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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嫦更是不顾规矩,大声说:“贵妃娘娘,您怎可如此信口雌黄?当日里,分明是您怕我家主子听到了您觊觎后位之事暴露,威胁我家主子,推了她一把,才导致她胎像不稳的。当时,您后头的那位姐姐还劝您,说林美人怀着身子呢,叫您息息怒,别伤了龙嗣。您还笑说别说伤了,就是直接拿掉,皇上也是信您不信我家主子的。”
立在孙清扬后边的,正是她的大宫女之一,桂枝。
听了月嫦的话,太后用手指了指桂枝,“她方才所说,可是实情?”
桂枝跪了下去,给主子们请过安后,看看孙清扬,又看看太后,吞吞吐吐了半天,方才唯唯诺诺地说:“贵妃娘娘不是那个意思,她是和林美人开玩笑的,我家娘娘早就说过,若是健康的胎儿,别说推搡,就是跑跳也不会有事,是林美人身子太弱,才会有那样的事情。”
众人色变,桂枝这回答,虽说没有直接指认,但确实说明孙清扬当时推搡过林美人。
坐在孙清扬身边的刘维低声对她说:“姐姐,你这跟前的人都反水了,你可得小心,设这么个局,恐怕她们花了不少的力气。”
孙清扬神色未变,笑着对刘维说:“如今,只怕也就是你和赵姐姐仍然信我了。”
太后已经对桂枝喝道:“当日究竟是个什么情形,你老老实实说来,若是有半句隐瞒,就是贵妃想护着你,哀家也不能容你。”
“贵妃娘娘那会儿正和益静姑姑说话呢,奴婢站的远,也没听清她们说什么,突然就听到有树枝被折断的声音,然后贵妃娘娘问‘谁?’益静姑姑就让奴婢到园子里看一看,奴婢循声过去看,就寻了林美人和她的两个宫女出来,她们说是在园里看桂花,奴婢记得林美人当时脸色有些苍白,贵妃娘娘还问她是不是听见了什么,吓成那样……”
尽管桂枝说的含含糊糊,但众人都听出来了,当时因为林美人她们藏在园子里,听到不该听的话,贵妃听到动静,叫人找了林美人出来,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推了林美人一把。
太后盯着桂枝道:“到了这会儿,你还打算护着贵妃吗?月娥她们都说,听见贵妃威胁林美人,怎么你就说什么也没听见?”
桂枝头也不敢抬,“奴婢站的离贵妃娘娘有几步,贵妃有些话是附在林美人耳朵前说的,奴婢确实不曾听见什么。”
那边刘维看着孙清扬轻笑,“臣妾都不知道姐姐几时和林美人那般亲密了,竟然会附耳和她说话?”
孙清扬摊了摊手,“咱们慢慢听吧,就当看戏,看她们能编出什么样的花来。”
赵瑶影有些担心,“有母后坐镇呢,她如今本就疑心你对皇后之位有觊觎之心,只怕这次你如果拿不出证据,善了不成。”
孙清扬笑了笑,“那一日,跟着我的,可不只是桂枝,还有益静姑姑呢,虽说小宫女们都被打发在园子里采桂花了,也并不是没人在跟前,就凭她们,也能指鹿为马吗?倒是母后,本就有些先入为主,只怕被她们这样一搅和,更要认为我对皇后不利了。”
这边太后听了桂枝的话,已经在问,“你是大宫女,不守着贵妃,难道不怕她走路磕碰,会摔着吗?编出这样的谎话,狗奴才,就该重重地打。”
桂枝连连磕头,“那日贵妃娘娘让我们到园里采些桂花酿酒,所以就益静姑姑在她身边,奴婢寻了林美人她们出来,是跟在后面的,离的有几步,听不清贵妃娘娘所说也是有的。”
孙清扬听了还笑着低声和刘维她们说:“看来还不算太笨嘛,竟然知道真话假话掺到一起说,听起来,倒像是真的一般。”
她转头看向跪在地上的桂枝,神情有些悲悯,“先前福静走的时候,叫本宫提防着些你,本宫还笑她杯弓蛇影,认为你对皇上不过是少女怀春,一阵就过去了,想不到还真让她说着了,说说吧,是谁许了你好处,让你这样诬陷本宫?她们许了你什么好处,是说能帮着你得到皇上的宠幸吗?那本宫就在这儿告诉你,诬陷本宫的人,皇上只会要你的命,谁许了你好处,你也得不到。”
桂枝大惊失色,“贵妃娘娘,奴婢只是将当日情形回禀太后娘娘,并未说半句不利于您的话,您怎么会说奴婢诬陷于您呢?至于对皇上,奴婢怎敢有非份之想,奴婢不敢,奴婢不敢,求娘娘饶了奴婢的性命。”
她连连磕头,这次可比方才磕的重许多,等皇后喝止时,头上已然磕出了血迹,触目惊心。
皇后这会儿神情也有些不快了:“贵妃,事情还未查明,你怎可如此对桂枝说话,你这样一吓,她还敢说实话吗?”
孙清扬嘴角露出一丝讥讽,“实话?她要是说实话倒好了。臣妾只是可怜她被人利用,尚不自知,还沾沾自喜以为能够得逞。”
桂枝的脸上流露出一点后悔之意,但很快地,她抬起了头,看着孙清扬道:“奴婢绝无非份之想,方才所说,也只是奴婢当日所见,奴婢自问并没有对不起娘娘的地方,还请娘娘可怜奴婢平日里侍候您还算尽心,别这样吓奴婢了。”
她的目光,始终不敢和孙清扬对视。
孙清扬摇了摇头,“朽木不可雕也,你自己找死,休怪本宫没有救你。”
太后听了这话,却越发觉得孙清扬张狂,“哀家还在这儿呢,你们就在下面嘀嘀咕咕,这是想串供吗?”
孙清扬若无其事道:“臣妾不敢。请母后继续问吧。刚才她不也说了嘛,在臣妾跟前的是益静,益静,你去给母后她们说说,当日究竟是个什么情形。”
益静点了点头,走到殿中跪下回话道:“奴婢益静,见过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和各位主子。”
刚才她随孙清扬进坤宁宫时,已经跟在其身后给众人请过安,这会儿因是单独上前,就再次依规矩报了自己的姓名。
太后问道:“刚才桂枝所说,可是实情?”
益静垂眼答道:“有真有假,并不全是真话。”
何嘉瑜性急道:“哪些是真,哪些是假?太后问你话,还敢如此托大,快些将当日情形禀与太后、皇后知道。”
益静抬眼看了孙清扬一眼。
那一眼中,有无奈,有抱歉,有情非得已,有毅然决然……还有绝望。
孙清扬被她这眼神看的一惊,喝道:“慢着——”
太后的脸越发阴沉,“贵妃这是何意,难不成,你连益静也要恐吓吗?”
孙清扬却没有回答太后的话,只看着益静道:“无论是什么原因,本宫都希望姑姑你所说的,是真话,这天底下,没有过不去的坎,解不开的难题,纵然本宫做不到,皇上他一定可以……”
“够了——”太后喝道:“贵妃,哀家怜你怀着龙嗣,虽然她们都指证你,仍给你一席之地,礼待于你,你若再这般放肆,休怪哀家不容你。”
刘维拉了拉孙清扬。
片刻之后,孙清扬起身施礼,“母后请恕臣妾关心则乱。”
太后没好气地冷哼了一声,“好生坐着吧,别再多嘴多舌。”
孙清扬再度朝益静看去,益静却已经垂下了头,她那样子,令孙清扬生出不好的感觉来,只觉得她完全是做好了慷慨赴死的准备。
她刚才之所以阻止,就是因为益静只要说出对她不利的话,无论太后她们信或者不信,她今日是不是能脱身,益静都只有死路一条了。
就像刚才她给桂枝留生路一样,对于益静,这个陈丽妃娘娘跟前的旧人,孙清扬更是有种怜惜,相处的这一年多时间,益静在她跟前处处尽心尽力,从益静话里话外,她都能够感觉到,益静是那种非常忠心护主之人。
现在,益静竟然也跟她们掺和到这件事里,孙清扬感到非常痛心。
然后,才是想到她自个,益静这一开口,只怕,自己今日难以顺利脱身了,她抚了抚肚子,好在,这会儿怀着孩子,再怎么着,她们也不能要了她的命。
益静清了清嗓子,将当日情形说了一遍,竟是与月娥、月嫦说的一般无二。
看到众人震惊的神色,孙清扬仍然是一脸平静,只是在心里,觉得有什么被抽走了一般,有些空荡荡的感觉。
这些她跟前的人,虽然是主仆,但因为彼此间真心实意的相待,原是有些朋友的情份在里面的,桂枝反水,她表面上若无其事,心里已经在反省自个是不是对奴婢们关心不够,等到益静那一眼看过来,她就想起了云实、杜若,甚至还有福静。
这不是打小在一起的情份,到底不是一条心啊!
听完益静所说,半晌,太后方问道:“按你这说法,贵妃觊觎后位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为何从前你一直不报,却要到今天才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