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朝代如何变迁,苦的最终还是最底层的子民们。身居高位者又有几个真正明白饥不果腹的苦楚呢?沒有饭吃就食肉粥……这样的话也只有不知民间疾苦的朱门子弟才会说出吧。
吃罢饭几人在场院里生了火,因家中唯一的两张床让给了女子,所以男人们在外随意将就了一晚。
第二日一早,几人便告别了夫妇二人。临走之时,几人打听了赫海城方向,并将渔船赠与了夫妇俩。二人感激涕零自是不用提。
且说到得赫海城内,南宫烈便与几人分道而行。
几人身无分文,花一心救云逸心切,径直去得赫海城内“醉春风”中支取了些许银两。
“沒想到赫海城内也有‘醉春风’。”夏末奇怪道。
花一心想起初次遇到她和云逸便是在云慕城内的“醉春风”中,初次见面便和云逸偷偷在楼顶窥探诗涵。往事如风,恍如隔世。也不知他现在好不好。
几人在“醉春风”门前分了手,花一心回七曜山庄找云逸,苏澈则认为朝中许是要有大动向,所以想要回锦都一看。夏末原想回云慕山庄,苏澈却不大放心,因此也只得先随他回了锦都。玄若自是回锦都玄将军府。所以三人依旧同行。
头一次到锦都,夏末看着繁华的街巷,如织的人流,叹道:“原本以为赫海就足够大足够繁华了,沒想到与锦都一比,也是大巫见小巫。”
“那是自然,锦都可是昭华国都。”玄若颇有些自豪道。
三人一路行去玄若神色沒了往日里的趾高气昂,反而布满了忧色。快到玄将军府,苏澈原以为她会就此与他们分道而行,沒想她竟跟着他走在了相反的路上。
苏澈疑惑看了看她。她低头踢了踢地上的小石子,轻声道:“澈哥哥,你能不能去向我爹求求情?我怕他还在为我追杀夏末的事情而生气……”
苏澈静静看了看她,语气平淡:“我得先把末末安置了。”
“澈哥哥……”玄若拉了拉他的衣摆,“我跟你一起去安置夏姐姐。玄儿求求你了,你今日若不帮我求情,我怕我进不了玄府。”
才回到锦都,苏澈变得忙碌了许多。才安置了夏末,又陪着玄若去了趟玄府,自玄府回來匆匆换了身衣服便不见了踪影,一直到掌灯时分才回來。
第二日照样是匆匆忙忙的模样,夏末早上都沒來得及与他打个照面。
连续几日他日日早出晚归。二人不相见的好些日子里,夏末只在窗前随意研了墨练练字。那“醉春风”三个花体字被她勾勒得倒有了几分相像起來。
一日三更时分,她正睡得香甜,只觉有人摸摸索索进了她的房间。
她心中一惊,却不做声,只悄悄拿了司空兮给的随身匕首在手中。
那人轻轻走到她床前,立了良久。
正当她觉得好生奇怪之时,突然坐在了床边,弯腰脱起了鞋袜。正当他往床上爬來之时,她一刀便刺去!
谁知他却早有防备。一把抓住她手腕,轻笑了一声。
这么熟悉的笑声,使得她的动作一滞。
“末末,让我躺一会儿。”苏澈帮她把匕首插回刀鞘中,“我实在是太累了……”
他手环着她的腰身,害得她全身绷紧,而他却在嘟囔了一句“只觉得在你这里是完全可以放松的……”便沉沉睡了过去。
时间飞快,夏末都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沒见过他了,许有十天?许是半月?
转眼到了深秋,一日阳光晴好,她正趴在院中的石桌上百无聊赖翻看府中藏书,苏澈笑意盈盈走了进來。
“末末,你來看。”他显得比往常都要高兴。拉着她的手出了府门,指着大门上的牌匾道,“你看!”语气是难得的兴奋。
夏末抬眼望去,只见那牌匾上赫然雕刻着“夏府”二字。她惊讶道:“澈哥哥,怎么能这样呢?”
“为什么不能这样?这是我的宅子,我愿意怎么称它便怎么称它。末末,从此之后,这里便是你的家了……你,喜欢么?”苏澈握了握她的手。
“家?”这个名字对夏末來说好陌生,她愣了愣,“这里以后便是我的家……”
“对,我们的家。”苏澈眼中的暖意蔓延,他身后火红的枫叶似乎都在他的眸色下逊了颜色。
夏末眼眶泛红,声音哽咽:“谢谢你,澈哥哥……”
苏澈将她拥入怀中,轻轻拍了拍她的头:“傻丫头……”
“对了,南宫烈死了。”苏澈边拉着她的手往回走边说,语气平静似是在说一个好不认识的人,“师兄那边也传來了消息,南宫烈给的那颗解药是真的,只是师兄上月已经历经了一次苦痛,师姐说他看起來突然间成熟了许多……”
“七七,他受苦了……为了若虚谷,我于心不安……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夏末担心又愧疚。
“师尊正想办法为他调理好身子,你不必太过担心。师姐说过段时日将他送回云慕山庄,待我这边的事情告一段落,我陪你回云慕。”
“南宫烈……是怎么死的?”夏末问道。
“末末,其实我最近便是在打探这件事情。江湖上传言说是云慕山庄九位阁主中的一位杀了他。”
“怎么会?”夏末惊异道,“我师伯师叔们与他无冤无仇,不可能会杀了他。”
“所以我才怀疑。”
“不会是江湖中人所做。”夏末看定了苏澈,“澈哥哥,你是朝堂上的一员,你定然明白南宫烈与江湖中人无过大瓜葛。是官府所做……对不对?”
苏澈蹙了蹙眉:“末末,现在还沒下定论,切不可乱说。”
“那他们说是我云慕山庄阁主所为便不是乱说了?”夏末急道,“我要早些回云慕。”南宫烈,这么遥远的一个人,怎么会与云慕扯上关系?云慕向來不爱过多过问朝堂之事。难道,是因为云慕是昭华最大的帮派,统领整个武林,朝廷开始忌惮了么?
夏末咬了咬牙,不说话。下山几月历经了各种磨难,她已经开始慢慢学会将事情藏在心中细细揣摩。那个成日嬉笑玩闹惹祸的她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是夜,一抹黑影落在了苏澈房内。
“主子让我來提醒你,你身边的那个女子是不是知道的太多了?”那黑衣蒙面娇小的身姿背着他立在窗前,“主子交待,若是让她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由你自己将她了结!”
苏澈坐在桌边倒了一杯茶,轻轻笑了笑:“如此,那便多谢姑娘提醒了。姑娘是否可回了?”
黑衣女子转过身來,看了他良久,才冷哼一声飞身出了窗户。
夏末坐在他房门门口死死捂住了嘴巴。不!她听到了什么!
不!不是真的!怎么会?!怎么会!!
白天还和她说着这是他们的家的男人,晚上就说要将她灭口!哪个才是真的他?难道,这一路來都是假的?不!她不信!
指甲生生掐进掌心,渗出点点鲜血。她却毫无知觉。
许久,她才悄悄起身疾点而去。屋内苏澈听到外面动静,警觉喝问一声:“谁!”
当他打开门时,只见远处白影一闪,隐在了树丛之中。他忙忙提气往前追去,却发现对方轻功甚至在自己之上,竟追丢了!
不好!若是末末有危险怎么办?苏澈转身便往夏末房间跃去。
“末末,你已经睡下了么?”他有些担心地敲了敲门。
等了许久也沒听见屋内有什么动静。难不成那人是为了末末而來?他心中担忧更甚。往事一幕幕就在眼前,他们还沒有放过她么?却为何要一直纠缠着她不肯放手呢?
他又敲了敲门:“末末?!”
正当他准备推门而入的时候,夏末穿着里衣,披着外袍打开了门。
“怎么了?澈哥哥?”夏末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气,“好端端将人家吵醒,有事么?”
“有沒有听到什么响动?”苏澈在她房内转了一圈,确定房中并沒有其他人之后才稍稍放下了心。
“沒有啊。我刚刚睡着。正做着美梦呢。”夏末不满地看了他一眼,“你不知道我赚了多少白花花的银子!”
“银子……”苏澈有些无耐,“他关心她的安危,而她却丝毫沒放在心上,只关心她梦中的银子……
“今晚我陪你睡。”苏澈说着已脱了衣服爬上了床。
“呃……这样子好么?”夏末站在床边揉了揉鼻子不肯上去。
“怎么不好?”苏澈一把将她拉过去,“总比你被他们抓走好得多!”
夏末看着他,挣扎着不肯上床。此时的他看起來并不像装出來的紧张。还是他太会伪装?呵呵……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她真的已经傻傻分不清楚了……
“怎么了?末末?”苏澈皱了皱眉头,“你怎的今日看起來有些古怪?这么扭扭捏捏。”
难不成他知道她偷听他的谈话了?!
她摸了摸鼻子:“难不成我还应该高高兴兴爬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