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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金使入朝(1 / 1)

武亿在俞道安骨灰盒前拜了两拜,心想与雪儿成亲以后便一同南下送归梓里。虽说死生淡看,终究免不得伤感。安雪劝了两句。这时单蓉来报,说外面有一位邵姑娘求见。出门一看,正是许久未见的邵仪。一身素衣,手上握着一把长剑,长挑身材依旧,却神情萎顿,竟是意气全无的。

厮见毕,武亿说起俞道安,又引她进入偏堂,指着檀木桌上一素盒道:“这便是俞道长的骨灰盒。”邵仪扑过去,一把抱住了,眼泪簌簌,大叫:“师兄,师兄。”

武亿生恐她怨责安雪,并未告实,心中打算一概揽在自己身上就是。那邵仪悲伤过后,将身后包裹解开,装好骨灰盒,十分平静,说道:“俞师兄所领义军全军覆没,都说是死了,我遍寻尸骨不获,未想竟在此处遇见。”

便问因由。安雪欲告,武亿先她说毕。未料这邵姑娘是十分通情达理,叹气道:“这样啊。虽听上去玄乎,但因出于武公子之口,我大抵相信。本来私心以为师兄死了,这里还能供其骨灰,亦可说意外之幸。”便说等大事了却即携了同归故里。

武亿听说,甚感欣慰。用罢晚饭,安雪带单蓉去整理床铺。邵仪踱步至窗前,冷风丝丝入心,禁不住打了几个寒战。武亿忙道:“入冬了须注意保暖。”便过来关上窗子,又见她衣衫单薄,道:“明日给姑娘添两身衣裳罢。”邵仪一怔,随即淡淡道:“那倒不用。南方现下还可穿单衣,北方冷的多,一时不适而已。这里又不是家,绝非久留之地,我过几日便会回去的,不必糟蹋了。”武亿寻思:“是呀,我也是客居在此,难道会呆一辈子么?嗯,等冬尽春来时,那便离开。”低头想了半日,猛道:“咦,邵姑娘,你来东京是为着甚么大事么?”

邵仪身子微转,大有悲戚之状,长叹道:“初闻腊哥被秘密押解入京,我一颗心便也随了来,不管是一刀痛快还是零零碎碎受苦,只要咱俩在一处,那便心满意足。可他一心为着推翻大宋政权,为世间儿女谋福祉,怎容我擅离苏州据点呢?但现在一切希望都没有了,我从死人堆里出来,所有热情已化作冷水。一时热心尽散,北上入京,只为能再见腊哥一面。一日途经江宁府酒家,正喝茶解闷气,忽进来一批打手,径向对角一个跛子去了。那跛子身材瘦小,看上去弱不禁风的,而那些打手个个虎背熊腰,两处比较,着实滑稽可笑。哄笑声中,走进一个三十多岁,衣锦袍极富贵打扮的人来。众人像是见了瘟神,纷纷避让,惟恐避之不及,一行让出中间过道,他则摇一把羽扇,缓缓走来。我当时便想:‘是哪个作威作福的。’心中由此动了为民除害的念头。他与那跛子喝酒吃肉,尽谈些东京城中的梦华风月。等到了晚间,二人共宿一房。我打听得知,此人便是朱勔。”提到这个名字,她咬牙切齿,恨道:“当初便是这朱勔贼人伙同那蔡京贼子大肆搜刮奇花异石,搞的百姓苦不堪言,才迫的腊哥揭竿起义,可恨可恨。”武亿然道:“是了,沆瀣一气,百死莫赎。”因道:“你后来便杀了他么?”

邵仪摇头,道:“我用迷香迷晕一众打手,再缘壁而行,溜近其室,方欲破门杀人时,猛听见‘腊哥’的名字,浑身一震,便舔破窗纸,附耳旁听。一个说,‘大人尽管放心,到时送秋宴上,我定第一个砍那方贼一刀,替大人出尽昔日受辱之气。’另一个便说,‘好,你是我从南方选中的人才,随本官入京赴宴,到时在金使面前屠宰方腊巨贼,须用些手段才好,一则为我出气、长脸面,二则也让金人瞧一瞧咱们大宋武人的厉害。’二贼嬉笑一片。我听此,又恨又气又惊又喜又愁又忧,气恨的是贼子口出不逊,惊喜的是腊哥竟尚在人世,比起先前胡思乱想犹如给吃了一记定心丸子,忧愁的则是自个儿毫无法子,无从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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