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阙的这一番理由说来,恰在情理之中,使人不得不信。
“总之,宋清远此人我是绝不会留他活在世上的……”杜阙继续说道:“如果他不在国内搞风搞雨,我和他之间最多也就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但很可惜,他这人已被**遮蔽了眼睛,恰好又被我获悉了行踪,身为道门后裔,我又怎会继续留他在世上兴风作浪?”
莫言听到这里,淡淡道:“可是你毕竟没有杀他,别忘了,他最终是死在我手上的!”
杜阙苦笑道:“是,我的确没有杀他。至于原因……正如我刚才和您说的,我是想留着他闯过阴煞潮汐,就这一点来说,我是存有私心的。”
莫言见他坦承藏有私心,点了点头后,没再继续纠缠这个话题。
修士从来就不是什么道德完人,不仅不是,甚至可以说他们是这世上最自私的一群人。对此,莫言也是深有体会。比如说他夜闯九佛山下的博物馆,便是为了获取愿力。那一刻,道德也好,法律也罢,都不能束缚他。
道途本就是征途,更是争途,若是不争,又或是不善争,一辈子就只能做个仰望别人的小修士。
对于普通人来说,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修士的**属于更高层次的**,对金钱名利以及权势的渴求并不大,否则的话,这个世界恐怕早就乱了套。
“莫先生,有一个问题在我心中盘亘已久。不知能否向您请教?”
莫言抬头看了看月色,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还是回白水村再说吧。”
杜阙此时已是筋疲力尽,早就想找个地方坐着休息一会,点头道:“我在白水村包了个单间,我们去那里说话吧。”
踏着月色,两人往白水村的方向回转。
一路上。两人都没怎么说话。莫言是懒得开口,而杜阙则是在心中默默盘算着一些事情……
他已经决定要攀附上莫言这棵大树,却又担心对方根本看不上自己。一路上忍不住就有些忐忑,琢磨着如何才能说服莫言。
莫言轻松斩杀蒋长水,并用一道奇异的清光收摄了魔物。这些事情杜阙都是看在眼中的。如果说他刚开始还有些怀疑莫言是不是真的踏破了天关,但亲眼目睹这神奇的一幕后,心中便再无疑虑。
“关于那个传说,我到底要不要实话相告呢?”
“如果告诉他的话,这其中的危险是显而易见的,他会不会因此而怯步不前?”
“如果不告诉他……不行,不行,若是刻意隐瞒,等他发现真相后,恐怕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拿我开刀。以泄心头之怒!”
杜阙心中犹豫,始终拿不定主意。
直到接近白水村的时候,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他才一咬牙,决定实话相告。
“算了。他毕竟救过我,还是实话实说吧,到时候该怎么做,由他自己拿主意。再说,那个传说也未必全然是真,我只管说。信不信同样在于他自己……”
两人进了白水村,径直往那家小旅馆走去。
这家小旅馆规模虽然不大,但经营方式还是很人性化的,不仅是二十四小时营业、提供热水,就连厨房都有值守的厨师。
杜阙进了旅馆,第一件事便是叫来厨师,让他替自己准备几个小菜。
折腾了大半夜,这时天已经快要亮了,面对杜阙这个凌晨四五点要酒菜的客人,厨师却是见惯不怪。因为葫芦山的缘故,住进这家小旅馆里的客人不仅有正经的游客,也有一些行走在灰色边缘地带的人。比如说偷猎者,比如说盗墓贼,甚至还有一些借助葫芦山脉进行跨省运毒的毒贩……
对于这些人,旅馆的老板向来是睁一眼闭一眼,只要提供合法的身份证件,其他的事向来不多问,也不敢多问。
莫言随杜阙进了房间,杜阙道:“莫先生,您稍待,我去冲个澡。”
他此时不仅已是筋疲力尽,身上也因为冷汗而显得黏糊糊的,这时冲一个热水澡不仅可以除去汗渍污垢,同时也可以有效的恢复疲劳。
莫言点了点头,道:“你去吧。”
杜阙不敢让莫言久候,十分钟后就洗完澡走了出来。
这时,旅馆的厨师也将酒菜送到了房间……
菜色很简单,都是些山上的食材,酒是村里人酿的米酒,甘醇可口,带着一股香甜。
杜阙将酒杯斟满,举杯道:“莫先生,这第一杯酒我先干为敬,谢谢您的救命之恩。”
莫言也不矫情,举起酒杯道:“同饮吧……”
一杯酒喝完,莫言道:“你有什么想问的就直说吧,问完之后,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
杜阙点了点头,小心翼翼道:“莫先生,恕我冒昧的问一句,前段时间您是否去过岳阳市?”
听了这话,莫言抬头看向杜阙,似笑非笑道:“你是想问,那晚在博物馆后门的人是不是我吧?”
他这话看似反问,实际上也等于是回答了杜阙的问题。
果然是你!
杜阙闻言,脸上不禁苦笑,但心中却是陡然轻松了一大截。
这段时间以来,有两根刺一直嵌在他的心头。
第一根刺,便是那一夜在九佛山宗教文物博物馆后门的遭遇,第二根刺,则是宋清远的死。
前者诡异莫名,后者莫名诡异,都透着一股邪性……
对杜阙来说,如果不是因为丹书的诱惑力太大,他绝对早就远远逃离了a省。
他也曾猜测,这两件事都是同一人所为,至于目的,很可能是针对宋清远,但也有可能是针对自己。如果是针对宋清远,他自然没什么可担心的,但若是针对自己,则说明自己的这条老命,已经完全掌握在别人手中。或生或死,都在他人一念之间……
这也是他这段时间以来一直躲在寺庙战战兢兢、深居不出的原因。
好在,随着莫言的出现以及刚才的那句反问,这两根刺被同时拔除。对杜阙来说,心头久悬的一块巨石悄然间便已落在了实处,再也无需担忧什么。便是用脚后跟去想,他也能看出莫言针对的只是宋清远,而非自己。否则的话,凭眼前这个年轻人的本事,恐怕弹指就能取了自己的性命,又何须在这里和自己废话?
“果然是莫先生……”杜阙苦笑道:“不瞒您说,自从那晚之后,我就没怎么睡好觉。尤其是宋清远死后,我更是夜夜提心吊胆,生怕步了他的后尘。”
他已决定要攀附、巴结莫言,此时也就腆着老脸,故意将自己说的可怜一些。
莫言没理他这茬,问道:“你还有什么要问的么?”
杜阙摇头道:“没有了……”
他口中做如是说,其实心中不知存了多少关于莫言的疑问,只是不敢问出口罢了。
莫言师承何人,又是如何踏破天关的?
这些疑问对杜阙来说,甚至比丹书更有吸引力。
丹书虽好,但其实效毕竟没有得到验证。更何况丹书仅仅只是一部记载了丹方的丹道典籍,并不是已经炼制好的丹药,即便得到丹书,最后依然免不了寻药、炼药、养药、试药的过程。最重要的是,哪怕成功炼制出延寿丹,也无非是延寿一甲子到一百年。对修士来说,足够的时间仅仅只是踏破天关的必备因素,而不是绝对因素。能否踏破天关,最终还得看自己的悟性和机缘。
而莫言的存在却已让这一切显得无关紧要。
在杜阙看来,莫言年纪轻轻就能踏破天关,要么是拥有着更高层次的功法,要么是凭借着某种秘术。如果能得到这些功法或秘术,自己未必不能步其后尘,直破天关!
但是他也知道,自己的这个想法不仅一厢情愿,甚至是极其危险。
天关一破,便是凡俗与地上神仙的区别,两者的实力差距,更是天壤之别。杜阙深知,如果自己敢在莫言身上打主意,绝对要比探寻云萝道宫危险百倍!所以,他不仅不敢出言试探,甚至连想都不敢多想。须知修士对他人气机素来敏感,就连杜阙都能凭借自身灵觉感应到别人的善意恶念,更遑论是莫言?
所谓鬼老灵,人老精,杜阙不愧是老骨头级的修士。他并不知道莫言专修神魂,对他人的善意恶念的感应,要远比炼气修士更加灵敏。但是杜阙凭借着自己的经验和阅历,不仅成功的压制了心中的贪欲,也因此逃过了一劫。
“既然你没什么可问的了,那么接下来就该我问你了。”
莫言喝了口酒,道:“你认识戚远山这个人么?”
他没有急着询问那魔物的来历以及云萝道宫的事情,而是想先搞清楚,除了杜阙和自己之外,还有多少人正在打着云萝道宫的主意。
“戚远山?”杜阙道:“这个人的名字我倒是听过,不过并没有打过交道。没记错的话,他应该是南方的一个修士……”
微微一顿,他问道:“莫先生,恕我冒昧的问一句,这个戚远山是不是也在打云萝道宫的主意?”
莫言点了点头,道:“应该是吧……”
说着,他将戚远山和张长青的关系,以及那个古文化基金会的事情说了一遍。
等他说完,杜阙不禁冷笑道:“这人还真是自甘堕落,为了丹书,居然和普通人混到一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