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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第十六章 小霜(1 / 1)

司空灵一夜无眠,眼睛一眨不眨的凝望着星空,看得眼眶发酸发疼,眼泪直流也不肯闭上双眼。原来无能为力只能等待的感觉这么不好受,像是一把尖锐的刀子戳着自己的心口,痛恨着自己的无能与弱小。

司空灵不知道明天的结局会如何,也不敢想象如果秦潇再也回不来的话,她往后的日子又将怎样?四周的空气变得紧致压抑,司空灵就这么一直睁着眼直到地平线出现一道光亮。

司空灵走出门外,毫无目的的胡乱走着,天还没大亮,幽蓝的天色让人心情忧郁压抑,尤其当司空灵看到了一座坟墓时,那种不祥的预感更加强烈。

坟墓朴素简约,却干净得过分,似乎每天都有人清扫过一样。墓碑上一字未刻,碑前却插着一枝盛开的桃花。桃花开得正艳,显然是刚刚折断插上去的。

司空灵正在奇怪这个坟墓的主人是谁,耳边便传来叮叮咚咚的仙境之音。坟墓的不远处摆着一把古朴熟悉的古琴,琴弦上是一双修长如玉的双手,司空灵不用抬头便已知道对方是谁。这个竹海之中,除了自己,也就只有她了。

“你很好奇我为何一大清早来着坟墓旁弹琴?”司空灵还没开口询问,江秋便已猜到她心中所想。

司空灵点点头,她的确有些好奇这个无名墓碑的主人是谁,她和江秋又是什么关系。

江秋温柔一笑,笑容中带着一丝抹不去的忧伤,“那是十年前,我带着古琴四处漂泊,游山玩水,只为觅得一知音人。那时,我到了一个宁静美丽的小村庄,在哪里我遇到了她。村庄里开了一大片金灿灿的油菜花,景色很美,于是我停驻在油菜地里抚琴自娱,她偶然路过此处,听到了我的琴音,从此沉迷其中,不能自拔。”

“我离开那个村庄时,她也非要赖着我,跟我走,我们一起去了很多风景如画的地方,走过高山雪地,也看过花舞人间,每到一处,我都会停驻抚琴,而她则安安静静的坐在一旁,倾听我的琴声,百听不厌。后来,我们来到这片竹海,她很喜欢这里的清幽宁静,还有竹笋竹尖的可口清甜。”

“后来呢?”司空灵忍不住追问道。

“她得了重病,死了。我将她埋在了这里,在这片竹海中住下,一晃便是十年,再没去过其他地方。我一生痴迷于乐曲,对人情世故极为淡漠,和她在一起的日子里,很少过问她的事情,直到她死去,我都不知道她的名字。”江秋的眼中是掩盖不了的后悔和遗憾,她闭上双眼,似在回忆往事,又似在压制伤痛,“千金易得,知音难寻,天下虽大,可真正懂我的人又有几个?”

“你在这竹林一待便是十年,日日抚琴,只为弹给她听吧,毕竟她生前那么沉迷你的琴声。”明明是属于别人的悲伤故事,司空灵听后鼻子却有些发酸。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十年过去了,我依旧忘不了她,日日在她坟前抚琴成为我活下去的唯一动力。从小到大二十多年,我一直孤身一人,我以为我已经习惯了寂寞。她走后,我再次变成孤单一人,可这时寂寞却变成一把利刃,狠狠地捅穿心脏,每当深夜,便会断断续续的侵蚀溃烂。”

“有一天黄昏,她说想听我弹一辈子的琴,永远待在我身边,当时我没有理她。直到如今我才明白,很多东西只有失去了才会懂得珍惜,就算我想要她一辈子待在我身边,这个愿望也再不能实现了。”江秋的眼眸低垂,就连那双美丽的双手也蒙上一层凄凉暗淡的色彩。

“后来你遇到了师傅,她擅琴,于是你们成了朋友。”

“我视她为知音,不仅因为她擅琴,还因为她和我很像,都是寂寞之人。”

司空灵的眼前浮现出那个人寂寞苍凉的背影,天已大亮,她和墨霜的决战已经开始了吧,“墨霜为什么一心想要置她于死地?她们不是师姐妹吗?”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江湖中传言,当年秦潇放了一把火,烧死了墨霜家中上下一百多条人命。”

她究竟是个怎样的人?鬼谷爷爷对她冷眼相待,因为她杀了自己的恩师,忘恩负义,墨霜对她恨之入骨,因为她烧死了全族之人,心狠手辣,尽管这一切只是传言,可是司空灵并不怀疑,因为她亲眼看见秦潇杀了她的皇兄,那个最疼爱她的哥哥。

心开始一点一点的变冷,神情从焦急不安渐渐变得冷漠疏离,司空灵狠狠咬了咬下唇道,“她作恶多端,罪孽深重,就算死了,也是死有余辜。”司空灵一字一句地狠狠吐出,下唇竟然被咬破渗出了鲜血。

“你真是这么想的?”江秋了然地淡淡一笑,这个口是心非的孩子,根本不懂得隐藏自己的心思,“只希望你到时候莫要痛苦悔恨就好。”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太阳一点一点的东升西落,天边残阳如血,霞光如火似荼,黄昏终于来临了,司空灵眼中的焦虑再也隐藏不住,她时不时的望向竹林入口的方向,却一直没有等到她想要见到的那个人。

想等的人没有等到,却等来了一群不速之客。十几个影密卫的黑衣杀手从天而降,打破了竹林一直以来所保持的深幽寂静。

江秋像是早已预料到一般,静坐在竹凳上,指尖拨弦,弹奏的是东汉末年流传下来的广陵散,指尖微动,气势磅礴的音符如刀光剑影一般倾泻而出,竹林间响起几声惨叫,几个持剑飞扑过来的黑衣人像是断线的风筝一般,无力的坠落在地,口吐白沫,眼睛翻白。

江湖中人给江秋封了个竹林琴仙的称号,不仅因为她的琴音如天籁,更因为她的琴声可以杀人,并且不留痕迹。

墨霜派出二十几个一流杀手刺杀司空灵,原想秦潇不在身边,对付一个小孩子绰绰有余,不过她万万没想到,派出去的杀手竟然会碰到竹林琴仙这么棘手的人物。

江秋拨弦的力道越来越猛烈,速度也越来越迅疾,就连心跳也跟着琴声加快奔腾,剧烈得快要跳出胸腔一般。

江秋不用刀剑,却有一件比寻常武器杀伤力更大的利器,每拨动一次弦,便是一记夺人性命的杀招。

黑衣人皆是七窍流血而死,其中耳中流出的鲜血最多,然而他们的身上却没有一道伤痕。

江秋解决了二十几只讨人厌的苍蝇,一曲抚毕,黄昏已过,夜幕笼罩大地,只可惜秦潇依旧没有回来,恐怕……

江秋正准备安慰司空灵几句,却发现司空灵早已不知去向,踪影全无。

清冷的竹海之中,再次剩下她一人了。

江秋望着无字碑出神,泪水从她的眼角滑落。

她伸出拨弦的美丽双手,轻轻的拭去泪水,叹了声,起风了,沙子又吹进眼里了。

这干净的竹林中纤尘不染,又哪来的沙子?

这静静的茅屋旁空无一人,她又是在同谁说话?

也许是在同那个沉睡在坟墓中,她所深爱的女子说话吧,只是不知道她所深爱的女子是否能听到她说话的声音。

一琴,一人,一墓。

她的一生都将在这片竹林中度过,陪伴着她最心爱的女子慢慢老去,弹奏着坟墓中的女子最爱听的那首古曲。

“师姐,你可知道,这十年来我无时无刻不想着杀了你。”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冰影能够操纵落花和流水,而墨霜已然修炼到可以操纵这世间的万事万物。她的手中凝聚着晶莹透明的六瓣雪花,弹指一挥间,那些雪花瓣比刀刃更为锋利地刺向秦潇所有的血管经脉。秦潇一旦中招,就算不死,也会武功尽废,终生瘫痪。

“小霜,”不是客套疏远的“师妹”,而是那个曾经喊过无数次的亲昵称呼,就像当年那般,两人盖着同一床铺盖,吃着同样的饭菜,凝望着同一片夜空,早晨睁开的第一眼便能看到对方照射着清晨第一缕阳光的脸庞。

她和小霜是师傅唯一收下的两个徒弟,那时的她们是多么的天真无邪,亲密无间,日日相伴,情同姐妹,何曾想过两人有一天会反目成仇,成为不共戴天的仇敌。

那时的小霜武功不及她,每天清晨,两人站在微风徐徐的悬崖边,望着远处渐渐升起的朝阳,小霜都会信誓旦旦的发誓,师姐我总有一天会打败你,超越你!而那时,她总是宠溺的摸着小霜的头鼓励她,只要小霜坚持下去,一定会越来越厉害的。

“当年的事是我错了,小霜,对不起,我欠你的实在是太多了。”秦潇的紫眸掀起了狂风暴雨,不再如往日那般平静无波,冷静自持。她的眼神黯淡,声音中带着浓浓的悔恨之意。剑光无影,那些如同天罗地网密集如针的雪花暗器纷纷掉落在地。雪山之巅的狂风吹动着她的白衣,却动摇不了那比雪光更为刺眼的蛟虹。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你欠我的,就用你这条命来还吧。”玉阶空伫立,宿鸟归飞急,墨霜使出的是她的暗器杀招宿鸟归飞急。整片雪山的雪花都被她一手操纵,化为攻击秦潇的暗器。密不透风的雪花暗器,再配上墨霜的独门幻术——庄生梦蝶,一刹那间,那原本美好的六瓣雪花化为了一条条的凶猛毒蛇,吐着红红的信子,亮出带着毒液的尖锐毒牙,凶猛无比地扭动着身躯,纷纷窜动着朝秦潇的手臂大腿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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