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使劲儿咬了咬牙,她动刀子之前,完全忘记了她现在这幅身子是多么的虚弱。“不能昏过去,我还得省口药给陆子风呢。”杜若心在心中默念着。
“若心!”林淼的着急的声音钻进了杜若心的耳朵里,杜若心费劲的睁开眼睛,找寻林淼的身影。她刚才尖叫的声音那么大,想来本身就五识清明的林淼也是听见了的。
林淼走进书房,看见斜靠在椅子上满身沾满了灰尘和血迹的杜若心,一个箭步冲了上来,想要抱她在怀中。
杜若心举起没有受伤的右手,拦住了林淼俯下来的身子,“别碰我,疼。”她没有好气的说道。
林淼立马停住了动作,又仔细看了看杜若心的手臂,声音冷冰的不像话,“怎么回事?陆子风呢?我带你回竹园好吗?”
杜若心疲惫的摇了摇头,“不,我就呆在这里。”
林淼的脸色变得非常不好看了起来,原本明亮的眸子,忽然就变成了浑浊的漩涡,他的嘴唇动了动,想说些什么。
这时,有人来了。
“杜姑娘,大夫来了。”这回来的不再是月儿,而是管家陆石的声音。陆石可不如月儿那么好糊弄,杜若心看见陆石的那张老脸,忽然觉得头更晕了。她到底是造了哪门子的孽,今天不仅辛苦的救了陆子风,还要拔刀自残,现在还要在失血过多的情况下,跟陆石周旋。
杜若心满脸的泪水,虚弱的靠在了椅背上,受伤的胳膊无力的耷拉在一旁,鲜血顺着她的指尖一滴滴的滑落在地上,“啪嗒,啪嗒。”
林淼看着杜若心这般虚弱的样子,心疼的很。
杜若心抬了抬眼眸,看着陆石挂满了着急的老脸,轻声唤了一句,“石总管。”
“哎呀,杜姑娘,您怎么弄成了这幅模样?我叫了府中的大夫来给你瞧。”陆石看见杜若心满身是血,身上又只着了中衣,头发散乱,脸色惨白,满面的泪痕,模样好不可怜。声音有些颤抖,神色更是慌张。
杜若心看了一眼上前来的大夫,强扯着脸皮子对着陆石板了脸,“陈大夫呢?叫陈大夫来。”
“哎哟我的姑奶奶,陈大夫不在王府里头,您就让张大夫瞧吧。他的医术也是不差的。”陆石揪着一张老脸,愁苦的看着杜若心。
杜若心又疲惫的看了看那个张大夫,年纪似乎比陈大夫更年轻一些,垂着眼就默不作声的站在一旁候着。她想了想,点了点头。陈大夫既然不在,那也由不得她不肯了。
陆石见状,急急叫了张大夫上前。张大夫对着杜若心行了个礼,上前观察杜若心手臂上的伤势。
“杜姑娘,您这是怎么搞的呀?王爷方才不是在书房里吗?怎么没瞧见他?”趁着张大夫在为杜若心清理伤口的时候,陆石小心翼翼的问道。
杜若心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随即泪眼朦胧的看着陆石,“石总管,回头我再同你细说好吗?现在我实在是,太疼了。”
陆石看她嘶着气流着泪,身边还站了个面色阴沉的林淼,心中虽然很担心自己王爷的安慰,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噤声点了点头。
没一会儿,张大夫开口了,“杜姑娘的手臂伤的不轻,我现在只能为您包扎上药,再另给开一个方子。之后还是需要您卧床静养,少动为妙。”
林淼点了点头,表情很严肃的对着杜若心说,“我们回竹园去。”
杜若心摆了摆手,“不,我哪儿也不去。石总管,麻烦您派人替我将软榻铺垫铺垫,我要在书房等王爷回来。”
“这。”陆石听杜若心这么说,一头雾水,不明白杜若心为何要执意呆在书房歇着。“杜姑娘,不然我派人将离书房最近的忘轩阁给您收拾出来,您上哪儿养着可好?”
杜若心很坚定的摇了摇头,不再理会陆石,转而对林淼说,“我自己呆在这儿就好,你快去替我将陈大夫寻回来。”
林淼毫不犹豫的就否定了,“不行,我若是再离开,怕下次再看见你就又是鲜血淋漓的了。”
杜若心晦气的朝林淼吐了吐舌头,“呸呸呸,胡说。你若是不去替我找来陈大夫,怕我这手臂上这疤,是留定了。”
“杜若心!”林淼忽然对着杜若心大吼一声,怒目相对,愤怒的眸子里转动不明的火焰。
站在一旁的陆石被唬的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不再说话,张大夫更是紧张的不停的用袖子去擦拭自己满头的汗水。
杜若心软软的靠在椅子上,闭着眼睛挑了挑眉,“在呢。”
林淼的声音沉的有些沙哑,“你跟我回竹园。”
“不行。”杜若心回答的十分干脆。
“你必须跟我回去。”这几个字,林淼说的咬牙切齿。
杜若心叹了一口气,轻轻摇了摇头。她若是回去了,这刀子就白挨了,暗室里头还有一个要死不活的家伙等着她去救呢。
林淼死死的瞪着靠在椅子上那个惨白的人儿,杜若心不再睁眼看他,随即,他愤怒的抬腿将搁在旁边的椅子踢了个粉碎,没有再多一句话,转身就出了书房的门。
陆石看着林淼离开的背影,满脸愁苦,怎么就这么把这个烂摊子丢给他了。
“杜姑娘…”陆石踌躇了片刻,还是开了口。
“不必再多说了,将那个软榻整理好,找个人扶我过去。”杜若心的眼眸依旧紧闭着,嘴唇的惨白和不肯放松的眉头,处处透出了她此刻的虚弱。
陆石的心里在打鼓,若是草率的就将受伤的准王妃放在书房养伤,王爷知道了会不会找他的麻烦?
“石管家?”杜若心的语调里带着明显的不耐烦。
“月儿,进来,将软榻整理一番,扶杜姑娘过去歇息。这些日子,就由你来好生照料杜姑娘。杜姑娘,您看这样可好?”陆石也听闻过杜若心的说一不二,便不再犹豫,挥手找来了一直在门口候着的月儿。
杜若心微微点了点头。
陆石见杜若心再没有旁的吩咐,便请了张大夫下去了,又让月儿拿了张大夫的药方去抓药,自个儿就只低头站在一旁,也不见退下。
“嗯?”杜若心感觉到陆石还站在身旁,没有动弹,闭着眼睛嗯了一声。
“杜姑娘,不知王爷他…”
也对,月儿一个小丫头,就对陆子风忠心耿耿的,陆石这一府之管家,怎么又会对陆子风不上心呢。杜若心心里倒是对陆石另看了一眼,不愧是能当暮王府管家的人,沉得住气,从进屋子到现在,实实先将她的事情安排好,才开口问陆子风的事情。
杜若心缓缓睁开双眸,眼底的疲惫遮掩不住,她眨了眨眼睛,眼里就有两颗珍珠滑落。
“杜姑娘,您这是怎么了?”陆石见状,不知自己是否究竟得罪于杜若心,只瞧见她睁眼不言语,先有泪两行,让他有些莫名慌乱。莫不是王爷出了什么事?还是?
“王爷他生我的气,将我独自丢在了这里。”杜若心的声音里有着恰到好处的颤抖,话说着,面上的泪珠如雨滴落。“我要在这里等着他,等他气消了,便会回来找我了。”
陆石闻言,对事情猜了个大概。想就是王爷与杜姑娘先是琴瑟和鸣,后不知为何一语不合,王爷闹了脾气,砸了酒坛子,弃人离去,而杜姑娘在追逐王爷的时候,不小心跌倒在酒坛子的碎片上,划伤了手臂。杜姑娘对王爷用情颇深,想在王爷的书房等他回来,给他顺气儿。
陆石胸口的气儿终于喘出了大半,他又仔细观察了一下杜若心的神色。凄惨兮兮,泪光朦胧,并无他样。便也就大概相信了杜若心的说法。
“杜姑娘,您可别再伤心了。怕王爷回来瞧见您这幅模样,要心疼了,哪里还会记得跟您生气呀。”陆石老言长谈道。
杜若心吸了吸鼻子,抬起右手拭了拭脸上的泪水,“石总管说的对,让石总管见笑了。”
她随即抬眼看了看他,“我想先歇一会儿,晚些再让人来打扫吧。对了,还请石总管一会儿让人再去张大夫那里拿一些外伤的药粉来可好?”
“怎的?杜姑娘身上可是还有伤痛之处?”
杜若心微微低头,暗地使劲儿憋红了小脸,“王爷,我,我身上还有些小的伤痕,不便让其他人处理。”
陆石一听,再想到月儿同他禀告之事。老脸一红,误以为是王爷和杜若心云雨之时,伤了她。诺诺的应了,就下去了。
看着屋内的人都终于走光了,杜若心深深的舒了一口气,送了劲儿,靠在了椅背上。“好累啊。”
她晃了晃脑袋,头依旧很晕。她就这样靠在椅背上眯了一小会儿,又转头看了看一旁并无异样的书架,“那破机关要怎么开啊。”
“杜姑娘,奴婢先来替您将软榻铺好,张大夫开的汤药正在炉子上熬着,一会儿熬好了奴婢给您端过来。您饿不饿?快到晚膳的时间了。”月儿端端正正的站在杜若心的跟前,跟她一样一样汇报着。
“嗯,晚膳端过来吧,我到书房用。再去请张大夫给我另开一张补血的方子,你照着方子熬好了汤药给我送来。我觉得今日我有些失血过多了。”杜若心依旧虚着气儿说着。
月儿点了点头,就去收拾软榻了。不一会儿,软榻就收拾好了,月儿来搀扶杜若心过去。杜若心依旧是软绵绵的靠的月儿的肩膀上,一步半步的挪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