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莎拉蒂缓缓停靠在高大的城堡式建筑前,这座城堡历经一个多世纪的风雨,巍然挺立在碧空之下,每每有名望的黑手党家族举办活动时都会租借这里的场地,但实际上,这里真正的主人,是被世人称之为魔术师的特殊传承者。
今天这里迎来了前所未有的盛景,炼金道具随处可见,披着纯黑制式斗篷的学院派魔术师集中在一起窃窃私语,他们血统高贵,身上铭刻着不低于五代的精密回路,眼角眉梢都自然而然的带着几分清傲贵气,其他出身旁门的魔术师们只能无声的凝望着,至于心里到底是在艳羡还是在诅咒,没人知道。
彭格列九代目甫一下车,就看到这样人流密集的景象,本来应该喧闹的场合,因为魔术师骨子里的矜持与冷淡,安静到有些突兀,只有低声的耳语——优雅的意大利语或者冷硬的德文——摩挲着耳膜,伴随着些许衣摆摩擦的声音,也许还有铭文发动时的清亮声音。九代目兴致勃勃的打量周围的一切,他的岚守忠诚的陪伴在他身边,警惕地环视四周。
“九代目,这里……”
“简直像某种奇迹一样,不是吗?”现任的黑手党教父微微一笑,“这样的胜景真是生平仅见,我们虽然与魔术师有着合作,这样近的触碰到他们的世界还是第一次……多亏了夏目君的邀请函。”
九代的视线落到那些气度高贵的学院派魔术师身上,这些人的气质与夏目相似又不同,但是那种沉淀了几个世纪的沧桑,连小辈身上都有所沾染,可以想到他们背后是寿命多么悠长的家族。
人群中突然传来一阵骚动,近乎所有人都看向了一个方向。
城堡前是厚厚的鲜红绒毯,压着奢华的金边,红毯那头,纯黑斗篷飘扬,缀连成一片无月之夜的乌云,漆黑犹如渡鸦的羽毛,象征无限期待与爱重的金质怀表在天光下一起闪烁,黄金的耀眼光彩跨越了时代,在今日也代表着令人呼吸都加重的诱惑。
这种诱惑无关权势,而是地位,尊严,以及镌刻于姓名之中的高贵——
时计塔。
坐拥庞大的资源,最严厉而又渊博的长辈,举世无双的天赋……他们是当之无愧的天之骄子,魔术师未来的希望!
“听说这次时计塔全体三年生要发表报告,有关魔术回路的……”
“那种精密的东西也想要变革?真是年轻人……”
“领衔的是谁?”
“……据说是阿其波卢德家的那位殿下。”
提到这个名号,所有人都有志一同的噤了声,专注地看着红毯那一头。年少的魔术师们神情淡然的走过来,斗篷翻滚,风姿斐然,为首的少年有一头浅亚麻色的短发,柔软而蓬松,被阳光映照成浅淡的鎏金色,他在红毯的尽头停下脚步,黄金表链叩响表身,东方人的俊秀面容显得格外亲和,只是谁也不会认为面对挑衅时这种亲和会持续下去。
夏目抬起右手,握拳抵在胸口微微倾身,姿态标准的行礼。
“时计塔三年特优班全员到场。”他身后的众人跟着行礼,这种举动未尝不是表达了对夏目的心悦诚服。
只要是您所指引的方向,必将全力以赴!
闭关书写论文的这段时间,这位大人的能力和人格魅力都展露无遗,再加上全优的成绩,让所有尚且年轻的魔术师都有了高山仰止般的心情,愿意追随在他身后,其中不乏贵族出身的魔术师,甚至私下里默默订了一个“首席”的称号,夏目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作没听到。
反正这次成功的话,他肯定能顺利毕业,他们想叫什么奇奇怪怪的名字他也听不到了_(:зゝ∠)_
也是心宽。
问候过主办方之后,一群魔术师们聚在一起,施展了一个隔音结界,最后一次演练到时候上场的情形,每一个都激动万分,恨不得交流会赶快开始。夏目笑得淡然,在大的阵仗他都见过了,在万众瞩目之下演讲一次又算什么?他的目光在场中逡巡,最终落到了墨绿色发的青年身上,看清他的境遇,忍不住笑出声。
韦伯·维尔维特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这么受欢迎,这些凑上来的显贵们一个个矜持又掩饰不住的殷切,言语间隐晦的提及自家血脉是如何纯正,又说到自家未嫁的女儿是多么的美貌温顺,林林总总说了一大堆,结论是:自家缺个女婿!
韦伯:缺你妹!!!(╯‵□′)╯︵┻━┻
苦逼脱不了身的韦伯一眼就看到了夏目,顿时不管不顾嘤嘤嘤的奔过来,抱住夏目的胳膊不肯撒手,“夏目夏目!那群人太可怕了啊喂!竟然想让我就此走入婚姻的坟墓什么的好过分!”
夏目:“难道不是因为rider先生……”
韦伯:“住、住口啊!!!”
夏目无奈的叹了口气,向队友们示意一下,走出隔音结界,迎面对上跟随而来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贵族们,微微一笑,亲和力全开。
“各位日安,在此处见面真是令人惊喜……刚才和师兄聊了些什么?我有旁听的权力吗?”
贵族们明显忌惮起来,他们敢于半强迫性的与韦伯交谈,是因为他性情软和,理论研究虽令人惊艳自身实力却处于中游,夏目却大不相同,作为肯尼斯的得意门生,继承了绵延九代的魔术回路,看上去温和好相处,但是看看魔术师协会被他逼出一口血,就知道这不是个可以随意轻慢的人物,于是贵族们纷纷识相摇头,笑容谄媚道:
“并没有什么,只是些许魔术研究上的小问题,真是打扰了……”
夏目却不打算就这么轻拿轻放,他看韦伯的神情,明显已经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了,他这次一定得把这件事解决掉,毕竟以后离得远了,师兄求援都不知道去哪儿求。
“难道不是再操心师兄的终身大事吗?”夏目歪了歪头,笑容更深了一点,“我以为几位完全不矜持的想要抢夺教授的工作呢~毕竟师兄是教授唯二的弟子,婚姻大事,当然要由教授首肯。”
聪明的这时尴尬的笑了笑,死死闭紧嘴,还有几个想钻营想疯了的,自以为不着痕迹的打量了夏目一会儿,在同伴惊恐的眼神中莽莽撞撞的开口。
“其实殿下这个年纪,也可以先……”
“你在找死吗?”轻柔的嗓音从贵族身后传来,尾音迤逦的上挑,却让人生生打了个哆嗦。直面杀气的贵族更是不堪,腿一软就跪倒在地,心仿佛要跳出胸膛,他鼓足毕生的勇气抬头,对方未被符文遮盖的左眼里满是厌恶和杀意,像在看一只烦人的爬虫一般冷酷。
“刚才的话……再重复一遍试试?”
贵族疯狂的摇头,涕泪横流的匍匐在地上,他不知道自己招惹了谁,但是那一瞬间徘徊在死亡边缘的感觉,已经足够让他崩溃,简直被鬼迷了心窍!
看情况差不多了,大厅里已经有不少魔术师看了过来,夏目上前拉住的场静司的手,冲他摇摇头。魔都之主尽管有些不高兴,在面对夏目的时候还是乖顺的,只冷哼了一声,任由夏目把自己带到了一边。
大厅里布置得很精致,旁边就是方便私人谈话的小隔间,以屏风阻隔,摆放着几张雅致的藤椅,夏目先抬手布下结界,刚刚遮挡了各种窥探的视线,就被一把抱了起来,放到膝上。的场静司最近快被憋疯了,每天除了发展计划就是发展计划,还不如他回魔都去真刀真枪的打几场,憋了一肚子怨气,今天言峰绮礼给了他邀请函,立刻就圆润的滚过来撒娇了。
“讨厌发展计划……”
对于厌恶处理政务的魔都之主,夏目也表示很无奈,尽管的场静司一直这样希望着,他还是不能插手魔都政务,给一个模板已经是极限了。
“明明看你处理的时候很轻松,到我这边……”的场静司有点受打击的样子,“我宁愿魔都四境统统叛变,也比连写几份发展计划要强!”
“嘛嘛,”夏目笑着安抚道,“我在战事上就完全不行,如果不是浅樱之里的大环境比较和平,恐怕我也会焦头烂额呢。”
“那就来互补!接受我的追求,重现当年的高天原!”
这话说出来,的场静司和夏目都愣住了,本来只是无心之语,仔细一想,竟然觉得这才应该是真相,高天原碎裂成浅樱之里与魔都,本该合力统治的天狐与魔都之主反目成仇,历经几代,不死不休。
没有人想过再次融合的可能,千姬和八岐也同样,他们之间的爱是互相防备的,远不如这一代魔都之主来的炽烈而深浓,到了恨不得把自己的国度拱手相让的地步。
的场静司不由得想起月读,那个银发的神祗坐在魔都的宫殿上大口大口的灌酒,然后哭着一迭声的道歉:【天照……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发誓不想杀你的!】
然后她红着眼眶去拽已经不耐烦的后辈,抽抽搭搭的,【无论如何……无论如何都把浅樱之里夺回来吧!本来就应该是一体的!本来就应该在一起的!】
【我在开疆拓土,天照坐镇后方,那样……才是真正的高天原!】
这些事情,他从来没有告诉过夏目,近乎一种本能。
不希望前辈的恩怨绵延到现在,他与夏目之间,应该是自然而然的去靠近彼此,不是因为什么宿命,只是因为心之所向。
夏目心里掠过许多念头,不远处突然传来呼唤的声音,他打开怀表看了一眼,正是交流会开始的时间,当下就从的场静司膝上跳下来,整理了一下斗篷,转头微微一笑。
“静司先生,先失陪了……至于互补的事情……”他顿了一顿,似乎在斟酌,“顺利毕业后,我考虑先回日本,天照那边……我觉得再拖下去,只不过是给他更多的时间做出什么不被希望的事情。”
的场静司揉了揉他的短发,又仔仔细细的亲自打理好,最后烙了一个轻盈的吻在眉心。
“我与你一起。”
他目送年少的魔术师转身,斗篷铺展,走向一群同样年少的同龄人,低声交谈几句,然后舒展眉目微笑。他看着看着,自己的神情就柔和起来。
会场渐渐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向台上,魔术师没有带半分资料走上台,礼貌地欠身,再抬眼时,浅琥珀色的眼眸中充盈着光辉。
“感谢各位于百忙之中到场,想必在此之前,各位就接到了我想要介绍的课题。”清冽的目光扫视一圈,最终定格在门口,夏目露出真心的微笑。
“我想对于这个课题,我的教授最有发言权,毕竟众所周知,圣杯战争实在是残忍而严酷,被毁掉的回路无法复原,阿其波卢德家的荣耀蒙尘,各位有目共睹。”
“但是今天,所有人都为了见证一个奇迹而来。”
礼节性的停顿一下,夏目退后几步深鞠躬,直起身,看到人群中的韦伯也是这样的动作。
“没错,一如各位所想。”
大门打开,金发的男人逆光而立,碧绿的眼瞳经历过人生的几度起落后,显得漠然而冰冷,只有在注视他引以为傲的两个弟子时,才有些许的暖意。
惊呼声在场中次第响起。
“怎么可能?被毁掉回路后,不是说终生不能站立了吗?!”
“难道回路被……”
肯尼斯大步走进,踩在鲜红地毯上,所有人自发的为他让路,一直到台前。
肯尼斯转身,脸上带着惯常的嘲讽和傲慢,扫视所有人一遍,打了一个响指,“嘭”的一声火焰沸腾不休,竟似比之前还要强大!
“今日,将以我自身的经历向各位证明,何为【回路重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