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天雷滚阵,厉风呼嚎,云层惊悚翻涌,惊雷霹雳而下,万里晴空陡然被大团黑云拢压,迫的人心神俱乱,霎时间狂石乱走飞沙漫天,阵阵厉鬼哭嚎之声。
底下的众人没有见过这个的场面,心里不由得有些惊惶起来,仙兵同魔兵都开始躁动起来,场面颇有些混乱。
众人的发丝被吹的凌乱不堪,天帝瞪着玉方陌年,眸子里全是愤恨,“你欺骗朕,欺骗六界,你才是那魔神转世,一切都是因你而起,根本没有什么万世情劫,他西钥云里也不是魔神。”
想起这些时日自己被他蒙在鼓里耍的团团转,他便窝了一肚子的火,如此荒谬又可笑的事实,如同一个最残酷的玩笑。
玉方大笑起来,头顶的黑云更加疯狂的搅动起来,四海风云涤荡。
他止住笑,指着自始自终没有说话的云里,对着底下一众愚蠢至极的仙人一点一点的剥开了最真实的真相。
“当初本神占据这具身体费了不少精力,后来为了让你们以为西钥云里是魔神转世,本神耗尽了许多修为才改掉了谛言石上面的真相,若不是修为损了大半身体遭到反噬,你们这些人,本神早已让你们去黄泉相见。”
折澜星君严肃的脸上不见半分暖意,眼里的寒光扫向玉方陌年,问出了心底最大的疑惑。
“你一直强调,你要对付西钥云里和挽姜,你既是上古魔神,那他们,又是谁?”
他的问话,大约是问出了不少人的心声,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西钥云里,又看向玉方陌年,等待着他的回答。
玉方陌年灿然一笑,笑声传出千里之外,那样的笑声,听在了众位仙人耳里,更像是嘲讽和讥笑。
玉方陌年一点一点,用着缓慢而残酷的声音,近乎快意的道出了众人心中的疑惑,而他一字一句的说下去,众人的脸色便一点点的灰败惨白下去,最后,只余满腔灼痛的呼吸,烧的五脏六腑绞痛。
“你们处处忌惮时时堤防的西钥云里,你们想要除之而后快的魔尊,他是神界上古的神尊梵沧,而挽姜,你们口中的天生反骨六界祸害,她这一世是千代云天的女儿,这些你们已经知道,说了也没意思,那便说一说她的上一世吧,她的上一世,正是你们眼前这位神尊的心头至爱,那时她叫什么来着,对了,素苡,这个名字你们应该听过吧,哈哈哈...”
很久,天地间静的可怕,那些狂风怒号的声音似乎不见了,那些沙石翻滚的声音也不见了,他们瞪大眼睛看着玉方陌年一张一合的嘴,却听不见半点声音。
这样骇人听闻的真相,无疑是一个致命的打击。
天帝目光有些涣散的看着仰天大笑的玉方陌年,又艰难的转过头是去云淡风轻的西钥云里,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
这个世道,已经彻底的变了模样,不再是他们熟悉的六界,不再是他们熟知的众生。
究竟是怎样的宿命,演变成如今荒诞的故事。
他们一直敬仰尊奉的神,其实是个魔,是个足以毁天灭地的魔神。而他们无数次想要除掉的魔尊,竟是上古神尊的前世今世。
所有人都乱了心神,这一次不仅是那些仙兵和魔兵惶恐不已,连这些活了数万年历经无数的众仙,都吓得面色发白嘴唇发青,这样的事实无疑是无法令人相信的,可是从玉方陌年嘴里说出来,却偏偏不得不信。
兰夭夭乍然听到这一幕,有点反应不过来,她看向云里,却发现他的面色极为平和宁静,似是对眼前的一切都早已了然。
她不由得迈开脚步朝云里走去,眼下的局面太混乱,她看着眼前纷繁杂乱的众人,脑袋里一片空白,她要去带回她的孩子,那是她的孩子,这些人有什么恩怨自己解决便好,她只想带她的孩子回去。
云里似乎有了感应一般,他立在山陵之巅,回头看向自己的母后,身后是疯狂涌动的黑云,夹着电闪雷鸣,他平静淡然的脸上轻轻的挑起一个浅淡的笑意。
兰夭夭听见他说:“母后,这里风大,不如回去煮着茶等我回来。”
她的脚步不停,依旧朝他走来,“是要回魔宫,但是母后要带着你一起回去,我们一起回去煮茶。”
云里有些怔愣,而后又笑了,他目光清润,瞧不出什么波澜,“母后先回去,待母后煮好了茶,我便回来。”
兰夭夭的脚步停滞下来,她的双手垂立身侧,整个人控制不住的抖了起来,瘦弱的肩膀在风中瑟瑟发抖,清澈的眼中滚出大颗的泪珠,她看着自己的儿子,眼前一片模糊,她死死的咬住下唇,勉强的扯出一个笑容,那些泪水滑进嘴里,一阵发苦。
“...好,母后回去,母后回去煮你爱喝的茶,母后...在家等你回来。”
她不再看他,转身就朝魔界走去,步子又急又快,肩膀抖得如风中残烛。
九位护法和小僵尸默默的看着走远的兰夭夭,转而看向云里,身子一动不动。
看着兰夭夭即将消失不见的身影,云里蓦地又出声唤她,平静而柔和。
“...母后”
兰夭夭疾走的身子一僵,脚步一点点的慢了下来,却没有回头。
那双眸子是那样的平静,又是那样的洞彻一切,他说:“母后回去好生睡一觉,待睡醒了,乌云被灿阳驱散,廊前兰花盛放,父尊在后山煮酒看书,襄儿同十位护法们在殿前嬉闹,如此,母后觉得可好?”
她的眼睛一阵灼烫,似有什么冰冰凉凉的东西划过脸颊,兰夭夭死死的掐住自己的掌心,手心血痕累累,却慢慢的点了点头,声音轻渺而飘虚。
“你说的很好,只是漏了些。待母后睡醒,乌云被灿阳驱散,廊前兰花盛放,你父尊在后山煮酒看书,襄儿同十位护法在殿前嬉闹,你守在母后寝殿外静候母后醒来,而后我们一起去找你父尊煮酒,同襄儿嬉闹,如此,才好。”
云里慢慢的仰起头,唇边带着笑,却没有应答。
兰夭夭终是泪如雨下,心里是窒息般的痛楚,疼的她几乎站立不住,她颤抖着肩大步离去,走的更急更快,不曾回头,不敢回头。
“都回去。”云里垂下眸,看着底下乌压压的一群魔兵,淡声道。
魔兵不动。
他淡漠的看着他们,声音清冷无波,“魔凰碑如今在母后手中,你们不必再听令于本尊,从今往后,母后便是魔界的主人,尔等都听清楚了?”
魔兵大骇。
而后面面相觑,又抬头好几次去看云里,见他面色平静眼神坚定不似说假话,又想起方才玉方陌年说的那番话,若是真的,那么他便不是魔,而是神,他们身为魔兵,没必要给一个神效力。
事已至此,他们不再犹豫,转身朝着魔界跑去,不一会儿便跑了个干干净净。
九位护法还有小僵尸依旧一动不动的看着他。
玉方冷眼看了这一出戏,眼下不咸不淡的笑道:“自己都死到临头了,还有空去关心旁人的死活,梵沧,无论你是神尊还是魔尊,都改不了这个缺点。”
他不回答,只是慢悠悠的转过身,从怀里掏出了那把渡魂箫。
那把箫已经不是血红色,而是莹白如玉,在那双修长白皙的手上,显得格外润泽温雅。
玉方看着他拿出那把箫,笑的更加愉悦了,“怎么,你以为凭这个废物就能打赢本神?梵沧,你真是越来越天真了。”
云里眸色浅淡的看着他,“本尊的东西,是不是废物不是你说了算。”
玉方脸上笑意不减,“本神倒是忘了,这把箫倒的确是你的,只是后来你自甘堕落,这把箫也学了你这个主人,被邪气怨灵做了宿主。”
“不过说来也是本神命不该绝,本神当初死后,残魄兜兜转转入了你这箫中,若不是这把箫里的万恶煞灵吸收了不少的阴怨灵气供我享用滋补魂魄,我也无法养好魂魄,更无法一点点的召回自己散落六界的残魂,没想到吧,你当初为了素苡一剑将我的魂魄劈成无数碎片,结果你的箫却救了我,哈哈哈...”
云里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大笑,底下的仙界众人今日早已被这些真相骇住,此刻全然一脸呆滞茫然的看着他们。
他微微低头,骨节修长的手抚上莹润的箫,唇角勾起一抹似有如无的笑意。
玉方眯起眼,正要说话,却突然瞪大眼睛,看着云里忽地吐出一口血。
底下仙界众人顿时骚动不堪。
那口血落在他手中的那把箫上,落在他握箫的手上,他却好似浑然不觉那是自己的血,脸上依旧平静,只是透着苍白,慢悠悠的从袖中掏出素净的帕子擦去了那些血迹。
原本一动不动的小僵尸戒香突然朝云里吼吼的叫起来,红眼珠子里没有半点血腥之意,只有着急。
“你受了伤?还在受伤期间用修为清除了将臣体内嗜血残暴的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