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嘉泽刚被他的领导责骂了一顿,心情正不好,看到是林宇哲的来电,接通后没好气地说道:“喂,没事就挂了吧。”
“你敢。”
许嘉泽还真不敢,小的时候天天被他欺负压迫,林宇哲一肚子坏水儿,馊主意一个接一个的往外冒,比如指示许嘉泽去掀小女孩的裙子啊,或者在他家的狗狗上涂颜色啊,让许嘉泽在他父母的结婚照上画画等等这种挨打的事情一提一大把,都是他活生生的血泪史。
童年的心里阴影残留至今,许嘉泽就怕他什么时候突然黑化了。
他没出息的哼唧:“到底有什么事。”
林宇哲问:“浩浩下午是不是开家长会。”
听他提起许浩,许嘉泽心底顿时警钟大作,他就这一宝贝儿子,绝不能让他步自己后尘:“你怎么知道。”
“越文让我帮他接一下女儿。”
“越文?”许嘉泽惊得差点跳了起来,他朝周围看了一圈,躲开同事,闪身进到了楼梯间,随后迫不及待的问道:“我上回都忘了问你,你俩咋又勾搭上的。”
“勾搭?我倒是想,无奈功力不够。”林宇哲在这边自嘲的一笑:“他找我帮忙,没别的意思。”
许嘉泽不信:“没勾搭你俩一起吃饭?”
“……”
“接孩子这种事他不找他老婆,他父母,他朋友,为什么要找你?”
林宇哲叹了口气,缓缓道:“可他结婚有孩子了。”
“……”
“他是直的。”
他是直的,林宇哲心里重复了一遍,所以自己根本没报有什么幻想。
许嘉泽嘴里的话一瞬间被堵回到了嗓子眼。
他莫名的觉得有些心酸。
林宇哲毕业时顺带着出了柜,坚决又从容。许嘉泽当时在外地上学,一点儿都不知道这件事,还是他老妈通电话时无意中说漏了嘴,带着嘲讽的语气说林宇哲为了一个男人和家里闹翻了天,把他父母气进了医院,挂电话时还不忘千叮咛万嘱咐的让他和林宇哲保持着距离。
许嘉泽一开始难以消化这件事,谁也想不到从小就成绩优异又阳光爽朗的林宇哲竟然是个同性恋,他觉得恶心又难堪,害怕别人知道自己有这样一个亲戚。但他管不住自己,那段时间疯狂的在往上搜索所有有关同性恋的东西。再后来,许嘉泽逐渐接受了这个事实。不就是喜欢男人嘛,许嘉泽想,谁和谁过不是一辈子。
他见过林宇哲的前男友,木讷,一说话就冷场,带个老土的眼镜,怎么看怎么有一种违和感。许嘉泽百思不得其解,那么多香喷喷软绵绵的女孩子林宇哲不喜欢,非要喜欢硬邦邦的男人?再后来他俩分手,前男友回家结婚去了。直到几天前遇见了越文,他才知道这种违和感从何而来。
许嘉泽心里总抱有一丝幻想,说不定哪天林宇哲就直回来了。这条充满荆棘的道路不好走,流言蜚语、指指点点如漫天黄沙般洒向你,他不想看到林宇哲到最后遍体鳞伤。
“那你……”许嘉泽想起过去的那些事,烦躁的抬手抓了抓头发,说:“算了算了,你打电话到底干嘛来了。”
“你下午去幼儿园时顺带来接我一下,我不认识路。”林宇哲转着手中的笔,毫不心虚的说道。
“靠,半天是让我当司机去了。”许嘉泽顿时从过去的悲伤情怀中挣脱出来,恨恨地说道:“咱俩玩儿完,再见!”随即拇指在屏幕上用力一按,通话结束。
越文心里惴惴不安了一下午,眼看着快下班了林宇哲还没来,他有些后悔自己一时冲动向他打了那个电话。越洛认生,离上回吃饭已经过了一个多星期,怕是早已忘了林宇哲是谁了,万一哭着闹着不肯走怎么办。
要不打个电话问一下吧。越文的手伸进兜里刚触到手机,听见门口有人敲门,他急忙高声喊道:“请进。”身子不自觉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门开了,是护士小王。
“是你啊。”小王一脸尴尬,越文自知失言,硬是挤出一个难看的笑,问:“怎么了?”
“越医生,韩主任让你去办公室找他。”小王说。
“知道了。”越文点头,等门一关上,他失望的第N+1次的看了看表。
先去找领导吧,越文想,不知道是不是工作上出了问题。
韩风是越文的主管主任,平日里见谁都笑得很和蔼的一小老头,医术水平也厉害,他的照片挂在医院大厅的墙上,每当他坐诊值班时,慕名前来挂号看病的人都大排长龙。越文很尊敬他,也很听他的话。
他先敲了敲韩风办公室的门。“进~”,听见里面传来拖长的尾音,越文扭开把手,推门一看,韩风坐在办公桌后,正好整以暇地看他,好似特地在等他一样。
越文的心“突突”的快速跳了两下。
“韩主任,你找我。”越文反身关上门,走到办公桌前,说。
“嗯。”韩风摆摆手:“别站着,快坐。”
看样子不是工作中的问题,越文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坐了下去。
韩风不痛不痒地问了两句他论文完成的怎么样了,暗地里指了指这次论文只要能发表,评职称就好办多了;然后又提了提工作上的事,越文虽然不知道他有何意,但还是老实回答。
突然韩风话锋一转,问道:“你女儿最近怎么样。上幼儿园没?”
怎么会问起越洛?他心里泛起疑惑:“嗯,已经去了几个月了。”
“哦。”韩风说完噤了声,钢笔在桌子上一点一点的,好像还在犹豫着什么事。越文更不会主动询问,他在一旁安静地等着。过了一小会儿韩风重新开口:“没想过给越洛再找个妈妈?”
越文这才明白叫他来是为了什么。
他面上苦笑:“现在没想这些。”
“那总不能单着一辈子啊。”韩风说:“你的情况我也都了解,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但家里的有些事,一个人是扛不住的。何况母亲的存在对于孩子的成长是不可缺少的,越文,有些话本不该我说,我想你也明白。”
他的话软飘飘的,砸在了越文的心上。
韩风观察着他的表情,见他脸上没有反感之意,把手中的钢笔往桌上一放,继续道:“我侄女和你年龄差不多,做金融工作的,离过一次婚。你若觉得合适我就做一次媒人,牵牵线。”
越文知道韩风让他来的本意了。