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大娘整理了一下阔大的衣袖,坐直了身子。-叔哈哈-
“今日去哪儿了?”
“……”
尤锦笙一愕,他就知道,无论做什么都瞒不过母亲的眼睛。
尤大娘看着他这神情,就已经明白了结果,所以也不等他的回答,便又接着问道:“怎么了?碰钉子了吧?”
“娘……”
“你也别想瞒我,你的那点儿心思全都写在脸上,你是我的儿子,知子莫若母,所以我还能猜不到你这段时间再折腾什么?我不管你,由着你去,就是想让你死了这条心,有些不属于你的东西,强求是没有用的……”
“可雁儿本来就该是属于我的!”
“你呀……”
尤大娘无奈的轻叹。
这样的执着,何必呢?
可是,正因为她懂得尤锦笙的执意,而且又有了上次的教训,也不愿母子之间再因为沈归雁而闹僵,所以也不再继续刚才的话题了。
“锦笙,你不该一味的只沉溺于儿‘女’‘私’情,该你做的事情还很多。”
“我明白。”
“你明白就好,我今天,去拜访了高府……”
“!”
尤锦笙蓦地怔住,“娘,我怎么不知道?”
尤大娘睨着他,眼中已有了嗔怪,“你的魂儿怕是都要被沈归雁那个丫头给勾走了,你的心里除了她,还能知道什么?既然如此,就只能我亲自出马了。”
听她这么说,尤锦笙的脸上反而多了一丝羞愧。
“娘,你怎么去了高府?”
“自然是打探高怀远的消息……”
尤锦笙马上追问:“那可有什么消息了吗?”
高怀远的墓‘穴’被盗,高御轩第一个就怀疑是他们做的,尤锦笙对此也没有否认,任凭高家的人怎么怀疑,他们既然敢做这件事情,必然就不会留下任何蛛丝马迹让人抓住把柄。
旁人所看到的是高怀远的墓被洗劫一空,连尸首都不知所踪。
其实,却只有盗墓的人才知道,那座墓,本来就是空的!
在那口水晶棺里,根本就什么也没有!
那么,高怀远的尸体呢?
高家大费周章的建了一座这么奢华的墓‘穴’,派人常年把守着,几十年来,高家的子孙也时常前往祭拜。
既然如此,为什么会是一座空坟?
高怀远已经死了三十几年,到了高御轩这一代,根本连见都没见过高怀远其人,自然也不会太清楚这其中缘由。
如果说,这其中真的有什么猫腻,只有一个人最清楚。
那就是高太君!
所以,尤大娘今日大摇大摆的去了高府,明面上是拜访,实则却是提及了这件事情,果然看到高太君脸上‘露’出惊恐的神情来。
本来就是在养病的人,忽然就脸‘色’一白,晕死了过去。
尤锦笙听母亲说完今日在高府的见闻之后,问道:“娘,你的意思是说……高怀远的墓‘穴’其实只是个障眼法,而他的尸首埋在其他的地方?”
话才落音,尤锦笙便觉得自己的猜测很矛盾。
他蹙了下眉,不解的道:“也不对啊!高家为什么要费这么多周折做这样毫无意义的一件事情?”
尤大娘道:“这是个障眼法没错!但是,今日从那老太婆的反应看来,我倒不觉得高怀远的尸首是埋在了其他地方,而是……他根本就没有死!”
“!”
尤锦笙闻言,震惊无比。
“没死?娘,这怎么可能?那为什么……”
尤锦笙凌‘乱’不已,这种感觉就像是……就像他认定了沈归雁的心会和他的一样坚定,结果她却还是爱上了别人。
高怀远已经死了,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可,现在忽然却又说他没死,原本认定了的事情,一瞬间就被颠覆了,这种感觉岂能不让人震惊。
“娘,不可能的,如果高怀远没死,那这三十几年来,他人在哪儿?他曾是那么赫赫有名的一号人物,哪怕是退隐临安,后半辈子也有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他有什么理由诈死?他怎么可能……”
“……”
尤大娘也说不出话来了。
是啊!完全没有理由的一件事情……
良久,她才道:“这也只是我的一个猜测,就算高怀远真的死了,但是他的尸首却不在墓里,这其中必然有什么隐情。”
“娘,那你觉得我们该怎么做?”
“无论如何,高怀远!我是一定要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可是……依你刚才所说,这件事情的真相怕是只有高家的那老太婆才知道,想要撬开她的嘴,并不容易。”
“只要动动脑子,没有办不成的事情……”
尤锦笙听了母亲的话,开始思索着这件事情该从何下手,他动脑子,最终还是将主意打到刘嫣的身上来。
三日后,他再次来到别院。
刘嫣依然老老实实的待着,没有得到他的许可,哪儿也去不了。
几日不见,她倒是比几天前更憔悴消瘦了,她定定的坐在院子里,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他来了她也不曾转身。
这模样,仿佛一朵凋零的话,凄凉无比。
尤锦笙看着她单薄的背影,只想到了两个字……
绝望!
他对李嬷嬷指责道:“我是怎么吩咐你的,一定要好好照顾她,你就是将她照顾成这个样子的吗?”
尤锦笙一开口,就暴躁极了。
他到了这个地方,脑子里就不由自主的想起那天的情景,沈归雁失望、愤怒,最终却还是随着高御轩一起离开……
他越努力,她就离他越远。
仿佛,她就是被他握在掌心里的流沙,越是紧握,越是流失……
他只要一安静下来,心里头就会被这种无力的感觉充斥得满满的,他不知道要怎么排解这种焦躁不甘的情绪。
如今火气一上来,就撒到了李嬷嬷身上。
李嬷嬷惶恐不已,她也觉得这差事越来越难办了,却是骑虎难下,没有了回头路。
“大人……姑娘她,奴婢没有办法啊!她这么不吃不喝的,不管奴婢怎么劝她都没有用,她整天就是这么一个人呆呆的坐着,和她说什么她也不搭理,再这么下去的话,怕是整个人都要垮了呀!”
李嬷嬷也很想将人照顾好。
可是,对于一个一心求死的人,她有什么办法呢?
尤锦笙深吸了口气,挥手让李嬷嬷退下。
别人就算是无法理解,但他对刘嫣此刻的绝望应该是了如指掌才对。
毕竟,同是天涯沦落人……
他走到她面前去,冷声哼道:“怎么,都玩上绝食了?刘嫣,你这么做到底是在威胁我还是威胁高御轩?”
“……”
刘嫣不答。
她不仅不说话,就连呆滞的目光都没有‘波’动一下。
尤锦笙又道:“如果你是在威胁我,那么恭喜你,你做到了!我确实是害怕你就这么死了,你一旦死了,我不但损失了一个合作伙伴,而且这个游戏也将变得不好玩了。可是,如果你想威胁高御轩……很显然,你用了一个最愚蠢的方法,因为他根本就看不到!”
刘嫣闻言,眼珠子转动了一下,终于有了反应。
“我没有想要威胁谁……”
她的嘴‘唇’蠕动了好几下,才终于发出声音来。
这些天,看来她还真的是连话都没说过,嗓子干干的,声音沙哑不已,与其说她是在和他说话,还不如说她是在喃喃自语,“我又哪里还能威胁到他呢?”
低低的嗓音,全是悲恸和绝望!
她还是头一回尝到,绝望是什么滋味!
多么不甘啊!
那一日,沈归雁几乎是指着她的鼻子骂她不知廉耻,说她一个有夫之‘妇’不该勾搭有‘妇’之夫。
其实,她本来可以有很多话反驳回去的。
谁都可以骂她。
可,凭什么是沈归雁呢?
她抢了她最心爱的男人,‘逼’得她不得不嫁给尤锦笙,结果却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到底是谁不知廉耻?
沈归雁游移在这两个男人之间,所有人都围着打转。
而她……
她不过就是希望留在心爱的男人身边而已。
至此,再也别无所求了。
可是,她当时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因为就连高御轩都想要把她送走了,他给过她的承诺兑现不了了,他的情有独钟给了另外一个‘女’人……
她彻底失去他了。
如此,她对这没有希望的未来,已经没有任何挣扎的力气。
该怎样,就怎样吧!
也许,死才是她的归宿和解脱。
尤锦笙没想到她竟真的生无可恋到了这个地步,冷笑道:“所以呢?你现在是想一死了之了?然后就任由你爱的男人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你以为你这样很伟大是不是?我告诉你,你这样是懦弱!你死了,到了‘阴’曹地府也是孤零零的,高御轩他也根本不会记得你!”
“他不是这样的!”
刘嫣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力气,忽然吼出了声。
她以为自己已经没有了眼泪,可泪水还是不争气的掉下来。
尤锦笙的话,太戳她的心了。
对啊!死就是解脱吗?
她还剩下什么?
她根本就是一无所有,哪怕是到了‘阴’曹地府里,她也还是孤身一人,而高御轩却和别的‘女’人一起携手白头。
不!
尤锦笙留意着她的神情,知道自己说的话起了作用,于是趁热打铁,接着道:“所以,你自己想想清楚,你就这样去死到底有没有意义?我说过了,我们是同盟,其实现在也没到最糟糕的时刻,你怎么就知道高御轩会彻底离开你了?如果……我还有法子呢?”
刘嫣望向他,浑浊的眼中,忽然亮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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