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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日过去了。
九人轮流值守,为节省蜡炬,多借远远近近、明灭不定的‘洞’冥芝照路,并不使火。海面之上,似乎总有东西在柱林间无声无息地上蹿下跳,自黑暗中扰起一串串、一片片蓝、绿、黄、白的“星光”。但不管它们是什么,它们都极其谨慎——亦或许是有些惧怕,仅是远远地、小心翼翼地跟踪着、监视着、包围着他们,丝毫不敢跨入他们的视野。
竹筏代步,烈山他们得到了很好的休整,体力恢复不少,却镇不住肚腹闹饭。不知要在这阎界跋涉多少日子,九人除非饿到腹痛、渴到冒火,否则能不食便不食、能少饮便少饮,尽量惜着干粮食水,每以蝴蝶掌充饥骗肚子,害得便溺全无,屁都放不出几个,以至有一阵子大家几乎以为要饿死渴死在海上了。
墨池虽远终有涯。
垂头丧气的他们终于望见了电闪雷鸣的海岸线。
“快看!陆地!”目力过人的葆霖起身高眺:“恁多雷电是怎个回事?”
烈山说道:“是远古时候,司幽人设下的封印。”
“封印?封印什么的?”众问。
“闯过去就知道了!”烈山高声回答。
竹筏愈漂愈近,空气愈来愈湿、愈来愈臭,雷暴也愈来愈骇人。可见岸上是无边无垠、通透万里的空虚旷野,巨柱没有了,‘洞’冥芝的辉光也再见不到;只有一道道雪白‘花’‘花’灼睛炙目、“轰轰隆隆”撼天震响的‘激’雷怒电,如树枝,如串珠,如条带,如降柱,如球团,密集如雨,错综‘交’织,无觅缝罅,把那片幽暗深黑的天幕胡‘乱’撕裂、剁砍作破碎支离,炫照得四下八方明晃晃浑如白昼。雷暴深处屹立一尊巨影,形甚伟岸,轮廓仿佛殿宇,但霆光耀眼,看不清楚。
“好密的雷!”葆霖‘花’了眼:“一秒不下三次!一分得有二百多次了!”
“没别的路了?!”索明岚问。
“没!”烈山斩钉截铁。
“那如何过得去?!”闵天河连连叫苦。
烈山青着脸没答话。
竹筏更近了。能看到许多两米来高、一围粗细的圆柱矗立陆上,排列齐整,不计其数,目力难觅边际;其‘色’幽蓝发亮,其状光洁如新,不似金铁,亦非岩石,不知何物磨成;漫天密雷‘乱’电绝多霹在柱上,漏网者寥寥。
震彻肺腑的雷声越发密集,逐渐不可分辨,听来浑似倾天直落的山洪、巨瀑,令他们耳痛难忍。爆炸般的气‘浪’袭面直来,掀得他们鬓‘乱’襟翻、站不稳脚,更将海面捶出一圈圈粗犷的‘波’纹,托动竹筏起伏摆‘荡’。偶见几道闪电稀拉拉劈进海里,蓝白‘色’的火焰飘散水上;水火‘交’融之处,看得见岸边沉浮了不少竹筏,歪三扭四、七颠八倒,大都严重损朽,不堪再用,想必是当年始皇帝留下的。
“看来他们至少成功渡海了!”烈山喊着说:“只可惜陆上才是地狱的起点!”
“筏子甚少!”仉飒说道:“渡海成功者不足一半!”
烈山点头:“大家抓紧准备!背好行李!马上要硬闯雷霆阵了!放低兵刃!切莫碰触立柱!——看见远处那个影子了吗?!像座山似的那个?!一上岸就往那跑!拼命跑!到它脚下就安全了!”
大家专心站步求稳,不再说话——反正说也听不清了。气‘浪’见猛,九人不约而同压低姿势、扎死马步,只怕被掀进海里。随着距离拉近,弥漫空气的电开始作怪到他们身上,令他们指趾发麻,头发、眉‘毛’、胡须也一根根悚立起来,好像仙人掌上的刺。
“……吾众之母兮,吾众奉汝名为圣;祈汝国临世兮,祈汝旨行于吾身;祈赐吾以力兮,祈免吾于寞茔;万物吾知皆归汝兮,虽末日而不悔……”
每个人都在心中默默祈祷。
豢龙烈山也不例外。
竹筏冲过一‘波’高‘浪’,爆出一阵“嘁哩喀喳”的折断声,听得他们心头一紧;紧接着竹筏前端一沉、狠狠俯冲下去,一头梭进了岸边焦黑‘色’的沙石滩里,几乎是把他们扔到了岸上!
“跑!!!快……”
烈山的叫喊声刹那淹没进炸雷怒响。说时迟那时快,一道白光突然从他身边的立柱顶端窜出来直冲天空——“噼噼啪啪”的巨响撼摧心肺,一股无形的巨力将烈山猛然挟起、甩抛出数米之遥!都说“凡雷霆者,殛人、物则自天至地,余者自地至天”——可眼前这自下而上、自地至天的也一样骇杀人啊!
没死就好!烈山顺地滚爬好几圈,顾不上自查伤势,更顾不上招呼别人,身上冒着白烟、散着糊味,挣扎站起,朝向柱林里埋头直冲!——
到处都是雷电。连续无隙的轰鸣声。可怕的咝咝声。呛鼻蜇眼的腥臭。热气灼人。地面剧烈震颤,好像有一头大到能鲸吞世界的巨兽在地底下战栗着。遍地是黑‘色’的沙尘与石块,满眼是电烧雷熔成的玻璃。着火了!每个人身上都着了火!每样东西都着了火!——温凉的蓝‘色’火苗,诡异却并不伤人,令他们恍如火‘精’灵一般——在立柱与雷电的密林间手忙脚‘乱’、左躲右闪着一路疯狂奔命的、蓝‘色’的火‘精’灵!前后左右、柱下足畔,随处是横斜铺地的人类骨骸,被电焰煅成雷击木模样,头盔上、铠甲上、兵器上,炽霰军的应龙纹饰无比清晰骇眼!
多数闪电被立柱引走,落雷却仍密如蛛网。来时的竹筏被劈中,顷刻起火;时不时有闪电从地面窜起、倒往天上打,叫人防不胜防。一道电光触地,羌原鹯身上忽地冒起火来——这回不是那种神奇的蓝‘色’冷火了!羌原鹯的衣服、‘毛’发、干粮全烧着了,他“啊啊啊”惨叫着扑到地上来回翻滚,难闻的黑白‘色’浓烟一团团地往外喷——
“别管他!!!快走!!!”
看穿逄鸾行动的豢龙烈山边跑边喊。逄鸾没有理他。她什么表情都没有,什么都没说,犹豫都没犹豫一下,当即原地转身奔向羌原鹯,眨眼消失在灼灼电光与滚滚浓烟里。
没办法了。
豢龙烈山与巨影已近在咫尺。他没工夫顾及属下的状况,只看见铖铩跑得最快、第一个冲进了前方那座雷火煅烧下的“殿宇”——它确是一座大殿,高可百余米,底部是立柱回廊,向上是层叠出挑的斗拱结构,下窄上阔,整殿宛如一只巨大的方尊,巍峨雄踞于茫茫‘乱’石滩上,正‘门’阶台二三十米,四面八方一片虚空、电爪漫爬,衬托得它既宏伟又渺小。眼看要安全了,烈山顶上却突现一道柱状巨雷,“缓慢”地、笔直地镇压向他!
“……主公……主公快……”
烈山隐约听见铖铩叫破喉咙似的大喊,却被雷声盖过。铖铩忠心耿耿,但也只是喊,哪敢回来救他!司幽人设下的雷霆阵,一遭吓破英雄胆,何人敢来闯二遭?
还好烈山命不该绝。那道降柱样子的“慢雷”看着瘆人,却未能将他烤熟。烈山拖着火烟狂奔入大殿檐底、手脚并用地往多棱柱拼成的台阶上连滚带爬,一直到了铖铩跟前才趴倒在那儿呼哧粗喘。在他后边,闵天河、索明岚、葆霖、陈方四个陆续脱险;老将仉飒‘腿’脚慢些,但也平安到站。七人均无大碍,唯须发直竖、手脸发黑、衣物焦糊,兵刃上还挂着蓝火,模样一个比一个滑稽,可谁也笑不出来。
逄鸾和羌原鹯没到。
“……死了吧?”闵天河支吾道。
打脸似的,闵天河话音未落,大家便看见逄鸾与羌原鹯的身影从一团烟雾中突出。逄鸾可能扭了踝,一瘸一拐拖着跑;羌原鹯更惨,衣物炭化大半,脸上、额上好些水泡,神智都不清了,一个劲儿咳嗽、喊胡话——那逄鸾真不愧是万夫难挡的悍‘妇’,自己崴了脚还能架着个大男人窜这么快!
没喝呼别人,烈山自己跑下台阶接应他俩。众人七手八脚把羌原鹯抬上台顶急救,却发现他受伤不重,主要是震懵了,兼身上、头上烧伤几处,‘迷’‘迷’糊糊满口唤疼。
铖铩舒口气,站起身抹着脸上的脏汗:“真命大。”
“这阵本就不是挡人的。”烈山一屁股坐到台面上,两只手死死地抓紧书袋,从头到脚抖个没完:“否则咱们早死了。”
所有惊雷骇电,皆止步斗拱之外,咫尺天涯,对他们秋毫无犯。好容易在海上歇过来的力气,这回全倒出去了。大家救回羌原鹯,一面坐地喘歇收拾,一面打量这座大殿。只见它恍若大理石琢成,洁白闪光,分外壮丽,像似傲立漆黑地狱的天宫神庭,与阎界的氛围格格不入;棱柱阶台,赤金双楹,青‘玉’高槛,正‘门’前两尊饕餮纹大鼎袅升紫气,殿内鬼火死光自柱廊里‘射’出,化作一条条寒气‘逼’人的素练;仰望上去,檐飞鬼头,瓦迭聻脑,辉辉灼灼,层层斗拱犹如万叠彩霞、千段红雾飘飘隐隐堆积而成,殿额匾牌‘阴’刻大字,与入冥石‘门’上的某些极像,凡人辨识不得。
“……幽核宫,卷魂殿……”烈山望着牌匾念道,“……‘雷公印’所在。那雷公印即是司幽人设下的封印,亦是此地雷霆之源。”
葆霖走到阶台一角,望望殿后:“四方皆是雷霆阵,也要如此闯出去么?”
烈山摆摆手:“不必。出路在下面,殿内应有地‘穴’入口。”
“主公真是无所不知啊。”逐个检视着袋内陶瓶的陈方笑笑说。
“哪里。只是随师尊学过一些,未曾尽忘。”烈山取出随身干粮:“前路尚远,我等在此少歇几时再走。”
横竖走不动了,爽‘性’歇够了再说。豢龙烈山又累又饿,顾不上多考虑,狼吞虎咽掉一天份的食物、饮水,倒头便睡,全不在乎密集贯耳的隆隆巨雷。主公一倒,属下皆倒。早已‘精’力、体力双透支的他们活像散了架的发烛人儿,各自‘挺’尸打鼾不提;逄鸾硬‘挺’着照料了羌原鹯一会儿,终于也连打哈欠睡倒了。
入冥以来空前的危险正在悄然迫近。
九人逐数入梦,连个值守的都没,全未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