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两人在小溪边散步,偶尔传来哼哼哈哈的过招的响声,对面便是士兵们练习的场地。
沈菀突然转头问他哥:“哥,你实话告诉我,贺哥到底是什么来历?”拉着这么多的人跟着他一起“叛变”,沈菀不相信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副将。
“宋将军的侄子?”沈谦眉头跳动。
沈菀瘪嘴,仰头道:“你休想骗过我,以前我就怀疑,现在是深信不疑!贺哥绝对不是你说的那么简单,你肯定知道,只是不愿意告诉我罢了!”
沈谦笑:“知道我不愿告诉你,你还问?”
沈菀叹气:“我都跟着你奔袭数千里到这地方来了,难道还没有知道真相的权利么?”
微风拂来,沈谦仿佛在自己妹妹身上看到了自己曾经的脱变,从内宅深闺到浪荡江湖,她承受的大概是沈谦都所不能及的压力,不管如何,她始终是个女子.....沈谦不得不佩服她。
“知道魏王吗?贺戚骆是他的幼子,嫡出遗子!”沈谦负手,眼睛里并无波澜。
沈菀大吃一惊,不禁伸手拉住沈谦的衣袖,不可置信道:“哥哥你说真的?不骗我?”
沈谦点头,目光坦然。
“贺戚骆背后有魏王嫡系的势力,我猜宋将军就是其中之一。当年魏王病逝,并不是旧伤复发以至于难治辞世,而是先帝下的手,当时魏王最倚重的亲信,亲手送他归西!”沈谦徐徐道来。
沈菀低下头,喃喃道:“姓姜的夺了本该属于魏氏的江山?”她一时不敢相信听到的话。
沈谦摸摸她的脑袋,说:“是的,我们的外公窃取了贺氏手到擒来的贺氏王朝,姜氏和魏氏有着不共戴天之仇!”
眼泪啪嗒一下猝不及防的滴在了衣襟上,沈菀难过的靠在沈谦的肩头。
“我从未想过和贺哥还有华阳他们成为仇人,我从未这样设想过......”
沈谦抚顺她的发丝,安慰道:“他们并不是你的仇人,你不应该这样想!”
沈菀抬头,眼睛里满是痛苦和难堪,低声道:“是我们的外公杀了他的父亲,亲生父亲啊!”沈菀难过的想到,以前还不解为何贺哥一直待在宋府从未见过他的亲人,却不想,她的母族亲手孽杀了这一可能。
沈谦拍着她的背让沈菀镇静下来:“菀儿!”
沈菀推开她哥,不解道:“哥哥,你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吗?你在颠覆姜氏的江山让他的仇人上位,贺哥与我们是一同长大的好友,可有一天政治立场相对的时候他还会这样对我们吗?这样的深仇大恨他会容忍我们活在这世上吗?!哥,你到底在想什么!表哥和皇上舅舅他们再不好也是我们的亲人啊,更何况外公早已辞世!”
沈谦伸手抹去她眼角的泪珠,沈菀侧头。
“我们的立场是一样的,倒姜扶魏,就这么简单!”沈谦平静的说道,“人在做天在看,魏氏是不会放过姜氏的,哪怕我们的外公不在了,父债子偿!”
“哥!”
“太子反了,姜宸英不会放过沈家,你认为我们还有第二条路可选吗?”
沈菀痛苦的摇头,她的内心像是有一万只蚂蚁在噬咬,只要一想到姜氏和贺哥宋家是不共戴天的仇人,她的脑袋就像是被放在密闭的房间里一样无法呼吸思考!只要一想到她会和宋华阳老死不相往来,且相互憎恶余生,她只觉得天都要塌了下来!
“我不该离开京城的,我本不该来这里!”沈菀泪流满面。
“菀儿,姓沈的没有一个不是起手不悔的!你应该更坚强一点,这是我们必须正视的问题,你逃脱不了的,既然想要成长,就一定要承受它与之俱来的痛苦!”
沈菀“哇”的一声突然扑向了她哥的怀里,抱着沈谦精瘦的腰失声痛哭。
沈谦心底一酸,他从未看过如此失态的沈菀,从未!
想起前世的挫折与难堪,他无比庆幸那一切的痛苦现在都由他自己来承受......也许他命薄,不能陪着贺戚骆称帝接受天下的朝贺,但是他必须做好他能做的一切事情来偿还弥补前世的过失。
等都沈菀冷静下来,擦干眼泪红着眼眶问:“父亲母亲知道你这么做吗?”
“他们不会反对!”
沈菀抿唇,“别让母亲太早知道,她一定会非常难受的。”
沈谦笑:“你太小看我们的母亲了,依我看,她一早就知道魏王‘病逝’的真相,否则她不会劝诫皇上舅舅给魏王立碑写传!”
“什么?”沈菀脑袋昏沉沉的。
“你不用担心这些,这些你争我斗尔虞我诈都不适合你,你只要明白事情的始末保持沉默就好,知道谁对谁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跟紧对的人就好了!”沈谦说。
沈菀第一次没有反驳她哥把她看弱,因为她开始觉得比起这个天下的残酷自己的确很差劲。
午饭的时候犹如蝗虫过境,轰轰烈烈的一大批人马冲向了摆饭的地方,敲碗搓筷子,脖子伸得老长等着看有什么好吃的。
“为啥只有大哥那桌有剁椒鸡?”胡勇那个大汉心直口快,够着身子一看立马就问出声来了。
“只有你屁话多,吃你的吧!”杜立德瞧到杜阮不自在的神色,了然的往贺戚骆那边望望,立马伸手给了胡勇脑袋一下。
“问问也不行了?谁是大厨啊,咋还有恁偏心的啊!”胡勇被杜立德打了一巴掌起了劲儿,立马不依不饶了起来。
贺戚骆爱吃辣的沈谦自然是看到了,剁椒鸡迅速的消灭掉一半儿,眼看着另一半就要跟着下肚,听到胡勇那大大咧咧的声音。
贺戚骆抬头,不解的说道:“你爱吃自己夹就是了,这也值得你瞎嚷嚷了?”
“还是大哥心疼兄弟,这都多久没吃到这道菜了啊!”胡勇笑嘻嘻的伸出筷子夹走了一大盘儿,也不管杜立德吹胡子瞪眼的不满,呼啦呼啦的就开吃了。
沈谦笑着将那一盘酸辣藕丁给端到了贺戚骆的面前,夹了一筷子,道:“这个也挺好吃的,你试试!”
贺戚骆眉色一扬,嘴角微微勾起,要笑不笑的样子盯着沈谦及具有挑逗性。
沈谦低头夹菜,只当做不知。
沈菀没有跟着这群糙汉子一道用膳,童颜充作小厮给她送房里用去了,自然也就没有第三个细心人注意到杜阮尴尬的神色了。
吃完饭绕着寨子转了一圈,贺戚骆脚程快,沈谦被他拉着走。
“饭后百步走,长活九十九!”贺戚骆说。
沈谦瞪他:“有说要走这么快吗?”
贺戚骆看着沈谦微微冒汗的鼻尖和微红的双颊,摸摸鼻子不好意思,“习惯了,一时到忘记还跟着个文弱书生了。”
沈谦不理他嘲讽,说道:“寨子里这么多的人你有门路养活吗?”
“怎么?你养我还要连着他们一起养了?”贺戚骆勾着他的下巴啄了一口。
沈谦拍掉他作乱的手:“认真点儿,现在没有人按时给你拨军饷了,这近万张嘴不是那么好养活的!”
贺戚骆拉着他继续往前走,说:“你就安心吧,我敢做就一定是能做!现在朝廷不是宣布我们叛乱了么?做土匪还怕没有钱财送上门儿来?”
沈谦嘴角扯动:“你要我跟你一起占山为王做土匪的勾当?”
贺戚骆弯腰抱起他,脚跟离开地面,双手箍紧他的腰,眉眼弯弯:“是啊,跟着为夫一起落草为寇有什么不好,压寨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