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一指身旁的锦杌,穆太后示意柔妃坐下说话。
“哀家这里日|日一股药汤子味儿,小孩子五感娇弱,还是不来的好。哀家听说恭儿生得贫瘦,你多用些心,莫要又像仙儿那般,小小年纪,极弄的一身症候!”
只是一味说着娇儿弱女的话题,穆太后起心不问来意,指望柔妃开不了口,好知难而退。
哪知,柔妃听罢,便连连摇手道:“不会的,太后娘娘勿要担心。仙儿的不足之症是娘胎里带下来的,现在已经好多了;恭儿也不过是生得纤瘦些,身子却健康。说起来,两个孩子能有今日,都是莫太医的功劳,仙儿的咳疾已经一年没犯过了,恭儿也是因为他尽心保胎,才生的这样顺利。对了,莫太医还跟臣妾保证过,用不了一年,定然将恭儿养得白白胖胖……”
“够了!”穆太后厉声猛喝,无光的瞳仁里闪过阴沉。
芳清脸白如纸,心中无奈叹息。
“龙女皇嗣,皆受大燕先祖福荫,与一个太医何干?他狂妄虚言,你也跟着犯糊涂!”穆太后许久不动怒,一声吼出,竟然要虚脱一般,脑中晕眩。
柔妃吓得低了头,滑下凳子,跪在地上认错:“太后息怒,臣妾也是一时情急,才说错了话。”
上前扶住穆太后,芳清忙轻声劝道:“太后莫要动气,柔妃娘娘既已知错了,自会回去思过,您就不要再怪责了。”
浅夕低垂着眼帘,唇角不可微见的冷笑芳清这样百般的提点、维护,只能让穆太后更早看清柔妃,彻底断了幻想。
受了提醒,穆太后一抬手就指殿外下了逐客令:“你给哀家滚出去!”
“太后!”柔妃哭得梨花带雨,不仅不退,反而朝前跪行了几步,哀求道:“臣妾不知道莫太医犯了什么事,但求太后明察,仙儿确实是得他医治才大好了;恭儿的身子,也还指望他调养……您骂臣妾糊涂也好,不识大体也罢,求您看在臣妾爱子心切,看在皇上膝下子息单薄的份上,留莫太医一命,待他调理好了恭儿,再治罪也不迟啊!”
“你你你……”手指颤抖,穆太后几乎气得仰倒。
芳清也跌足劝道:“柔妃娘娘,莫怪奴婢多嘴,您难道还真糊涂了不成,恭皇子的身子固然要紧,可大燕除了莫太医竟无旁人了不成?您这般为个不相干的太医求情,岂不有**份!”
穆太后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握着胸口心痛不已。她好好儿一个小皇孙,又要被断送了不成。
眼见穆太后与芳清无计可施,浅夕方缓缓起身,接话道:“芳清说的有理,柔妃你莫要一再糊涂。虽然宫中的太医未免中庸保守了些,不甚作为,但莫太医的医术也不是天底下独一份儿。旁的且不提,单只他的师祖、师伯惠济山济世老人及其门内几位高徒,医术未必就不如他!柔妃你若真担心恭皇子,本宫就设法从他们之中请一二位入宫来供奉!”
“这……”眼中挣扎,柔妃兀自强撑道:“如此也不是不行,可仙儿这一年来进的药丸都是莫太医的独门秘方,并无旁人知晓;恭儿近日也在吃莫太医亲自熬煮的药膳羹,哭闹已经好了许多,夜间也睡得十分安稳,臣妾担心……”
咯咯一笑,浅夕走去柔妃面前侧头道:“这些么,就更好办了!不管是治病的独门秘方,还是药膳金方,本宫自有法子让他一一吐出来,拿去太医署验证。如若无误,柔妃你只管接着用便是。”
“你,你要干什么?”柔妃难掩紧张。
“这柔妃就不必管了,本宫说过的话,必然可以办到。”淡然言罢,浅夕就抬手示意,教人传尹荣前来。
“我不信!”
柔妃忽然歇斯底里:“郁妃,本宫到底哪里得罪了你,让你这般置本宫的皇儿于不顾?你自家生不出儿子,也见不得旁人好,是也不是?区区一个太医而已,难道还犯了谋逆之罪不成,一定要斩立决?!本宫也不是为他求情,只是想待他将恭儿的身子调理好了,再行处置,这点要求你竟也容不下,凭什么统领六宫?本宫就头一个不服!”
仗着膝下皇子,柔妃字字尖锐。
浅夕越发摇头不止,脸上笑意浓重:“如此,本宫若是不宽恕一二,岂不是狭隘善妒,没有雅量了。”
转身看向已经彻底呆住的穆太后和芳清,浅夕一字字寒声道:“这般居心叵测的罪名,臣妾还真是担不起。到底皇嗣要紧,太后娘娘,依臣妾看,不如就将结案暂缓,刑期另议吧,张大人会体谅的。”
愤怒还停留在脸上,柔妃不可置信,身子僵住。本来她只是情急失控,胡乱攀咬,不想,浅夕居然真的依允了!
压抑住心头狂喜,柔妃殷切的看向穆太后。
穆太后深陷的眼窝里泛起凄然,低哑的声音渺渺道:“就依郁贵妃的意思。”
“谢太后,谢太后……”柔妃喜形于色。
穆太后颓然悲伤,浅夕福身告退道:“事关重大,臣妾亲自去见一见张大人,当面相商。”
窗外暮色如染,殿中一点点暗沉,一如诸人心境。
浅夕眼中深意,连芳清也看不明白。
柔妃望着浅夕离去的背影,攥紧了双手。严若儒不能这么快死,只要他还活着,就能替恭儿谋划。至于能不能将他救出来,柔妃从来没想过因为,她听说,严若儒所犯罪行,事涉淫|邪。
所以,她从没怀疑张轶珍的判决有什么问题,就凭严若儒在床笫之间对情事的熟稔,柔妃也知他入宫前,必然与不止一个女子有过肌肤之亲。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