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歌握着雨伞手柄,很用力,手背上的筋都耸了起来。她使劲瞪大眼,一句“这里还有人”却卡在喉间,怎么也吐露不出去,未消褪的惊惧让她的口舌还处于封闭状态。
“哎,怎么这时候还有人过来?”还没走远的人突然疑惑开口,大约是在问同伴,“我没看花眼吧?那是个人吧?”
“我看看……”把手电筒往前探去。
“301门锁了?”男生已经披着一身水汽大步走来,黑暗中,谁也看不清他沉默的神色间蕴着怎样的情绪。
“同学,这么晚你来这里做什么?”楼管举起手电筒朝对方身上照着,仔细看了眼,便认出他来,脸上露出几分谄媚,“呵呵,是晏同学啊。”
“这边门早都锁了,团委的说是晚上有个部门聚会,还没到五点,就清点完毕了。”
细长的眸子眯了起来,果然……
“钥匙给我吧。”他的声线很低,听不真切里面是否有着焦灼担忧,但浓湿的短发,身上未卸的风尘,以及伸出的手掌,指尖微微朝上的催促,使人觉得事态紧急。
另一个楼管立刻从腰间解下钥匙递给他:“这黑灯瞎火的,也没找着哪把才是这楼的通用钥匙,本来还想进去看看有没有设备被烧坏的……哎!”
钥匙被拿走了,男生绕开他们,竟是用跑的速度冲向第一个办公室。
“奇了,这位是不是丢东西了?”
同伴笑他傻:“怎么可能?什么东西能让他紧张成这样?”
也是,在所有人看来,天之骄子想要的,从未失手过,又哪里会有什么是丢了的呢。
门板被轻轻敲着,一长两短,这是一个安抚的暗号,只有她和他才懂。
“在的话应一声。”
“……在。”成歌贴着门板,将伞垂下,摁在自己的腿上,尖锐痛意暂时缓解被锁冻的知觉。
在就好。
晏以暮堪堪扶着墙,松了口气。因为跑得急,这一声便像是叹息般,在暴雨骤歇的暗夜里,绵长深邃。
“还是你……”她隔着门板自语,眼眶里有热度在攀升,“晏以暮,怎么还是你啊……”
她的尾音濡软的,如同一个被晚归的父母遗忘了的小孩,坐在门槛上,时不时揉着惺忪睡眼翘首等待他们的归来。
却在终于见到他们时,千般委屈。
他听出她声音里夹了颤抖,那是一种已经临近极限的忍耐。
恐黑症人群的脆弱会在得遇希望的那一瞬,如影随形。
“小骆驼,沙漠里有什么?”他忽然低声问,借着手机荧光,垂下眼,开始仔细寻找这扇门的钥匙。修长手指在数十把长相相似的金属里穿梭,像是为一头迷路的骆驼指引方向,走向他所在的光明之处。
“沙漠?”成歌歪着脑袋想,她没去过沙漠,有限的知识里,那里只有狂沙和金黄。
“不知道……”她实话实说,觉得自己太笨了。
却听他轻笑一声:“有你。”
沙漠里有什么?有一头小骆驼。
她不知道天其实很远,地其实很宽,而人其实也并不需要去丈量自己无法企及的高度和远度,可她却非要一鼓作气往前走,傻气十足,却独独让他眷恋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