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文^书库][].[].[com]话说到这一步,卢氏已经隐约察觉到什么。【燃文书库(7764)】
谢芳菲乃少阳侯夫人,二品诰命,召进宫来闲聊说话儿,很是容易。可是她却只是一介民妇,与帝姬非亲非故,寻常根本出入不得宫闱。帝姬费这么些力气将她召进宫来,绝对不会只是为了一个防患未然!
难道说,流民已经朝京城涌来了么?按理如果这么大动静,夫君不该不知道啊?
竖着耳朵细听浅夕说的每一个字,卢氏生怕自己错过什么。
“赐教却不敢当,”浅夕一脸轻松,看着庭院里的花树,徐徐道:“卿欢只是记得,在柔然若逢灾患,官府赈济有限,灾民便会进山挖药,什么地黄姜,龙棒槌,那些素日不值钱的草药根,都会被灾民们挖来煮熟果腹。最后他们也都安然活了下来,委实不失为一个自救的办法。”
卢氏一愣,这是让灾民们自己去挖药根么?大燕又不是柔然,四季盛产草药,这些东西,哪里找去!
浅夕不管卢氏困惑,接着道:“大燕南边地处湿热,对五谷依赖极强不说,食物存放也不易。不像北方,除了粮食还有牛羊畜牧,豆、薯杂粮。”
卢氏暗暗点头,这也是宋钧在东都以北,筹措粮草反而容易的原因之一。
“所以,我想,如果宋大人在筹措粮食之余,顺便将豆、薯、糜子,这些杂粮也都筹措一些,那南边就算有什么万一,也不至于毫无准备,不是吗?”浅夕娓娓引导。
“确实是个办法。”卢氏缓缓点头。
她出身在小门户,对最卑微的蚁民都在吃些什么,略晓得一二。还莫说是灾年,便是平常,穷苦人家能有这些杂粮果腹都算是好的。但是,京中的官员权臣们,无一不是出身世家豪门,连粟米高粱都能拿来喂马,那些粗糙的杂粮在他们眼里哪里算是人吃的食物!是以,连宋钧帮朝廷筹措粮食,填充粮仓,也都是以稻谷、麦子、粟米为主,并没听说有杂粮。
横竖现在各地大仓都空着不少,顺便多贮藏一些杂粮,总没有坏处。
“这事儿,民妇回去就跟夫君提,本就是善举,夫君定会照做的。”卢氏觉得不是问题,当即满口应下。
目光沉静,浅夕殷殷看着卢氏,一字一句缓缓道:“那么,豆子三百万石,薯芋磨粉三百万石,高粱碾米三百万石,糜子五百万石!半个月之内,宋大人能做到么?”
卢氏脑子里顿时嗡了一下,半晌才又清晰起来。如果她没有听错,帝姬开口就问她要一千多万石杂粮!帝姬这是要做粮食生意,发国难财?
不可能!卢氏被自己愚蠢的想法的吓了一跳:“这,这个,民妇要问一问夫君,半,半个月时间……”
卢氏还在震惊当中,远远地,谢芳菲与秦月澜已经说笑而来。
“不是去问!是让他务必筹齐,大司农老了,很需要有人帮他打理太仓,宋大人正合适!”
浅夕说完这句,谢芳菲便已在十步之内。
卢氏只得悻悻闭嘴。
“宋夫人脸色怎么这么差,可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惹恼了主人家。”谢芳菲走到跟前,就忍不住调侃。
区区一个卢氏竟然得帝姬的青眼,风头都快压到她头上了,谢芳菲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
卢氏还沉浸在那一千万石粮草带来的惊惶之中回不过神来,根本没注意谢芳菲话中的利刺,抬头勉强陪笑一下,便没了言语。
浅夕不可置否,也不替卢氏圆场。如谢芳菲这种高傲的世家女子,拉拢是没有用的,但是时不时的激一激,效果却极好。
看到这副情形,谢芳菲越发笃定卢氏这个村妇,定是将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结果惹得帝姬不快,出言训斥。
想到这里,谢芳菲脸上笑容越发浓郁了三分,亲热地跟浅夕拉手:“时辰不早了,帝姬的宫殿大,一日也游不完,改日臣妇再来叨扰,帝姬可不要嫌臣妇麻烦。”
话中之意,已是不日就要再来拜访的意思。横竖她是诰命,出入宫闱可比卢氏便宜多了。
“卿欢求之不得!”
一时,卢氏也跟着起身告辞,直到出了宫门,人还有些浑浑噩噩,谢芳菲见了,暗自好笑得意之极。
到了东直门外,二人分手,各自归家。
卢氏一回到宋府,便往丈夫的书房奔,书房里的小厮忙回禀说,宋大人走时确实留了话,今日肯定是回家来的。卢氏一想,浅夕就给半个月时间,紧的很,自己索性也不去内宅了,就在这书房里等丈夫。
看自家夫人黑着脸,一脑门子官司的模样,又坐在老爷书房里等,下人们都探头探脑,暗自揣测起来。
“莫非是老爷在外头有了外室?”
“嗤,长点儿脑子吧,老爷如今是丞相大人跟前的红人,日|日忙得脚不点地,哪里有工夫包姘头、养外室。”
“话也不是这么说,老爷如今在京里京外、四州八县也是呼风唤雨一号人物,多少人巴结!就算没有外室,送几个美人儿给老爷解解乏,总是有的吧?”
“……好像也有点道理。”
“什么叫有点道理!根本就是嘛,不信你去瞧瞧夫人的脸色,就什么都明白了……”
卢氏却根本顾不上喝斥下人,她抓破头也想不明白,帝姬要这么多粮食,到底是做什么?而且还要得这么急。
就这么一直等到天擦黑,宋钧才一身疲惫的回来。他人生的极英武俊美,就算疲累不堪,仍然脊背挺直,走起路来,足下生风。
如今他早已不是御前靠术、艺安身立命的天子宠臣,而是真正手握实权的朝臣!这种举足轻重的存在感,让他年轻的心里充盈着成就感,和对未来仕途更高更远的渴望。
进了门,看见下人们都在窃窃私语,宋钧未动声色。
待到进了书房看见卢氏,宋钧才面露愠色:“你怎么坐在这里,一个道妇人家,成何体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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