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苹果能干什么？在伟大的圣魔导师艾萨克·牛顿手中，苹果是一件重要的施法材料。在苹果的帮助下，他发现了引力场的奥秘。在卡罗尔的手中，苹果不仅可以吃，还可以用来打人——根据牛顿先生的理论，这个苹果，是受到了菲尔丁的吸引，自己飞过去的。而在菲尔丁看来，这个新鲜的没有打过蜡的苹果，不啻于一件凶器。
苹果很好吃。可是，“吃一个苹果”和“吃我一苹果”的感觉，确实截然不同的。菲尔丁挨了一苹果，疼的呲牙咧嘴。“子爵阁下，您这是谋杀！我堂堂一名正式魔法师，没有死在擂台上，却死在了您的苹果之下，这种事情，会被人笑话的。”
“老伙计，你是说，你被一个年轻女人打成这样？”卡罗尔毫不掩饰脸上的惊讶之情。当然，是装出来的。“我听说有个自称来自诺尔斯的魔法师，在这里打擂台，就过来了。没想到，真的是你。”
菲尔丁会讲笑话了。果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
老朋友相见，一束花，两篮水果自然是不够的。卡罗尔很是慷慨地要了一瓶红酒，以及几个鸡腿。
一手捏着做工精美的高脚杯，另一手抓着油腻的大鸡腿，这种粗犷与精致并存的生活方式，其乐趣，不足与外人道也。
“卡罗尔老弟，多年没见，你的生活方式还是这么有情调啊。”菲尔丁看到的卡罗尔，长高了，也变帅了。不过，他总不能跟自己昔日的老板说，嗨老板，四年没见，都长这么高了啊。
玛丽卡离开了。她这几天的确很忙。卡罗尔撕了一口鸡腿。灌了一口红酒。这场面，让菲尔丁想到了当年卡罗尔请他吃饭的场景。
肉是现杀的小牛肉，酒是维尔斯城能买到的最好的红酒，吃到兴致正浓之时，大块吃肉用手抓，大口喝酒对瓶吹。那时的菲尔丁，只觉得自己不再是一个过客。
“吃东西这种事情，当然要怎么开心怎么来。”
菲尔丁艰难地抬起胳膊，端起了酒杯。“可是，我说，咱们只有鸡腿。”他抿了一口红酒，“还有这三流庄子的劣质红酒。”
“嘘，小点声。”卡罗尔凑到菲尔丁耳边，“这里的东西比外面要贵上好几倍。就这一瓶干红，就要一个金币。六根鸡腿，四十个银币一根，说是东南某个行省什么农庄的高级鸡，从小就是听着交响乐长大的，比咱们这些粗人高到不知哪里去了。”
“出去以后你请我吃饭。听说你这一年没少惹事，你的名字都上过报纸的头条。想必你也搞了不少钱吧。”菲尔丁咬下一块鸡肉，“别说，这受过良好教育的鸡，吃起来确实有些不一样。”
“这一年，啥正经事儿都没干，鸡零狗碎的小买卖倒是折腾过不少。我改行啦，现在我是个炼金师。正式炼金师，和你一个级别。布鲁诺老先生见我骨骼清奇，非要我给他当学生，我只好勉为其难地同意了。只不过，我老爹的老弟兄那儿，有点不太好交代啊。”
卡罗尔云淡风轻，菲尔丁心惊肉跳。
他一直跟着导师学习，自然弄不出什么大新闻来。而卡罗尔，在短短的一年时间内，就折腾出了不小的名堂。卡罗尔的一些光辉事迹，他也是略有耳闻。导师萨克雷要求他的学生“多出去走走”，包括但不限于找茬打架。“出去走走”得多了，自然也会见到一些新鲜的事儿。
比如说，轮椅。
他第一次见到这个新奇的交通工具，是在一个多月前。那位坐轮椅的老勋爵告诉他，这种可以自己跑的东西，叫炼金轮椅，是圣罗兰一个叫蓝翔的公司研究出来的。热情的老贵族还邀请这个年轻的魔法师坐上去亲自体验一番。怎么说呢，这是一项很实用的发明。当然，除了价格以外。
说到这蓝翔公司，老勋爵一脸的自豪。这蓝翔公司，虽然名不见经传，可背后的都是大人物。三个创始人，一个是炼金宗师布鲁诺，一个是伯克顿伯爵，第三个嘛，名字忘了，听说只有十七岁，顶着个子爵的头衔。老勋爵有个侄子，一直跟着伯克顿伯爵做事，蓝翔成立之后，他就被安排到了蓝翔公司，做管人的工作。
十七岁的子爵。菲尔丁马上就想起了卡罗尔来。
“你是蓝翔的老板？轮椅这种东西，是你们设计的？”
“我设计的。我的老师还有师叔师伯们帮我完善了一下。这东西吧，其实性能很有限的，只不过用了一种新思路，可以做得既轻便又省钱。你要是感兴趣，我让人送你一辆。”
“我老师会打死我的。”菲尔丁摆了摆手。他对卡罗尔这种“看起来满不在乎”的语气并不陌生。四年前，卡罗尔就让他看到了许多他之前认为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他总觉得这种用来偷懒的东西，有违真正的战斗精神。听说你们蓝翔，最近又在搞一些其他的东西。好像你还上新闻了。”
“轮椅的买卖赚不了多少钱的，一个月公司能卖一百多台，我每个月拿到的分红也就两三百。我估计，没几个月，市场就该达到一个相对饱和的程度了，毕竟这价格不是一般人承受得起的。至于那条新闻嘛，那就是一次配合公司宣传而进行的推广活动。”
卡罗尔隐瞒了决斗背后的真相。“炼金机车。现在还在试验期。这种车子，跑得比战马还快，而且不会感到疲惫。只不过嘛，现在的型号，安全上还有些小问题。”
这个年轻人，如果放在小说里，一定是可以创造奇迹的光芒万丈的主角吧。菲尔丁想。
“我也就那样。看起来挺风光，实际上也挺辛苦，还老是得罪人。”卡罗尔仔细地剔着鸡腿骨上的肉丝。虽然他不差钱，不过在他看来，这是一种乐趣。“这一小条，就要好几十个铜板呢。”
“你在你老师那，混的怎么样了？”卡罗尔吃完了手中的鸡腿，开始针对下一条鸡腿发起攻势。“看起来是混的不错。那些混的不好的，学费都交不上。”
说到学费，菲尔丁有些不开心。
“萨克雷导师是个好老师。不过，他的学费的确不便宜。每年两千五百金币，总共五年。不过，等我成为了魔导士之后，就会有钱了。”
卡罗尔和菲尔丁关于“穷”的记忆是相通的。在诺尔斯那个穷乡僻壤，曾经有一位领主和一名魔法师，为了生计，挖了人家的祖坟。
“一万两千五，还真不是个小数目。不过，问题不大，过几年，兄弟我也就有钱了。要不，你给我打几年工，这钱我帮你还上。”
卡罗尔掰着香喷喷的指头算了算。伯克顿和国外的贵族圈接上了头，打算把轮椅卖到国际市场。除圣罗兰外的其他几座主要城市，也即将设立蓝翔的4S店。卡罗尔估计，单单轮椅这一个项目，在两年之后，应该可以给他带来每年一到两万金币的收益。一万两千五百金币买个魔导士，自己应该还是赚了。
除去索菲亚和那些关心着他的长辈，卡罗尔在这个世界上的朋友，只有一又四分之一个。菲尔丁算四分之三个，毕竟是一起挖过坟，一起玩过命的交情。在卡罗尔眼中，菲尔丁是一个可以信赖的人。马修算是四分之一，他以为卡罗尔拿他当朋友，可卡罗尔不这么想。不过，他要是出了什么事，卡罗尔也不会坐视不管。其他的一些零零散散的人脉，加起来大概也有四分之一了吧。
对于卡罗尔的慷慨，菲尔丁并没有表现出过度激动来。毕竟，卡罗尔已经让他看到了太多的不可思议。这一万多金币，他说是小钱，那就是小钱。他也没有询问卡罗尔，他“打工”的内容会是什么。反正不会是什么杀人放火之类的事情。
“钱不是事儿，能用钱解决的事儿，也都不是事。”浑身散发着狗大户气质的卡罗尔把目光投向了第三个鸡腿。“你毕业之后，来我这，帮我搞个研究项目。毕竟魔法和炼金术是相同的嘛。具体待遇什么的需要和公司的其他人商量，不过都是老朋友了，亏不到你。”
听起来很高大上的样子。然而，两年后菲尔丁看到了这个项目的内容，以及需要他做的工作的时候，脸都绿了。
“老兄，有对象没？
菲尔丁脸色一黑。
“不要跟我说，你这四年光研究魔法，别的什么都没做吧。你都快三十了啊。”卡罗尔装出一副很关心的样子。
“大丈夫，先立业，再成家……”
“咳，只有没钱的人才会这么想。像你这样一表堂堂的优质大龄未婚男青年，肯定不愁个人问题。你要是缺钱，就找我。”
“对了，我跟你说啊，最近圣罗兰出了点事。要是哪个贵族或者是大户人家跟你说，他家有个女儿待嫁闺中，感觉你挺合适，有意向把女儿嫁给你的，一定要慎重。要是你拿不准，就来问我。那件事挺坑爹的，不过我不能跟你说。反正一句话，这种盘不能接。”
“这一千金币你先拿着。不够再找我要。”
虽然这个家伙说话很欠扁，浑身上下都洋溢着一种浓浓的优越感，可他还是很够朋友的啊。菲尔丁望着面前的红色魔晶卡，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