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劲松放下手中粥碗,面容严峻又很愤怒。
“悍而不化者为匪为盗,循法良善者冻饿沟渠。国力不稳,人民流离,百业凋敝,战乱又将兴起,人民又将水深火热之中呀。”肖劲松起身原地踱步,胸脯起伏。
刘家昌和枣花并没听懂肖老板说的话,错愕看着情绪激奋的肖老板。
肖劲松继续说:“仅凭你们两人力量太单薄了,土匪之所以猖獗,是缺少共同力量与之对抗。正如你们村里虽组建了民团仅保卫一个村子不受土匪袭扰,可是并没能防范成功,如果所有自发民团联合起来,形成整体力量,才能更好的打击土匪。”
肖大哥的话一下子点亮了刘家昌,他意识到自身目光短浅难以成事的症结所在,一心想去扬州寻刘九刘家文报仇,明知无胜算却还要渔死网破。
这时,门外走进来两位年轻人,见了肖劲松亲热的叫肖大哥。看到有陌生人在场,立即闭口不再言语。
刘家昌似乎意识到他们有事要谈,欲起身回避。
“没事,你俩坐,我们去后边谈点事。”肖劲松说着掀开门帘与两个年青人去后院。
肖劲松原是南京守军高旅长所在旅的一名排长,北上讨伐全营官兵整编为敢死队,头扎红绸袒胸露腹涂满朱砂,手提大刀冲在队伍前列。他当时作为排长带领全排弟兄冒锋,一路北上。可是,没等打到北京城,刚到河北地界,部队已经伤亡过半。在一次争夺一座桥梁的冲锋中,肖劲松眼看弟兄们像一只只小鸟,被击中,倒地而死。这种自相残杀场面,让肖劲松的军人职责消失殆尽,他眼看副排长中弹倒在身边,顺手在伤口抹一把血涂在自己脸上,倒地佯死。夜深人静双方部队撤离战场,肖劲松从死人堆里爬出来,捡一套老百姓逃难时丢弃的破衣服,穿在身上逃回南京。后来他被江苏地下党组织吸收,在南京和扬州两地收集国民党军情报,又被派往桃源县成立工作站,挑选思想进步青年输送到革命队伍。
一盏茶工夫,肖劲松与两位青年走出来,临别前热情的和刘家昌枣花握手以同志想称,刘家昌好奇又兴奋。
刘家昌毛枣花辞别时,肖劲松说:“洋河镇有我一个同学,我写封书信给你们,遇到困难他能帮助你们。”
肖劲松说完又回到后院,不一会走出来,递给刘家昌一封书信。
刘家昌千恩万谢,感激不尽。
刘家昌毛枣花辞别肖劲松往洋河镇,没走水路,仍雇骡车,晓行夜宿、饥餐渴饮往洋河镇而来。
二十七
刘宝带着倪思淼回到朱成国的老巢,朱成国差点当场晕倒。
他带人烧了土梁村刚刚回来,偷袭土梁村劫掠一批粮食和钱财,没损伤一个弟兄,火烧冯家老宅,报了自家祖屋被焚之仇。
二十个人去小刘圩子仅回来三个人,二当家的命搭进去了,如此损失让朱成国难以置信,又无比耻辱。
瞿雄质问刘宝:“你是不是媒子(卧底),故意开出好盘口引我们上钩。死了这么多兄弟,而你却全须全尾,一条毛没少回来了。”
刘宝闻言内心恐慌,脸色苍白,却欲辩无言。
众匪也是满肚怒火,三当家的话听来有理,怒目而视。
“我不是媒子,我老婆被打死了。”刘宝终于找到证据,却无法掩饰因害怕带来的哆嗦。
众匪听了又觉有理,如果刘宝是媒子,不可能把自己的老婆搭进去。
瞿雄对刘宝早有成见,刚投靠进来不久,便得到朱爷赏识,将偷袭小刘圩子的重任交给他。瞿雄心想这个人留在这里,凭他的花言巧语,讨朱爷喜欢,有一天会和自己平起平坐。在瞿雄看来,朱成国一天天老了,将来老大的位子要由自己来坐,要提早拢络几个心腹,留着关键时候用,刘宝不是自己这条船上的人。
“是你什么老婆,路边捡个要饭女人冒充老婆,便于暗中掩护吧!”
众匪听了瞿雄的话,恍然大悟,差点上了这小子的当。想起那女人比刘宝大,俩人毫无夫妻相。
“大哥。这小子不能留,要给二哥一个交待。”瞿雄说。
“绑了。”朱成国没加思索命人将刘宝捆绑起来。
朱成国心中清楚刘宝不是媒子,也意识到此人不能留,留下他是留给瞿雄有朝一日鼓噪兄弟们反水的籍口。
这晚,朱成国集结全部人马,将船驶入宽阔水域,刘宝被绑于船艄,朱成国要在这里开膛取刘宝的心,祭奠董镖和死去的兄弟。
四岁的倪思淼立于哑姑身边,亲眼见到开膛祭奠的整个过程,竟没一丝惧怕,眼皮没眨,葡萄般的黑眼仁的溜溜盯着这新奇的场面。
倪思淼不知道如果不是身边的哑姑,她也会被开膛剖肚。刘宝告诉朱成国,她是刘少堂外孙女时,朱成国就没打算让她活着。可是哑姑见到倪思淼立即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小女孩。圆溜溜的大眼,甚为可爱。阿娇不想看到朱成国再杀人,更不同意杀这么小的孩子。朱成国没办法,暂时留下了倪思淼,但刘宝不能不杀。
刘宝被蒙上双眼,结结实实绑于桅杆。
但是,谁也不会想到会发生意外。
绑刘宝的双手别在背后,只是绑了手腕,手指仍可活动。求生本能让刘宝悄悄转动手腕,捆绑的绳索竟然慢慢松散开来。
众匪摆好香案搬来几坛烧酒,黑陶碗咕咚咕咚盛满酒后,朱爷点燃三支香高举过头顶朗声念道:一柱义胆在江湖;二柱忠心在义堂;三柱彪柄在功碑。众匪跟着齐声颂读。随之又高举酒碗口里高声说道:“二弟,哥哥给你送行来了。你先行一步,哥一定会为你报此血仇,并手刃仇人,届时摆酒与你再祭。”说完将酒洒在船板与河水中。
众匪效仿,空气中立时弥漫着浓烈的酒香。
有人抱起酒坛再次将各人酒碗斟满了,行刑者手握尖刀,唰一声撕开刘宝的前襟,在几支火把映衬下,刘宝的肚皮异常惨白。
哑姑伸手蒙住倪思淼双眼,意图不让她看到血腥场面,却让倪思淼倔犟的拉开了,哑姑感到惊讶。
倪思淼见过杀猪,见过猪临死前哀求的可怜相。
现场鸦雀无声,火把在夜风中发出泼啦啦的声响,河水舔弄船底嘭嘭声清晰可闻。
朱成国再次高举酒碗,众兄弟有样学样,饮尽碗中酒。
行刑者不慌不忙一口酒喷在刀刃上,正在这时,倪思淼挣脱哑姑的手,拿下行刑者手中的刀,飞跑到刘宝身后,割他手腕上的绳索。
行刑者不知道一个小女孩拿刀干什么,竟然松手给了她。
在场所有竟无人上前阻拦。
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