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唐死死揪住少年的领扣,咬牙切齿地说道:“小王八蛋,亏老子之前那么照顾你,你竟敢诋毁我,果真是带种啊!”
“事实的真相便是如此!”谢稣面无表情地撇了一眼黄唐,冷冷说道。
见少年如此坚决,无情,黄唐贼眼一翻,放下谢稣,换了一副口气悠悠说道:“既然你铁了心要离开,我也不勉为其难,这样吧,你帮我办件事情,完事之后随你去哪,我再不会阻拦。”
盯着一脸诡异的黄唐,谢稣思考片刻,怎么说二人也一起流浪了那么多天,也算有了一份情义,便随口答应了。
见谢稣松了口,黄唐心中窃喜,便领着他在大街小巷中四处流窜。
最后两人越走越偏,人迹越来越少,谢稣心里没底了,心脏不停地“噗噗”乱跳,随即张口问道:
“喂,你要带我去那里啊?”见黄唐只顾低头前行,也不做声应答,接着说道:“怎么还没到?你再不说话,我可要走了啊!”
望着着前方杂草丛生,一片荒芜的废墟,惶恐不安的谢稣,停下了脚步。
“前面就快到了,你快点跟上来!”
黄唐无奈转过身,催促谢稣赶紧跟上。见他如此一说,谢稣也只好硬着头皮跟在其身后,继续前行。
果然,没走多远,二人便被一条河流挡住阻在身前。河流的四周杂草丛生,人烟稀少,清澈的河水早已被附近的工厂排除的化工废水污染的浑浊不堪,散发出阵阵恶臭。
见状,谢稣不禁堵住鼻孔,疑声问道:“你带我到这里干嘛?”
“我先给你讲一个故事吧。”
黄唐缓缓转过身,盯着惊疑的少年幽幽说道:
“曾经有这样两个男孩儿,他们是邻居,但一个家境贫寒,一个非常富有,平日里,富孩子喜欢作弄穷娃子,比如,拿水枪泚他,把零食扔在地上让穷孩子吃,怂恿着其他孩子殴打穷娃子…….终于有一天,当富家子弟把尿撒在穷娃子身上后,穷娃子忍无可忍,以送小鸟崽为由,把那个富家子弟骗到一个小河边,把他推进了河中。富家子弟不会游泳,在水里挣扎一会儿便没了动静。从此,穷娃子,为了躲避村民的追捕,从村子里逃了出来,四处流浪,以偷窃为生。”
黄唐意味深长地撇了了谢稣一眼,接着说:“我很喜欢你这个兄弟,也很久没有朋友陪了,请你别离开我好不好。”
望着面露真诚的黄唐,少年忍住内心的惶恐,用力的摇了摇头。
看到少年一脸绝然的摸样,黄唐脸色一变,阴狠地说道:“如果你决意离开我,那么富家子弟的下场,便是你今天的归宿。谢稣,你知道我有多喜欢你,多爱你吗?为什么你会如此绝情,如此伤害我们的感情。”
一会儿凶神恶煞,一会儿暧昧痛心,表情阴晴不定的黄唐缓缓走向谢稣。
盯着慢慢靠近的变态狂,少年方寸大乱,慌乱中从书包里掏出一把铅笔刀,闭着眼睛对着身前的空气一通乱划。
“别过来,你别过来,你再往前走,我就用这把刀子捅死你,划开你的脖子。”
望着那空气中疯狂划动动的铅笔刀,黄唐停下脚步,眼神露出一丝畏惧。
空气凝固,时间停滞,现场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对峙片刻,黄唐无奈丧气说道:
“既然你执意要离开我,那就把我花在你身上的钱还给我。我真是瞎了狗眼,认识这么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谢稣见黄唐的气势弱了下去,紧绷的神经松弛一丝,带着商量的口吻说道:
“你知道的,我实在是没有钱,所有家产也只有这个书包和一些的衣物,要不我把这些东西抵给你吧。”
“放屁,这破书包和几件破烂能值几个钱啊,再说我个子那么高也穿不上你那些破烂。”
黄唐眼珠骨碌一转,眨了眨贼眼,似乎依旧没有放弃少年。
“你赶紧想办法把钱还给我,不然我看你还是跟着我算了。”
“不行!这样吧,我把我家电话号码给你,等以后我回家攒够钱,自然会还你。但你要再这样逼我,我真的会跟你同归于尽的。”
无奈间,一脸警惕的少年重新举起手里的铅笔刀。
“MD!算你狠。滚吧,别让老子再见到你了。”
气急败坏的黄唐冲着身旁的桐树上狠狠踢了几脚,落叶顿时散落一地。
“谢谢你,黄哥,那个.....那我这就先走了。”
“滚!”
少年趁着黄唐松口,慌不择路地一路狂奔,直至河流和工厂彻底消失在视野中,才气喘吁吁地瘫坐在地。
摆脱那个变态狂,谢稣心里轻松了许多,伸着的双臂像挥舞翅膀一般,沐浴着明媚的阳光,深深呼吸着自由的空气,脸上露出了难道一见的微笑。
然而乐极生悲,噩运不会就此罢手,谢稣刚逃离狼穴,又入虎口。
摆脱那个变态狂后,谢稣自然不敢在市区久待了,而是在一些二人不常去的地带活动。
跟往常一样,谢稣在垃圾桶旁边把午餐解决后,晃悠着前往朗朗游戏厅避暑。
游戏厅内,谢稣傻坐在一台游戏机旁,不言不语,一坐便是一天。
天色渐渐昏暗,游戏厅里的玩家渐渐稀少,正当谢稣起身准备找地方睡觉时,一个突兀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喂,哥们,跟我来一下,外面有人找你。”
谢稣茫然转身,两个浑身散发着痞子气息的年轻人顿时映入眼帘。
“难道那个变态狂还有其他兄弟?”谢稣一脸疑惑地跟随着两人走出游戏厅。
两人把谢稣带到一个黑通通的胡同中,突然从拐角处跳出几个大个子,其中一个瘦高个凶神恶煞地盯着谢稣怒骂道:“小子,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老子是谁!”
谢稣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懵了,顺着微弱的月光,他看清了瘦高个真面目——老鼠!
此刻,他彻底绝望了。
“强子背后的大哥老鼠!他怎么在吉康市啊?天要亡我啊!”
望着一脸恐惧的谢稣,老鼠知道他认出了自己。
“哈哈,要不是你那双疯狂而又怯懦的双眼,就凭你现在这副乞丐模样我真还认不出你呢。哎呦,话说谢大少爷怎么沦落到这副田地啊?真是好悲惨啊!哈哈......”
老鼠冲着谢稣一阵狞笑,话锋一转,愤恨地说道:
“你跟华子不是挺很牛吗,抢完我兄弟的妞,还敢殴打老子,更可恨的是,蒋书记一句话,便把我们李家牛肉赶出了化县,害得我们举家迁移到吉康市。之后,我便发过毒誓,绝不放过你和谭华的。果真苍天有眼,竟然把你安排到我手中,今天不弄死你,老子就不姓李。哈哈……”
老鼠仰天放肆大笑,嚣张且狂怒!
望着眼前歇斯底里的老鼠,谢稣被恐怖的气氛压抑的喘不上气,惊悚地说道:“你…..你认错人了,我不是谢稣,我......我是这儿附近的居民。”
“哈哈,你不是谢稣?我信吗!你是比之前长高许多,可是你那双疯狂,怯弱的眼睛,就算化成灰我也认得出来!当初是你这个王八蛋毁了我,毁了我们李家,今天老子就让你摆脱苦海,送你归西!兄弟们,给我往死里打!”
星星拳影落打在脸上,无数的腿影踢到身上,谢稣顺势倒在了地上。他紧紧抱着头颅,缩卷着身子,大脑像短路了一般,一片空白。
面目狰狞的老鼠,见谢稣用手护头,便站起身,卯足气力往肚子上猛踹。肚子吃痛,谢稣赶紧捂住小腹,老鼠便又转而踢向头部,反复几次,谢稣便没了力气,双手无力地摊开,任由仇人无情肆虐。
灰暗的瞳孔渐渐扩散,绝望中,他多么想把自己的身体交给那煞魔,让煞魔杀尽这些无耻凶残之徒,可混沌的脑海之中呈现的一幅画面,再次阻断这种念想。
画面中,小童把头埋在洗脸盆里,随后抬起头冲着一位消瘦的少年嚷道:“哥哥,你都不管我,就知道玩。我好渴,又好饿,只好喝洗脸盆里的水。”说完,可爱的身影伴着笑声消失在虚空之中。
随后,母亲模糊的身影踏过虚空,缓缓向少年走来。抚摸着少年的脑袋,母亲疼惜地说道:“儿子,以后妈妈再也不让你受到一丝委屈了。”接着,扔掉少年怀中红薯,拿出一些面放到其手中。之后,模糊的身影瞬间碎裂,向着四周急速崩散,痛不欲生的少年,想抬起手抓住那些碎片,却丝毫动弹不得,只能无力地望着那身影渐渐消散。
泪光凝结在眼中,一缕身从泪珠中窜出。那个曾经被他恨过的男人,此刻正面带着微笑,静静望着少年。感受到慈父的爱意,少年禁不住想要投入那温暖的怀中,男人却转身离开,消失点点雨幕之中中。模糊中,父亲回望了一眼,从那幽深的眼邃中,少年读懂了那份痛彻心扉地悲伤和无穷尽的思念。
“对不起,爸爸,是儿子伤透了您,若有来世,再来报答您。”
谢稣维持着自己的意识,静静地闭上双眼,煞魔之力,毁天灭地,就算是死,他也要封印煞魔,保护那些自己深爱的人,那便是他活着的信仰!
黑暗的胡同内,一身狼藉的少年静静地趴在地面上,面孔被鲜血遮掩,染成一片血红。见少年没了动静,众人几乎全部停手,只剩下老鼠还在拼命捶打着昏死的少年,口还不停地唾骂着,似乎要把之前所遭遇的羞辱一一还给脚下少年。
“老鼠,你只说教训几下,怎么搞成这样啊,弄出人命不太好吧。”
望着奄奄一息的少年,老鼠身后的兄弟们有些怕了,连忙上前拉住盛怒中的老鼠。
“你们这些人干嘛呢?”
一个骑着三轮车的老大爷路过胡同,疑惑中看到地上血斑淋淋的少年,顷刻间大声呼喊起来:
“啊!杀人啦!杀人啦!”
呼喊声震醒了行恶的痞子们,老鼠二话不说,拔腿就跑。其他人先是一愣,也是赶紧追上。
骑车的大爷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却是不想惹上麻烦,用力蹬着三轮车匆匆离去。片刻间,昏暗的胡同中只剩下伤痕累累的少年静静地躺在冰冷的地面上。
昏暗的天空,飘过几片乌云,把仅有的一丝月光挡在了身后。空气愈加沉闷,不一会儿,雷声轰隆,颗粒大的雨珠滴滴砸在血脸上,把那斑斑淤血冲洗干净。
雨越下越大,少年咳嗽一下,把呛在嘴里的血水吐了出来。冰凉的雨滴打在脸庞上,令少年吃痛,瞬间恢复了一丝意识。
轻摇一下浆糊般的脑袋,却依旧昏昏沉沉,分不清此地是梦婆桥还是人世间。浑噩中,消瘦少年想站起身,全身却传来一阵刺痛,随即再次无力地倒下。
经过一番折腾,谢稣没了一丝气力,便不再挣扎了,只是仰躺在地面,望着迎面而来的雨珠,任由它们浸湿衣襟。
呆呆地望着被乌云掩盖的苍茫天空,脸上的水珠顺着脸颊流下,少年分不清是雨珠还是泪珠。
空气越来越冷,少年的身子越发冰凉,刚恢复的一丝意识随之模糊。他好困,好累,想就这样永远睡去。
梦中那些飘散了的柳絮,随风而来,随风而去,终是逃不过命运,落在大地母亲的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