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了想,坐在了陆子风的身侧,忍着痛,用左手将陆子风的下颌轻轻向上抬起,并用手指分别握紧他的两颊,让他保持下颌上抬,嘴唇微张的样子。
因为杜若心的左手本就因为她自己的那一刀,伤的不轻,这样简单的动作做下来,她就已经痛的脑子里的筋一抽一抽。
她又用右手拿了小勺,在装了药粥的瓷碗里头,浅浅舀了一些粥,顺着陆子风微张的嘴唇,灌了进去。可是这样仅仅是让粥进到了他的嘴里,陆子风并没有任何要吞咽的动作。
杜若心皱着眉头咬着下唇,放下手中的勺子,捏住了陆子风的鼻子。本能的,陆子风终于有了轻微的吞咽动作,将口中的粥吞了下去。
她这才松了一口气,能吃下去就是好事。于是她右手不停的进行着喂粥捏鼻子,过了不知道到底多久,小半碗粥终于送进了陆子风的肚子。
“很好,别给我吐出来,我会感激你的。”
杜若心将已经快要麻木的左手松开,隐隐又闻到了新鲜血液的味道,她掀起左手的袖子,一看,果然是那道伤口因为长时间的拉扯,活生生的被扯裂了。
她嘶着气儿,有些恼火。
粥是喝下去了,药怎么办?
她一股脑端起那个小药碗,仰头喝下一大半,含在嘴里。抬起陆子风的下颌,将自己的樱唇对准陆子风的嘴唇,一点点的将口中的苦汤药,度进陆子风的嘴里。不一会儿她就觉得自己有些面红。
果然,用嘴比用勺子来的快。小碗里的汤药,两大口就被她灌了下去。喂完汤药,她不再看陆子风的脸,端了托盘,转身就出了暗室。
“不是说好半个时辰吗?你瞧瞧这都过了多久了。”欧阳皓宇依旧是那样,人未到,声先到。人还没踏进书房的门,声音就已直直的钻了进来。
杜若心蜷着腿,斜靠在一旁的大椅子上,双臂抱于胸前,头歪在一旁椅子扶手上,眯着眼睛看着书房的门口。
欧阳皓宇一手摇着扇子,面色不善的进了书房,一眼就看见一个柔弱的女子,可怜兮兮的在椅子上蜷缩成一团,心中一紧,也就不再抱怨什么。
杜若心微微坐起了身子,“说吧,你今儿个找我有何事?”
欧阳皓宇找了个靠近杜若心的椅子坐下,一把纸折扇摇个不停。他忽然将鼻子凑到杜若心的跟前,仔细的嗅了嗅,面色一变,“本公子怎的觉得闻到了血腥味?”
“你是属蚊子的吧?”杜若心摸了摸自己受伤的手臂,打趣儿道。
欧阳皓宇猛的站起身,一把抓起杜若心受伤的手臂,放在鼻子前又仔细闻了闻,面上五官变的紧绷了起来,“伤口是不是裂了?”
杜若心小心的将自己的手臂从欧阳皓宇的手中抽了回来,不在意的说道:“不打紧。”
欧阳皓宇并不理会,叫来了月儿,遣她去请张大夫来为杜若心瞧瞧。
杜若心连忙出声阻止,“你身上若是有好的金创药,给我一些就好。找了张大夫来,不也就是扯了绷带重新上药。”
欧阳皓宇听着杜若心的话,心觉有道理,就挥退了月儿,从怀里掏出一个紫色小巧的瓷瓶子,一把丢到杜若心的怀里。
“诺,臭老头配的金创药。”
杜若心小心的将瓶子收进了怀中,又懒懒的看着欧阳皓宇。“我说欧阳公子,有啥事儿您老人家倒是快说呀。可把我急坏了。”
欧阳皓宇重新坐回了椅子上,靠在椅背上,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眼神却是紧盯着杜若心受伤的手臂,目光中蕴涵着许多的不放心。
杜若心将手臂抱紧,撇了撇嘴。
感受到杜若心有些不耐烦的气息,欧阳皓宇清了清嗓子,这才开了口,“你可知道,再有五日就是太后的寿辰。”
杜若心摇了摇头,一脸莫名。那老太太啥时候过生日她哪里会知道,再说了,这跟她有一个铜钱的关系吗?
“本公子听说,太后有意让你在寿宴上展露一番,明日宫里头就会来人下旨。”欧阳皓宇意味深长的看着杜若心。
杜若心脑子里有根筋抽了抽,觉得后脑勺发疼,“太后这是要做什么?看我不顺眼,拿我寻开心?这眼看就要过寿辰了,这时候才来下懿旨?”
虽然说,今年是太后的整岁大寿,皇帝意思大办,举国欢庆三日。宫里头的寿宴更是提前一年就开始准备,各种仪式布置采买,都是马虎不得,更不要说是在寿宴上要表演的节目了。
一般在这个时候,都是要请各大家的名门小姐,或者皇宫里的公主皇子们,来为太后献孝心,这寿宴上的节目,哪个不是早早就挖空了心思就开始准备的。哪里有像她这般,表演快要开始了,忽然通知她也要上台。这不是明摆着要她出丑看她笑话吗?
“你竟是不知此事?本公子还以为子风今日寻你,就是为了此事。”欧阳皓宇看着杜若心的一脸茫然,觉得有些奇怪。他四处看了看,又问道,“子风真是被你气走的?他如今还未回来?”
杜若心满脸堆上了委屈至极的神色,摇摇头,“他并没有跟我提及此事。他是自己被自己气跑的,可怨不得我。我猜他此时应该躺在哪个美娇娘的怀里,正你侬我侬呢。”说完,眼睛里还像模像样的浮起了一层雾水。
她心里升起了一丝怀疑,陆子风找她来是来救命的。可是这种情况下,找欧阳皓宇不是比找她更靠谱一些吗?而且据她所知,欧阳皓宇所在的府邸离暮王府并不远。情况如此危机,陆子风竟然舍近求远,到底是为哪般?难道这件事情,跟欧阳皓宇脱不了干系?她有些狐疑的看了看眼前的这位一向没个正形的风流公子。
欧阳皓宇歪着头,眼睛不时的往一旁瞥去。这样不自然的神色,一下子就被杜若心敏锐的捕捉到了,而她觉得欧阳皓宇目光探究的方向,正是那个藏有机关的书架。
杜若心轻轻咳嗽了两声,“喂,陆子风平常都去找哪个楼的美娇娘,快告诉我,我一会儿亲自去找他。”
欧阳皓宇本有些心不在焉,被杜若心的咳嗽声拉回到了现实中来。
欧阳皓宇摇了摇头,“子风他一向神出鬼没,本公子可不知道他的踪影。”
杜若心不相信的看了看欧阳皓宇,趁机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觉得他再没有像刚才那样的异常神色,这才冷哼了一句,算是相信了他说的话。
二人沉默了一小会儿,杜若心才又开了口,“欧阳,太后怎么忽然要来这样折腾我了?”
欧阳皓宇对着杜若心挑了挑眉毛,“本公子只听说,太后说了一句,杜若心独得暮王爷的一往情深,必有大能,想要一睹其才。”
杜若心抬起受伤的左手臂,扬了扬,“我这弱身子弱骨头的,如今还受了伤,可不可以不去啊?”
欧阳皓宇一脸好笑的样子看着她,“这么说来,你若是没有受伤,便是可以去了?本公子竟不知原来杜姑娘怀有大才,还是深藏不漏。”
杜若心听出了欧阳皓宇语气中的挪揄,因着她确实也不懂的琴棋书画,跳舞舞剑更是一窍不通,心里自然有些心虚,看着眼前一脸坏笑的人,面上有些不自然了起来。
“我有才无才用不着你知道,反正现在我受伤了,明日太后的懿旨来了,我便用这个理由搪塞过去。”
欧阳皓宇收起脸上的笑容,严肃的说道:“若是能搪塞过去最好,本公子就怕,太后不会那么容易就放过你。”
杜若心觉得自己很无辜,她并没有得罪太后,甚至只是见过那个老太太一面,怎么就莫名跟自己杠上了呢。“太后为什么就不能轻易放过我?我杜家跟她有仇啊?”
欧阳皓宇摇了摇手中的折扇,“太后跟你杜家无仇,太后只是看不惯暮王府罢了。”
“敢情我成了皇帝和陆子风二人博弈的牺牲品了?我就这样由着太后折腾我?”杜若心有些无语,这个时代的人都这么喜欢当皇帝吗?难道陆子风也有要当皇帝的那份心?
欧阳皓宇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明日你且将你受伤之事禀告了上去,看看那位的反应吧。”
“哎,那王凝玉那边呢?太后怎么不折腾这事儿?”杜若心想起来,这几日在城中闹的风言风语的大事儿,不知道后续如何了。
“前日子风亲自去了趟王家,不知道找王家家主说了些什么,反正自那日起,王家便不再闹腾了。太后本是要来干涉,也许是看见王家都已经消停了下来,也不好再插手此事,便就作了罢。”
听到欧阳皓宇这样说,杜若心心里就猜到了几分。定是陆子风将那春宫图给王家家主看了,可是单凭几幅春宫图,就能让王家家主相信并不是他陆子风把他女儿睡了吗?杜若心想,也许陆子风还有其他人证物证。
可是她还想不通,为何明明陆子风可以在一开始,就把事情处理的干净漂亮,却愣生生任由王家在外头放肆了几日,才将其封了口?这样做到底有何意义呢?
她深吸了一口气,将这些事情秉在了脑后,不管陆子风要做什么,她都管不着,不是吗?既然这样,浪费精力想这么多干什么?
“所以,我们那个赌局怎么样了?”杜若心想起那日同欧阳皓宇商量的赚快钱的事儿来了。
提及此事,欧阳皓宇的面色明显黯淡了几分。杜若心心中咯噔一下,暗道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