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冰手一抖，她手里的水杯顿时水花四溅，险些泼了自己一身。
薄言眼疾手快的拿过水杯，免得她还把自己给弄湿。
把水杯随便搁在桌上，他艰涩的开了口，“冰儿，我知道你不能接受这个事，可它，的确是事实。爸爸，的确是因我而死。”
薄冰自从听到哥哥说了“是”这个字之后，就开始发呆，双目无神的盯着前方，至于后来他说了什么，她完全没听进去。
他说“是”，他承认了。
也就是说，昨天巨蝎说的，“不愧是苍鹰，都这样了竟然还能撑得下去！意志力坚定，难怪当初眼睛都不眨一下就把你父亲杀死。”
他还说，“苍鹰做事也不够光明磊落，连你妹妹都被你蒙在鼓里。”
最后巨蝎还说，“当时你对你父亲下杀手，心里的想法到底是什么？”
当时她还觉得很荒谬，哥哥怎么可能会对爸爸下杀手呢？她当场就问了哥哥，爸爸不是他害死的对不对？
结果哥哥是怎么回答的？
他说这件事回去再跟她细说，不要上了巨蝎的当。
当时她以为他在否认，她还深信不疑，觉得那肯定是巨蝎抛出来挑拨他们兄妹感情的诱饵。
可是后来她越想越觉得可疑，越想就越让自己害怕，哥哥当时根本就没有否认，也没有大声喝斥巨蝎，他只说回去跟她慢慢说，这代表着什么？
这个事像巨大的石头压在她心里，让她呼吸难受，想忽略也不能，只能胡思乱想，但又怕自己往错误的方向去想，总有一天搞得自己神经衰弱，神经兮兮的。
可是她明知道自己开了口，情况就会变得不一样的，她怎么还这么笨的去求证？
薄冰突然猛然的摇头，一脸懊恼，“我刚才就不应该说的，我怎么这么笨？”
只要把这件事给捅破，很多事情就会被揭开，其实她曾经想过的，万一这件事是真的，她该怎么办？又该怎么跟哥哥相处？
没得到肯定的答案她又不死心，与其让自己瞎猜，胡思乱想搞得神经衰弱，倒不如一鼓作气的去寻求答案，也许未必有那么糟糕。
现在哥哥的一个字，那么肯定的一个字，把她所有的希冀都打碎，还粉碎了她的幻想。
“冰儿。”薄言很艰难的叫唤她的名字。
看着她略显苍白的脸色，他就知道她受到的打击很大。
他苦笑，别说冰儿了，当时他接到那个任务的时候，好几天都没回过神来，后来经历了那些，才发现自己不是无所不能，他也有不能选择，不想选择的时候。
薄冰茫然的看着他，“哥。”
现在的她，脆弱的好像稍微一打击就倒，他不忍心的将她抱到怀里，“冰儿，你怪哥哥吧，是我不好，都是我……”
他一直都希望冰儿能快快乐乐的，尤其是她跟韶华结了婚，俩人还有了孩子，那些恶心龌龊的事，就交给他去做。
可是为什么，有些事情却非要捅到她面前，让她知道了那些龌龊事，增添她的困扰和痛苦？
薄冰依偎在他怀里，眼泪毫无预警的滑落，她缓缓的闭上眼睛，“为什么？”
薄言的胸口一阵酸涩，他竟然不知该如何回答。
“是任务吗？”
“嗯。”他重重的点头。
薄冰的脸色顿时煞白得难看，“是韶远大哥下的命令吗？”
盛韶远是他的上司，也就代表着，就算盛韶远不是下命令的人，他也知道这件事。
薄言想否认，这件事只是他自己的决定，可是他知道骗不了冰儿，她那么聪慧，有些事情看得很透。
他没说话，薄冰就当他是默认了。
“是不是因为爸爸帮他们做事，研究的是黑曼，所以你们要捣毁整个研究所，最后不成功，只能把带头的几个博士给杀了？”
薄冰其实已经猜到哥哥是特种兵了，如果只是单纯的士兵，为什么要屡次的去执行任务？
她也知道军人最注重的就是军纪，命令是不能违背的，否则会被处罚，也不能去质疑命令，都说军令如山，如何能违抗？
她的这个问题，薄言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沉默。
薄言又抱紧了一些，听着她的哭声，像小时候一样抱在怀里哄着，轻轻拍着她的背。
薄冰的啜泣声最后变成了嚎啕大哭，她还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对她的冲击太大了，哥哥竟然是杀死爸爸的凶手，枉为她一直在追寻真凶，以为是上官凌云下的毒手，然而事实却是如此的不堪。
“冰儿乖，别哭，你哭得哥哥心都疼了。”
薄冰撇撇嘴，眼泪却像泉水一样往外涌，不管他怎么哄都哄不住，泪水就跟断了线的珍珠一样，把薄言给心疼的。
“冰儿，你要是实在伤心，就打我，往这里打，只要能出气，怎样都行。”
薄言说着还真的捏着她的小手往自己的胸口捶去，每一下都打得很重。
她哭得更伤心了。
把手缩了回来，即便心里真的很难接受这个事实，即便她不知所措，可她还是舍不得让哥哥疼。
“冰儿是不是恼哥哥了？”
手臂的痛楚像针扎似的，动一下都疼，但是为了安抚他，他却用力的抱着她，“冰儿，乖，等你心情平复了些，我们再好好谈谈，好不好？”
薄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发现因为疼痛而变了脸色的薄言，他的手在剧烈的颤抖着，血色从脸上褪去，额头冒着大颗大颗的冷汗。
薄言痛得眉头都皱了起来，他本来就很能忍，疼痛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这会儿脸色都变了，可见是真的很疼。
“冰儿，跟哥哥说说话，别不理哥哥……”
他的冰儿还是那么敏感脆弱，昨天发生的事对她来说本就是巨大的冲击，现在还要接受这个重磅炸弹，他实在不忍心，可他做不到再隐瞒她。
他知道，要是他撒谎骗她，以后她会更恨他。
倒不如实话实说，以后总会解开她心里的这个结。
薄言眼前阵阵发黑，伤口处传来钻心的痛，高大的身躯终于支撑不住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