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夕媱不理会他言语里的冷淡与疏离,只道:“这些年里你的生意遍布五湖四海,你也早就成为各国海关的眼中钉。本章节由芗`忖`暁`説`網www。XiangcunXiaoshuo.com提供百度搜索暖色小说网特别是几年前你和陆正南在英国那一场枪战,死了多少人,毁了多少社会财产,差点就让人以为又是一场恐怖袭击!英国的警察早就把你列入黑名单,你在英国的一举一动都会受到全方位的监控,稍有不慎,你就会锒铛入狱的!”
这么多年,她已经不再是那一个遇到事情只会躲在他背后的小女孩,此时的她可以毫不留情地数出他的每一条罪状,每一刀,都狠狠划在了他的心上。
或许是听到了声音,阿力打开了房门,卓暮飏却吼道:“都他妈给我滚出去。”那房门立刻就关上了,轰隆一声,像是一个闷雷在眼前炸开,预示着一场狂风暴雨的到来。
他深深看着眼前的她,每一个从她嘴里吐出来的字都是那么冷酷无情,像是在对一个十恶不赦的犯人做最后的审判。可是她的那一双眸子里却闪着淡红色的光晕,似有水光氤氲着,流淌着,只是不肯流出来,不肯让他看到。
如果他还能看见她为自己流一次泪,那即便是交出了性命、毁灭了一切,他都一定要留她在身边。
他能够放下天放下地,却惟独放不下一个在他伤口撒盐的她。
叶夕媱拼命忍着,声音却止不住颤抖了起来,问:“你能不能告诉我,究竟是为了什么,你要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把那批货运到英国去?究竟是什么,还是你没有的?”
卓暮飏看着她的脸,只觉得一颗心惶惶跳动着,他的声音瞬间变得干涩,只问:“你在担心我……”他笑着,又道:“你还会担心我。”
不知从哪里吹来了一阵风,像是一把冷硬的鞭子打在她的手上,她手一松,那张薄薄的纸便脱离了束缚飞了起来。有风在,它在下坠的同时也向旁边飞去,似乎要找到一个落脚的地方。只是很快风又停了,它也只好一路下坠,砸在了地上,挣扎几下,最终归于平静。
那么多话都如鲠在喉,可是她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她怎么会担心他?怎么能担心他?
她盛年的时候因为他而流产,又被无情抛弃,只好一个人在国外闯荡,受过多少委屈、流过多少泪水,他从来都不闻不问,只当没她这个人。如今她哪有这样的心胸,去担心身临险境的他,为他祈祷?
叶夕媱冷笑着摇摇头,嘴硬道:“十二少,你误会了吧。”
卓暮飏看了看地上那张纸,惘然一笑,道:“很久以前,你也是拿着一沓照片质问我。”他静默了许久,只能听见有风轻轻吹过的声音,只是那张纸却一动不动的,像是绝望了似的。
就如同他们之间,即使有任何风吹草动,他们都不会再向彼此迈一步。毕竟飞得越高,就摔得越疼。而他们,在一起越久,就伤彼此越深。
他哑了声音,道:“这么多年,我从来没变过。”
叶夕媱心中止不住一动,好像那一段段烧成了灰的记忆又死灰复燃,重新燃烧了起来。
卓暮飏却接着道:“我从来都是个心狠手辣的人,杀人放火无一不做!这单生意不过是我无数单生意里面的其中之一,这么多我都做了,这么多险我也冒了,还怕多这一个吗?”
仿佛有一盆冷水浇下来,彻底熄灭了她最后的希望。叶夕媱冷笑着摇摇头,道:“这么多年,你还是一样丧心病狂。”
卓暮飏却只是毫不在乎的一笑,道:“所以你最好离我远一点。”
叶夕媱点点头,眼中闪着刚毅的色彩,这样的神色却让他觉得分外陌生。她道:“你放心,只要你不再来惹我,我一定离你远远的。所有与你有关的案子我都不接,所有与你有牵扯的人我都不接触,我就当你是个病毒,离得远远的,你满意了?”
他们像是陷入了一场漫无止境的战争,明明爱得那么深,可是说出来的话却非要置对方于死地。就因为爱得太深,总也舍不得拿着刀朝彼此的心间刺去,只是轻轻地划过身体的其他部位。他们看着自己身上鲜血淋淋,却总以为对方还是安然无恙的。
卓暮飏笑着点头,只道:“很满意。”
作茧自缚,也只好从此罢了。
为了不犯众怒,叶夕媱只好请假在家休息了好多天。
最近几日这个城市里涌入了不知多少旅客,都是来争相观赏所谓百年难得一见的红鸾星。东边的白色沙滩上早就人满为患。
叶夕媱闲来无事,本也想去看一看那所谓的盛景,只是碍于那水泄不通的场景,只好呆在家里的阁楼上,拿着望远镜等着那红鸾星的出现。
能够相伴着一起看到红鸾星的恋人就会在一起。
已经不是二八年纪了,叶夕媱也没了那种浪漫的青春情怀。初次听到这句话只觉得无比矫情,但是等事务所里的小姑娘们都在叽叽喳喳地讨论这件事时,叶夕媱也不免来了几分兴趣。
一直等到十一点,红鸾星依旧迟迟不来,倒是那东边的沙滩上燃起了无数烟花。那一团一团在黝黑的天幕中绽放的花朵将这一夜变得喧嚷变得梦幻,一个接着一个的花朵点燃了天空,恍若白昼似的,只是更多了些千奇百怪的色彩。
那烟花看多了,叶夕媱却觉得眼睛疼。她移开视线,望向另一面依旧幽暗的天空。只是那眼前却好像是仍旧闪着绚烂烟花的影子似的,怎么也看不清其他的景物。
她伸手去揉,抬起头时,却见一道火红的光芒掠过天际。
一边是璀璨夺目的烟花盛景,一边是红鸾星划过的惊艳一刻。
那么快,快得都来不及许愿。
流星总是这样让人没有丝毫准备的。
从很多年前开始,她就一直想试着和流星许愿。恍惚间她想起了从前,他说:“不过我从来就不信流星,我要的东西自己自然回去尽力争取。与其寄希望于虚无缥缈的天意,还不如相信人定胜天。”
而那时候的她说:“我却偏偏相信上天注定,你非要执着人定胜天。有些凭自己的力量根本就无法改变的事情,也只好托付给上天,至少还有一点念想。”
所以这么多年,她都一直在寻觅流星的踪影。很多事情,只要托付给上天,才能给自己留一点念想的。
离开他的这些漫长岁月里,她曾经在夜下康桥上领略上个世纪才子佳人的风流韵事,她曾经披着夜雾遥望古堡里的朦胧烛火,她曾经乘船在泰晤士河上凝视满天繁星。这么多个夜晚,这么长的岁月,她却真的没有见过一次流星。
她却仍旧怀揣着这个希望,她有生之年一定要见一见流星,在它消失之前,一定要许下一个愿望。
可时间过得越久,她渐渐明白,流星真的已经逝去。那个能够实现她愿望的人,那个出现在她最风华岁月里的人,那个很快逝去并且再不能遇见的人,不就是流星么。
可怜她一直再寻觅,寻觅着被自己遗失的流星。
叶夕媱转身走进房间里,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她索性站起身坐到了沙发上,开了电视打发时间。
午夜时分,只有几家电视台还在放着一些很久远的电视剧,其他的电视台早就被各类午夜新闻给攻占了。
原本只是在随意换着台,叶夕媱的手陡然一顿,她慵懒的视线瞬时间变得清明,只凝神细细看着电视上的那一个报导,将主持人的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
英国海关在一艘由中国驶往英国的货轮里发现了大量的******,追根溯源,这批货是一个黑帮里的颇有资历的大哥所有。如今国际刑警已经对这位黑帮老大展开了全球通缉。
看完了整条新闻,叶夕媱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五味杂陈,既为卓暮飏撇得一干二净而松了口气,也为他城府之深而吃了一惊。
难怪他可以那样坦然。陆正南说过的,卓暮飏已经很久都不沾毒品和军火生意了。这次******事件不过是他设下来的一个局,引军入瓮,再瓮中捉鳖手到擒来。叶夕媱不知道他是怎么掐准时间正好就让海关发现了,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捏造了这么多证据,更不知道他究竟和这位黑帮老大有什么深仇大恨。但是她至少知道一点,如今的卓暮飏,比之以往,更加工于心计,更加不容小觑。
亏她竟然还曾担心他!
他也几乎是不可置信地说过:“你担心我……”
或许那个时候,他就已经嘲笑过她的愚蠢了。
原以为卓暮飏有的不过只是魄力与勇气,可是现在看来,更多的是心机与狠辣。
窗外的夜色分外凄凉,那璀璨的烟花转瞬即逝,最后一丝火光也被那漫天的黑暗吞噬得一干二净。天空中一点月光星光也无,原先点亮城市的烟花与霓虹都已经渐渐散去之后,便是更加黑暗深邃的夜空呈现于眼前。
突然听见一阵敲门声,叶夕媱回过神来走过去开门,却见阿力站在门外,笑着道:“嫂子……”
叶夕媱冷冷看他一眼,只说:“你认错人了吧?我哪有福分当你们的嫂子?给面子的话就叫句叶律师。”
阿力也不在乎她刻意的疏离,微笑道:“十二少在楼下等着,问嫂子方不方便来见一面?”
叶夕媱看了看壁钟,煞有其事地惊呼:“哎呀!怎么都快一点多了!”她朝阿力抱歉地一笑,道:“都这个时候了,孤男寡女,我看不太方便。”
阿力叫苦道:“嫂子,你不要玩我啦!”
叶夕媱正了正脸色,道:“如果十二少找我,麻烦你们先和张秘书约个时间。顺便说一下,我最近在休假,私人时间内我不见客户。”说完后,叶夕媱就关上了门。
阿力吃了个闭门羹,无奈,掏出手机打电话,道:“十二少,嫂子……嫂子不肯下来啊……”他话还没有说完,叶夕媱又一把拉开门,惊得阿力什么也说不出来。
叶夕媱抢过阿力手中的电话,只说:“你等着。有些话,我一定要亲口问你。”
已经很晚了,放眼望去,只有路灯还依稀亮着。夏日闷热,便有一大群的小虫子聚集在那昏黄色的灯光下胡乱飞舞着,那灯光将它们烤得焦黄,整个情景泛出一种时光的厚重感,似乎已经过了很久很久了。
一直走到假山后边,才终于看见一部黑色汽车。叶夕媱还没有走近,那车门被打开,车内便有灯光照亮了边上的路。她走到车前,才见卓暮飏坐在后面,并没有看她,也不侧脸,只说一句:“上车。”
坐进去之后才发现车内没有别人,只有一股香烟的气味弥漫着,开着灯更显得闷闷的,叶夕媱禁不住咳嗽几声。
这么多年里她无数次地设想过与他再一次单独相处的情景,只是后来愈发模糊了,倒像是在梦里才会想的事情似的。以至于这一梦境真实上演的时候,她仿佛是失了心智,思维都混沌了,一时间竟也想不起自己为什么要来见他。
其实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来寻她。
卓暮飏首先打破沉默,只道:“你看新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