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玄冥帝君长身玉立,颀长的身影似乎被谁使了定身术一般,一动不动,他微微仰着头,好像是在看挂在墙上的那些画?
她知道,那是夜心姐姐的画像。
上次,她无意之中进到这屋子里,因此知道墙上那几幅画,每一幅画中都是那个清丽脱俗的女子——梨树下、悬崖边、南海滨、竹林里、清泉畔,一袭素衣的女子婷婷而立,美目盼兮,巧笑倩兮,回眸之时,倾国倾城……
原来,帝君他老人家还是忘不了夜心姐姐!
她默默地望着房中那颀长的身影,一袭白衣如雪,银发垂散,一动不动地立在那画前,也不知道,他已经这般站了多久?看了多久?想了多久?
难道,他还在期待,期待夜心姐姐能够回来吗?殊不知“此心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有些事却是无法等待的啊!
不知为何,她心中竟泛起一丝哀伤,方才那点小醋意小酸涩都散了去,默默地看着那令人心疼的背影,眼中泛起一层薄薄的泪水。
帝君,为何您要守着那飘渺的过去和不可待的未来,要为了那久远得几乎让人恍惚的古老爱情,抱残守缺地度此一生,却不愿意回头,看另一个真心恋慕你、敬仰你、痴爱你的女人?
一行清泪不觉从眼中滑落,一颗心轻轻地抖着,紧闭的樱唇也轻轻地抖着,她努力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唤出声来。
一会儿,那白色的身影终于动了,只见他伸手从桌上拿起一支翠绿的竹竿,然后轻轻一挑,将最左边的那幅画取了下来轻轻地摊在桌上,用一方丝帕轻柔地拭去画上的尘埃,然后失神地看着那幅画,看了许久许久……
许久,他的唇边溢出一抹淡淡的笑,似是宽慰,似是释然,似是唤醒,又似乎是……失望?还是期望?
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他终于伸手,小心翼翼地将那副画卷起来,然后又小心翼翼地放进一个麻布做的浅黄色套子中。
然后是第二幅、第三幅、第四幅……
一时间,苏璎又迷惑了,到底,玄冥帝君是怎么了?为何要将夜心姐姐的画像收起来?难道,是因为夜心姐姐复活无望,他心灰意冷,不忍再见那些画像,以免睹物思人?抑或,是他早已心如死灰,终于选择了遗忘?
——接下来,帝君他老人家该不会是要烧了那些画像吧?!
幸好,帝君他老人家还没伤心到这般地步,他只是将那些画小心翼翼地放进一个木匣子之中,认真地落了锁,然后将那木匣子放进角落的柜子里。
看着他一丝不苟地将画收好,然后站在屋中若有所思地将这屋子环视了一番,眼中似乎噙着一丝淡淡的笑意。那笑意,却颇令人费解,似乎是他已将所有事都安排好了,终于可以安心去了……
额,不对!那微笑,为何如此怪异?帝君他老人家此时,到底是悲还是喜?是期望还是失望?
待要再细看他的神色,他却已气定神闲地走出木屋,沿着那浅白色的青石小径缓缓而去,惟有苏璎一人怔怔地立在一株梨树下,心中依然是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