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房门,就见一只通体黑色的白头老鹰,悠闲的在她的房间里走来走去,它认真走路的模样像一只奇怪的鸭子,脖子一伸一缩的,表情却很高冷。这幅模样看起来有些可笑。
杜若心仔细看了看老鹰的爪子,上头果然绑着一只很袖珍的竹筒,想是林淼的来信,就是装在了那个竹筒里。
杜若心悄悄吞了口唾沫,她对着老鹰“咕咕”地叫了声,老鹰只是斜着头看了她一眼,又继续在房间里巡逻一般的走了起来。
她重重的咳嗽了一声,壮着胆子就要提步往房里头走去。
“小姐。”元霜担忧的出声,伸手想要阻拦。
杜若心回头,用一根手指放在了自己的嘴唇上,比了个噤声的动作。元霜这才用手捂住嘴巴,再不敢发出一丝声音,怕惊着那老鹰,伤了自家的主子。
杜若心轻手轻脚的进来屋子,老鹰见她进屋,便就站定了,它的眼神变得锐利而又充满了堤防的意味。
“大哥,你是来找我的吧?”杜若心走到离老鹰三步之距的地方,对着老鹰说着。
老鹰歪着头,看着她,那神情看起来,并不明白杜若心在说些什么。
杜若心也不敢轻易上前将其扑倒,只站在原地,同老鹰大眼瞪着小眼,互相看看。
须臾,她觉得自己的眼睛有些疲累了,她抬手揉揉眼睛,脑子也飞快的转了起来。
林淼应该不会派一个她搞不定的信使吧。可是驯服老鹰这件事情,她还真是没有研究。
对了,想到之前看过的电视剧,老鹰好像是喜欢站在人的胳膊上吧。杜若心眯着眼睛看了看自己纤细的胳膊,又看了看那只体型并不小的老鹰,盘想了起来。
不多一会儿,她就伸出了自己没受伤的右手臂,对着老鹰扬了几下,“来,过来这里。”
老鹰眨眨眼睛,锋利的爪子在地上来回交替的踏了两下。终于展开了翅膀,轻轻一拍,就站在了杜若心伸出的胳膊上。
“嘿,你还真不轻啊。”杜若心一下子手臂上吃重,有些扛不住,急忙将手臂放在了旁边的桌面上,这才没让老鹰从她手臂上掉下来。
老鹰不满意的低头轻啄了两下杜若心的手臂,她皱了皱眉,还是抬起了左手,有些笨拙的替老鹰顺了顺头上的毛,以示安慰。
随后,她才有些笨拙的解开了绑在老鹰腿上的袖珍竹筒。
“元霜,去准备点碎生肉给它。”杜若心转头对候在门外紧张的元霜吩咐道。
元霜小心的将手中的灯笼,放在了房门口,转身退下了。
杜若心摸摸老鹰的头,“快下来,我承不住你。”
老鹰犹豫了一下,还是从杜若心的胳膊上走了下来,在桌上来回走了两步,扑楞了一下翅膀,转眼就又飞到了房梁上去了。
杜若心揉了揉右手胳膊,将手里的竹筒打开,抽出了一张小纸条。
她将其小心的展开,看不清楚上面的字迹。又起身,将元霜留下的灯笼里的蜡烛取出,把屋里头的烛火点燃,借着烛光,才仔细的看清了字条里的字。
书法行云流水,她都不曾知道,原来林淼的一手小篆,竟然写的这么漂亮。
字条上的内容并不多:“已寻到陈大夫踪迹。”
杜若心会意的笑了笑,果然,林淼是寻着陈大夫去了。他那么聪明,也应该知道,她也已经想办法寻找他了。这才派了老鹰送信过来。她走到书桌前,拿起前些日子,跟林淼一起做的鹅毛笔,沾了些砚台里的残墨,想了想,在字条的背后写道:“卓尧已来寻你,三日后我将出发与你会合。”
随后,她将字条原封装回到竹筒中。
这时,元霜已经断了一盘子的生肉进来。
杜若心示意元霜将盘子放在桌上,对着老鹰招了招手:“快下来,有肉吃。”
老鹰扑拉一下飞了下来,有些高冷又有些亲昵的在杜若心的手臂上蹭了蹭,风卷残云的将盘中的生肉吃了个干净。咂巴了两下嘴,伸出一只腿,让杜若心将竹筒绑在上头。
“小姐,这只老鹰看起来可真有灵性。”元霜看着刚才那个透着一股生人勿近气息的老鹰,忽然变得有些乖巧,不禁叹道。
杜若心仔细的将竹筒绑在老鹰的脚上,摸摸它的头,意味深长说道:“哥哥身边的事物,总是有灵性的很。他本来也就是个有灵性的奇人了。”
她拍了拍老鹰健壮的身子,说道:“去吧,去找哥哥。辛苦你了。”
老鹰歪着头看了她一小会儿,扇了翅膀,从开着的房门口,飞了出去。
杜若心看着老鹰的身影消失在漆黑的夜里,才转身坐回到了椅子上,认真的看着元霜,道:“元霜,暮王府可有派人送了钱银过来?”
元霜点点头,“今儿傍晚您在小书房的时候,暮王府的总管就亲自来了,送了个锦盒子来。因着您说谁来也不许打扰您,奴婢就替您保管起来了,听石总管说,里头是暮王爷答应要给您的银子,不够再派人去知会他,他会再送来的。"”
杜若心用手撑了撑脑袋,又说道:“我会写几个地址给你,你明日亲自去,将那几个地方买下来。”
元霜自知自家小姐是信任自己的,立刻便好生应着了。
“过几日我要出门,千暮城里头有些很重要的事情,我要交给你做。旁的人我也不太信任,你就不跟着我了去了,安心在这里替我把事情办好。”杜若心接着说道。
元霜有些不解,“小姐,您不让奴婢跟着了,可是您的武功也没有恢复,您身边没个人保护着,奴婢不放心。”
杜若心微笑着摇了摇头,“我会让浅夏跟我一同去的,她身上也是有些功夫的,你不必担心。暮王爷也不会让我轻易离开他的视线,有浅夏跟着,我也比较容易离开。”
元霜立刻心领神会。她虽然不清楚自家小姐与暮王爷其中到底有何干系,但是终究能猜出几分。看着自家小姐自从清毒之后,变得心事重重,她也是担忧之甚了。
看出了元霜的担忧,杜若心微微叹了口气。元霜是带她逃出杜府的丫头,也是她在这个世界认识的第一个人。她不能理解主仆之间的信任和情谊应该要怎么摆弄,但是对于这个对她来说,也许是最了解她的曾经的人,也许是最能信任的人了。
“不必担心我,我心中自有主张。”杜若心开口道。
元霜这才稍稍放下心中的忧虑,“奴婢全听小姐吩咐。”
“对了,元霜。一会儿,你替我去个地方。记住,不能让人瞧见了。谁也不行。”杜若心严肃的说道。
元霜点点头,细细听杜若心吩咐着。
说完了,杜若心有些疲惫的点点头,“我累了,要睡了。明日谁来也不要叫醒我,前些日子我着实是累着了。”
元霜乖巧的替杜若心端来热水擦脸,又替她宽衣梳头,这才离开。
杜若心躺在床上,头枕着那个枕了多少次都不能习惯的硬邦邦的玉枕,脑子里装了许多许多的事情,也挡不住席卷而来的困倦,沉沉的睡去了。
园子里的竹子一日日的长得更加挺立了,今日的骄阳不见,却是春雷滚滚,细雨如丝。天色暗暮,白天黑夜难辨。
窗外的潮湿的气息让杜若心觉得有些不适,身上的锦被也像藏着无数的水份一般粘腻潮湿。
她睁开眼睛,看看窗外的天色。脖子有些酸痛,左手臂也有些跳疼。想是睡着了不小心又压着伤口了,也不知道伤口裂没裂,是不是又出血了。
“元霜。”杜若心开口往门外叫道。
“小姐,是浅夏在外头。”浅夏的声音透着厚重的房门飘进来,听起来有些沉闷。
“浅夏,什么时候了?”杜若心又问道。
“小姐,刚过了午时,今儿个下雨,天色有些暗沉,容易让人昏了时辰。”浅夏回答道。
杜若心闭了闭眼睛,觉得再睡下去脖子可能要被这高高的硬枕头睡脱了臼,便道:“浅夏,替我打水来。”
浅夏乖巧的应了声。
杜若心睁着眼睛,看着床帏的顶,一大朵一大朵牡丹暗纹绽放在上头,醒来不见元霜,也不知昨夜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杜若心看着头顶的暗纹出神,直到浅夏敲了门,端着面盆进来,伺候她起身。
“小姐,一会儿奴婢请大夫再来给您看看吧。奴婢看您今日的脸色,还是有些虚弱。”浅夏替杜若心穿着繁杂的衣衫,一边有些担心的说道。
杜若心伸手摸了摸自己有些消瘦的脸颊,“不必了,左右就是身子虚,要养着。大夫开的药我仔细着吃,过不了几日便会好了。”
“对了,浅夏。你可去过千暮城以外的地方?”杜若心问道。
浅夏仔细为杜若心系着一颗颗的盘扣,回答道:“奴婢从小在暮王府长大,后来被派到这里替暮王爷搭理这个院落,并没有去过其他地方呢。”
没出过门,想必就不太认识路了。杜若心秀眉微蹙,又问:“那你的武功,和元霜比,如何?”
浅夏抬头对着杜若心眨了眨眼睛,“奴婢并未同元霜妹妹比试过,但是奴婢比元霜妹妹虚长几岁,习武的日子比她也要长一些,想着即使不能比她好上几分,也应该是不相上下的。”
那还行,功夫好至少还算是能有个照应,万一碰上了麻烦,总也能抵挡一二,杜若心想着,又问:“那你的轻功好不好?”
浅夏为杜若心系上外衫的最后一个盘扣,笑着道:“奴婢自以为自己的轻功算是不错的,但是和真正的高手比起来,却是难以启齿的。”
唔,那也不错,关键时刻能跑就行。杜若心暗暗在心中点点头,“浅夏,过几日,你随我出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