗的意思。
原因很简单,这座小院里的人太他么邪乎了!
尤其是那个小女孩,眼镜男根本就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前一刻院子里还没她的身影。等自己被扇倒在地后,这个小女孩忽然就冒了出来,蹲在地上,笑吟吟的用手指在自己身上捅来捅去……
而她的那根小手指就仿佛烧红的铁钎,轻轻一点,就会带来一种疼到灵魂深处的痛楚!
眼镜男很清楚,眼前这一大一小两个人绝对就是传说中的那种奇人异士,自己想要在他们面前玩混不吝,最大的可能就是被杀人灭口,然后再被毁尸灭迹!
所以,他毫不犹豫就选择了坦白从宽,将胡彬供了出来……
“原来是胡家的人啊……啧,真是麻烦。”
小院中的一大一小,自然就是莫言和小云萝。
“云萝,外面的人就交给你了,我给方政打个电话。记住,把人弄过来就行了,手底要有分寸,不许出人命,更不许吓唬人!”
“好的,老爹!”
小女孩脆生生的应了一声,然后蹦蹦跳跳出了门。
听了这两人的对话,眼镜男跪在地上,心中阵阵发毛……
这尼玛到底是什么人家啊?
这么大一点的小奶娃子,楞是给教的像个小恶魔!
尤其是那句‘不许出人命’的叮嘱,听上去就像是大人在叮嘱孩子‘不许偷吃糖’一般轻描淡写,这种家教,也太尼玛变态了吧……方政接到莫言的电话后,立刻就带着人,赶到了36号院。
一进门,他就看到沿着围墙跪成一排的眼镜男,以及像条死狗般趴在地上的胡彬等人……
“不好意思,莫言,这次是我们的疏忽。这段时间太忙,没顾得上通知胡家的人……”方政开口致歉道:“这是我们工作上的失误,给你带来了麻烦。”
实际上,他的这个道歉,纯粹就是为了给莫言一个交代。
因为按照惯例,在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国土保卫局是不可能将真实情况通知给胡家的。
对此,莫言也是心知肚明,笑道:“方局,客气的话就不要说了。我请你来,就是想请你把这些人带走。这些人交给警方不合适,放走更不合适,我想来想去,觉得还是交给你们处理最合适。”
方政点头道:“没问题,这些人就交给我了。另外,这件事我已经汇报到总部,我相信,胡家的人不会再来打扰你……”
莫言道:“这样最好,总是有苍蝇上门也是很烦的。”
方政带着胡彬和眼镜男等人离开时。已是晚上八点多。
等方政离开后,莫言看向云萝。道:“刚才那个姓胡的说许家明在哪家医院养伤来着?”
云萝道:“慈和医院,老爹。是你以前工作过的地方哎。”
莫言点了点头,笑问道:“想不想去老爹曾经工作过的地方看看?”
云萝眼睛一亮,道:“我可以跟老爹一起去么?”
莫言摇了摇头,笑道:“不是和我一起去,而是你一个人去。”
云萝惊喜的蹦了起来,道:“老爹。你肯放我一个人出去了?”
莫言笑了笑,道:“你的成长速度很快,超过了我的预料,偶尔一个人出去转转。应该是没问题的。”
是夜,在慈和医院养伤的许家明被人打断另一只完好的腿……
不过让人奇怪的是,没人知道‘凶手’是如何潜入病房的,就连病房外走廊上的监控设备都没能捕捉到凶手的身影。而唯一的当事人,许家的那位大公子当时正在睡觉,同样不知道凶手长得什么模样。
十分钟后,这件事就传到了许书记的耳中。
这位省常委怒不可遏,直接拨通了马厅长的电话……
没人知道他在电话里和马厅长说了些什么,不过让人回味的是,第二天他就让人将许家明送到了外地医院。及至许家明双腿痊愈之后。都再没有回到过宛陵……他将许家明送走是对的……本来就是这位许大公子先惹的别人,后来居然还敢雇凶上门,以老莫家人的脾气,打断许家明两条腿,就已经算是客气的了。小许不懂事,老许的心中却是雪亮,能有这个结果,他就偷着笑吧!”
“最重要的是,这件事牵扯颇多。除了私人层面的恩怨,还涉及到国土保卫局。老许搞了几十年的政治,他能不懂这里面的复杂?所以说,将许家明送走,是最好、也是唯一的选择。”
马家的小客厅里,马厅长坐在藤椅上,跟自己的老伴闲聊着。
马夫人对政治不感兴趣,但对其中的八卦却是极为喜欢的,闻言感叹道:“老马,你要是不说,我还真是琢磨不透这里面的道道。啧啧,老许平时多威风的一个人,这几天却像是霜打的茄子一样……”
马厅长取笑道:“你这也是道听途说,你又没亲眼瞧见,怎么知道人家像是霜打的茄子?”
马夫人白了他一眼,道:“是,是,我是道听途说,可是这几天来,A省的新闻里没有他的身影总是真的吧?”
马厅长道:“低调一点也是应该的,谁让这事涉及到国土保卫局那个层面呢!”
微微一顿,他看着马夫人,叮嘱道:“说起这事……我觉得你最好抽空回家一趟,告诉你娘家的人,以后不许打着我的旗号在外面乱来。尤其是曲声,这次能捡回一条小命,那是他福大命大,再有下次,谁都救不了他!”
马夫人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这话你一年要说八遍,烦不烦啊你!”
马厅长叹了口气,道:“这话说再多我都不嫌烦……到了我这个位置的人,有很多并非是因为自身的缘故而掉下去的,而是受了后辈亲朋的牵连。现在有个词怎么说来着,对了,坑爹!许家明就是前车之鉴,老许这次险些就被他的这个好儿子给坑了……已经有人醒了过来?”
莫言拿着手机,道:“方局,如果方便的话,我能不能过去看一看?”
经过几天的沉睡,被安置在基地医务区的那些人,已有四五人陆续醒来。而方政也恪守了和莫言之间的口头协议,第一时间打电话通知了莫言。
电话那端,方政笑道:“求之不得……楚处长还没有醒来,我这边正缺少你这样的专家。”
莫言道:“那行,告诉我地址,我马上过去。”
方政道:“还是我派车去接你吧,基地那边的规矩比较严格,没有特殊原因,外来车辆一律不许进出。”
莫言点头道:“那好,我在家等着。”
半个小时后,一辆不起眼的面包车停在了36号院门前。
这辆车灰扑扑的,跑起来屁股后面有很重的汽油味,看上去,就像是早些年跑乡镇客运的国产中巴。
开车的司机不是别人,正是路梁。
“路科,亲自来接我啊?”
莫言走到车前,啧啧叹道:“我说路科,你这车也太寒酸了吧?按理说,你们不缺少经费啊!”
路梁道:“我们要去的地方比较敏感,保密性也很强,这种车正合适,不引人注意。”
莫言点头道:“原来是这样……”
说着,他跳上车,直接坐到副驾驶的位置,道:“路科,现在有多少人醒了过来?状况如何?”
路梁发动汽车,将车调转头后,道:“我来之前,醒来的共有五人,其中就包括你要担保的那个杜阙。至于状况……据基地里的医生说,从医学的角度来看,一切都很正常。”
莫言道:“你们有没有进行询问?”
路梁道:“还没来得及……这些人有三个人是修士,普通询问对他们来说根本就没有什么作用。方局的意思是,等你到了基地后再开始询问。”
莫言道:“他们的情绪怎么样?”
路梁笑道:“还行吧……尤其是那几个道门后裔,很有些随遇而安的意思。实际上,他们对我们也是有着相当了解的,不会依仗修为胡来的。”
莫言笑道:“即使他们胡来,你们肯定也有着应对的措施,对吧?”
路梁转头看了一眼莫言,带着些自嘲道:“不是所有的道门后裔都像你这样的变态……”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